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番急忙把音乐声调小了一点。
那个助理，叫X哥？虽然是第二次听到，他还是觉得是自己误听了。
听到厕所里有很大的动静，他便和几个保安赶过去看，却发现X和助理狼狈的坐在地上，他们的额头和嘴角，都有骇人的青紫。可是两个人却都在笑。笑声清朗而明媚，仿佛是压抑在心底很久了。而且X还要求他亲自送助理回家。
在助理说出和X认识之后他便一直猜测会是什么关系，只是万万不会想到是兄弟。他虽然很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始终没有问出口。X不喜欢别人探究他的底细。所以做他的经纪人都两年了，他也只简单的知道他叫裴歌一些基础性的东西。
裴歌转头，一边轻轻的捏着自己酸疼的腕部。他专注的看着他。眼神安静而温软。
哥……
好像是很久远的词汇，他以为自己只有在死后才能再次听到的。
“三年了，我不知道你苦苦寻找我们。所以我过去对你的恨，你能原谅我么？”威廉目光真挚的询问。
“恩。”裴歌点头。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他便原谅他了。
“真的？”威廉兴奋的支起身子，瞳魄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那么，我骗了你，你也原谅我么？”
“恩。”裴歌微笑着，用手掌揉揉他柔软的金色短发。
“哥。我们下辈子做亲兄弟吧！”威廉感动得扯住他的衣角，一如以往的日子里。他追逐着他，用阳光似的语气说。
哥，我们下辈子做亲兄弟吧！
裴歌眯眼。像火焰般滚烫的光线里，他的眼珠如同是漂亮的钻石。
好像是全部的光，都照射进他眸子的最深处了。
威廉苍白的手指紧紧收住，睫毛难以察觉的一闪，所以哥，我的病并没有好这件事瞒着你，你也会原谅我吧？我即将要死的事瞒着你，你也会原谅我吧？
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
车子缓缓的开进公寓楼底。车门的把柄积聚了许多冷气，所以触摸上去有些冰冷。空气里那细微的潮湿让威廉的脑袋又开始抽搐的疼痛。
“哥。我到了。”他下车，冲端坐在后座那个穿着轮廓硬朗制服的男人挥手，“明天见。”
“……”裴歌微抿嘴唇，凝视他片刻，才微笑着问道，“不请我上去坐坐么？”他知道他在避讳什么，见他面色为难，裴歌悄悄的叹了口气，“你怕我见到小雅会尴尬么？”
哥哥也喜欢小雅。他心里很清楚。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哥哥都会让给他。可是爱，是不能承让的啊。威廉忽然绽出一朵清丽的笑来：“哥，我泡茶给你喝吧。”
在英国的时候，每天早晨，两人都会围坐在乳白色的木桌前，等着佣人泡制的香浓的红茶。然后静静的吃着三明治。裴歌偶尔看报纸。他便在旁边同他聊天。
裴歌点头，眼睛中有忧伤的希冀。
公寓的电梯有些旧了，上升的时候也会有咯吱咯吱可怕的声音。
电梯很快到了七楼。
威廉热情的领着俩人进屋。
灯光略微暗橙的打在地毯上。墙壁上紧贴着一块鱼缸，有绚丽的热带鱼在自由自在的嬉戏。阿番率先坐下，爽朗的笑着。虽然现在威廉只是助手，不过要是把他也拉进地下出口的话，那么这支乐队便真的会长红不败了。
“请喝茶。”威廉从厨房端出三杯散播着热气的红茶，瓦蓝的眸子中有礼貌的笑意。
裴歌仔细的扫视着整个格局。
“谢谢，”阿番端起抿了一口，味道十分的地道，据说他是从英国来的，所以才能泡出如此色香味俱全的茶吧，眼眸一闪，他抬头道，“对了，我听公司说可能会培养你做练习生。你有没有兴趣和你哥哥一起组队呢？虽然乐队都成立两年了，你忽然进来会有些唐突，但是……”
