欲要粉碎了的会场。
半空划出裴歌愠怒的低吼：“你们不是想听答案么？”
似乎是威胁，又似乎是一种诱惑。她能感觉到那些原本滞留在自己身上的光束全都在一瞬转移了方向。她的脚步顿了一秒。便毫不犹豫的跟着助理走进了转角。
恍若是过了几个纪元。裴歌站起来，从位置缓缓的走到记者面前，他的目光冰冷彻骨，“是的，我喜欢她。甚至，我爱她。这样够了么？你们还想要听什么回答呢？我的私密生活，或者是其他的？”
记者被他反问得哑口无言。个个瞠目结舌的望着他。
“不过，请你们不要再去打扰她，否则……”裴歌将手撑在桌子上，眼睛眯成狭长的一条线。他第一次在媒体前发怒。以往哪怕是流言再热烈，他也只是冷眼旁观，恍若所有的事，所有的新闻都只是在描绘一个陌生人而已。
甚至，我爱她……
莫小雅背靠着墙壁，轻轻的嗤笑。
他是在玩什么花样呢？想要诬陷她么？想要孤立她么？还是想要在这场悲伤的战争里拉她下水？
“莫小姐，你专心点啊。”助理抱怨道。她突然间放慢了脚步，害的她们的进程又增加了一倍。本来想要突破重围就已经很难了。如此一来，恐怕还要多耗上一阵子。
“对不起。”她在担心什么呢？她该担心的是，别让木头看到报道才好。莫小雅摇摇头，竭力驱赶着那句魔咒般的话语。
甚至，我爱她……
多么沉重的字眼。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
忽然——
“就是那个贱人！”嘈杂拥攘中，后端兀的有人高声骂道。一时间，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汹涌的人流，架势凶猛的围在了记者们的身后。她们个个情绪激动的挥舞着旗帜，她们的年纪都只有十八九岁，领头的女孩子有些眼熟，她指着莫小雅高声说道，“就是她！她想要跟X在一起？”
“贱人！”“不要脸。”“离X远点啦，丑八怪。”
人群登时热闹的用各种词语斥骂着她。
助理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境况，站在原地，只是用力的搂住她的肩膀，试图传给她一些勇气和力量。
“不要跟她废话啦。我们用鸡蛋砸死她！”
“对，用鸡蛋砸死她！”
好像她们是演练过千万遍的。莫小雅还没有来得及抬头，或是去思考一些琐事，一颗新鲜的鸡蛋簌簌的穿过人海，准确无误的砸中她的墨镜。生腥的蛋清沿着她清晰的轮廓如同流沙般滑下……
“砸她！砸死她！”看到她落魄颤抖的模样，女生们愈发的兴奋了。齐致的举着拳头气势高昂的喊道。
“保安，保安！”助理想要用手掌去遮挡住莫小雅的脸和身子，可是鸡蛋依旧一个个的接连不断的飞向她们。就连她也在慌乱中中了好几弹。
保安们冲上去拦住她们，最终还是寡不敌众的败下阵来。
十月的天气，已经微凉。
夜风冷冷的刮来，女人孤立的站着，她的身上，脸上，头发上，每一处都粘满了粘稠的碎鸡蛋。她看上去就像只被雨水淋透了的小鸟，羽翼上还滴着泂泂的鲜血，深入骨髓的伤让她冰冷得动弹不得。
莫小雅抱住自己的双臂。墨镜已经被鸡蛋的冲击而落在了地面。此刻，她是多么的狼狈。苏贤……苏贤……他会来救她的……是她疯了么？为什么她会有这种糟糕的念头？
没有一个记者上前去阻止，空气中只听见卡嚓卡嚓激烈的快门音以及女孩子们不住的叫嚣声。偶尔还掺杂着幸灾乐祸的偷笑。
她呆呆的站着，恍如自己已经生根。
“X——X——”
身后突然爆炸出尖锐的尖叫声。不知是哪位女孩子先发现的，紧接着，乌压压的人头便跟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疯狂的朝她们跑来。
画面混乱得如同是战乱的荒丘。
夜色寂静并嚣张的包裹着所有人。
裴歌打开车门。目光里是旷世的冷冽。汽车前灯将他修长典雅的身影拉得如同擎天巨人。他恍如又是座千年的冰雕。就连呼吸，也是冰冷冰冷的。裴歌握紧双拳，隐忍着不让自己咆哮。
人群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便如同一阵疾风般来到了莫小雅的身旁。
巨大而晕着黑暗的光圈，顿时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他们身上。裴歌喘着粗气，用力的，深深的将她埋进自己的胸口。仿佛只有她离他近点，那快要将他撕成碎片的疼才会好些。他稍弯着脊背，气息中弥漫着孤寂和倨傲。
“对不起。”他低声呢喃，心痛欲裂，“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的。他们要伤害的是我……”
“苏贤……苏贤……”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裴歌低头，十指在她背部慢慢的越收越紧。为什么，她拥着他，却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苏贤。威廉，是谁都好，只是没有他的位置。
“X——”“哇，X你怎么可以抱她！”
荧屏一黑。西门影从沙发中舒服的伸展腰肢。静立在一旁的男人立马躬身，他的左手平稳的托着一个托盘。西门影自然的拿过果汁，贝齿咬着吸管娇嗔道：“呐呐，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呢？好歹也是莫心的姐姐啊，对了，莫心？这么久了，你有什么好消息要跟我汇报么？”
“小姐……”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女孩子咬紧嘴唇，直到鲜血疼腾腾的从表皮渗出。
“啧啧，如此懦弱，可不像是我的奴隶哦。”西门影搁下饮料，纤细的手指勾起她挣扎的下巴，她的眼睛如同剔透的玻璃珠，闪动着可爱亲切的光芒，“该是到你表现的时候了。莫心，可不要让小姐失望啊。”
“我……”莫心低下头。眼前全是裴歌拥着那个人的画面……她的眼神变得决绝漠然。姐姐，你连男人，也要跟我抢么？，“我绝不会心软的！小姐，请静待佳音吧。”
“很好。”西门影躺进柔软的摇椅中，似乎疲倦了。闭着双眼没有再说话。
“那么，我先告退了。”莫心起身。
这些年，她是靠着心脏中那些肮脏却饱满的仇恨活下来的。她不过是个空洞的傀儡。直到看见鲜血从她恨的人身上迸发出为止，她才会活过来。她才能真正的笑出声。
离开别墅。莫心径直朝夜幕中走去。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忽然突突的震动。皮子戴上耳塞，视线在挡风镜前游离：“喂，喂。贤哥。”这条公路上的信号总是时好时坏，他大声的说话，希望可以让对方听得更加清楚。
突然，皮子用手揉了揉眼睛。
是他看错了么？嫂子竟然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嫂子，不是该在发布会现场么？
“皮子，”苏贤静谧的微笑，“不必打扰她了。只要确认她是否还好，如果有什么不必要的障碍，只要按你的意思去做就好了……”
他盯着荧幕上那对相拥的人儿，虽然胸口闷得厉害。可是，当镜头拉近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她的唇语。
苏贤……
那是他的名字啊。
她开始，依赖他了……
可是。苏贤关掉电视机。坐在吧台前。摇曳的灯光忽闪忽闪，他将香烟扔进垃圾桶，唇边绽出满足的笑意。
西门影。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