“阿番。”裴歌沉声喝道。他不希望他进这个圈子。一连串的通告会让他喘不过气。而且……，“我准备退出了。”
“呐呐，又说什么退出的话！”阿番紧张的皱起眉头，“你要是真这么做了，可是会引起大混乱的！”
威廉放下碟子，坐在他们的旁边，轻轻微笑道：“我只要做助理就好了。”
“要是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告诉我。”阿番隔着那个神色严肃的男人朝他媚笑。
“阿番！”裴歌愠怒的十指紧抽。
车站都公寓，还有一段不小的路途。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伞了，莫小雅的双颊被晒得有些发疼。
所以她一路疾步的走进了电梯。
今天的电梯似乎格外拥挤，莫小雅只能笔直的贴着墙壁才能稍稍呼吸。而电梯里都是一些年轻女孩。十七八岁的年纪，神色兴奋的边聊天边焦急的望住提示灯。
当电梯停在七楼时，所有的人都想蜜蜂般的一拥而上。
七楼只住着两户人家，一户是行动不便的一对老人，还有一户，便是他们了。人群没有继续前进，只是三三两两的依偎着站在门口，谈话的声音也很轻。
然后，人群中有个胆子稍大的女生突然推开正在掏钥匙的莫小雅，激动的敲起门来。
“X！”
“X！”
好像是引爆线被点燃了般，忽然间，人群开始用力的呐喊着那个单调却又华丽的字母。
莫小雅整个人被挤压和推耸到人群中间，如同一块肉饼。裴歌……是裴歌么？她怔怔的站定，忽然，前面的女孩子们踉跄的倒退，将她的身子也一齐往后推去。
她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向地面。人群却没注意到她，依旧像疯了般的互相推攘着，仿佛她们的眼里彼此看不见彼此，只能兴奋的呼喊着偶像的名字。
忽然，暗绿的防盗铁门打开。
裴歌紧了紧眉头，目光越过那些拼命朝他挥手和尖叫的粉丝。他的唇角有很淡的青紫。眼神混沌，定定的望住莫小雅。她的双手孱弱纤细，掌心被某个女生的鞋底踏过，留下红肿又肮脏的印记。她脸色苍白的仰望着他。
粉丝们想要靠近X，却又犹豫的挤成一堆。在发现他身上的淤青之后都惊讶并愤怒的讨论着。这伤明显是被人打的。
X像是最瑰丽最耀眼的油画，他是任何人都垂涎的美少年，却又是没有人能够单独拥有的个体。哪怕是如女神一样高高在上的克丽丝，似乎只要一站在他的身边，就会被莫名的忽略。可是如此完美的他！如此强烈的存在着的他！怎么能被人打伤呢！
阿番急忙跟在他的身后，沉着脸驱散她们：“不好意思，请大家合作一下。给X一点空间好吗？我们明天会有通告，到时再请大家去支持X。现在X需要休息……麻烦大家让一让。”
人群稍稍往后退了些。但仍旧有不死心的粉丝想要靠近那个目光冷峻的男人。毕竟能够这么近距离看到他的机会实在不多，更别说是摘下面具后的X。
阿番忙碌的用手臂挡着她们，一边又轻声的和身旁的威廉说道：“以后这样的事会遇到很多，记住，只要挡在X身前就好了，知道么？威廉……威廉？”他困惑的转身，却发现，连同裴歌也不见了。然后他才注意到，人群的末端那个竭力用双手支撑着身子的女人。
粉丝们的尖叫声升华到最高点。他们日夜追崇的人儿，那样优雅的穿过她们，像是西方皇室里高贵的王子般，动作亲和却又倨傲。然后停在人群最后。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定格在那个紧张得满脸通红的眼镜女身上。
她纠缠着略显粗短的手指。害羞的低头。X在看她么？天哪！X在看着她！她觉得自己要幸福的晕倒了！仿佛是提起了毕生的勇气，她结巴的说：“X，X……我很喜欢你，请给我签名。”
裴歌面色平静的与她擦肩而过，冰冷的说：“你的鞋子，踩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