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城国君共工心里只是放心不下,集齐众将道:“朕意欲亲征,一来可鼓舞军卒士气,二来可吓住祝融。也叫融城将士看看,共城国君不但治水有方,也是英勇善战,是个有道明君,不是好惹的。”
群臣一连再三苦劝道:“国君自远而征,非有所宜也,只须遣一大将讨之,必然成功。”
共工只是不从,喝道:“吾有治水大功,天下共知,那一邦不送礼物,那一国不听号令?与我相抗,誓必诛之,我不亲往,谁肯用力!”
浮游道:“国君亲往,臣等愿保着同去。”
喧嚣道:“臣愿先率一队做先锋。”
共工道:“行,行,朕准奏。”
众皆道:“国君圣明!臣等竭力辅佐。”
话说少典回国,心中烦躁,行至后宫,来见母亲姬姜,行完大礼,告知母亲出征事宜,姬姜道:“我儿,何时出征?”
少典跪下答道:“孩儿特进宫来辞别母亲,明日就往融城。”
姬姜默默流泪道:“怎惹了这等无涯之祸!”
少典道:“恕孩儿不孝之罪。”
姬姜道:“我儿此去,百事斟酌,千万小心,不可鲁莽。”
少典道:“娘亲勿虑,孩儿自有分晓。”
姬姜道:“我儿言虽如此,为母终是不能放心,还是早晚用心,勿致失事。”
少典道:“儿臣谨记母言。”
姬姜道:“吾儿今有此语,则母无忧矣,只盼我儿早回。”
听完母亲训话,出宫与母亲做别,亲自打点行军事宜,检阅士卒,见诸将于教场内都十分用心,驱车正行时,车轮陷于凹池内,牛力不足,车不能动,即时传令道:“有能牵车出洼者,拜为出征大将,以马车赐之。”
言未毕,班中飞奔过来一员大将,手持银盔,身穿铠甲,浓眉大眼,背抗三丈三尺旗竿,旗帜飘扬,众人视之,乃旗牌官上将节茎,上前奏曰:“臣愿一试。”
顺手将银盔递于旁人,把旗插入路旁,紧紧握定车辕,向后退去三步,向前三步,一声怒吼道:“各军闪开”,险些把个国君摔下车来,出了洼地,步履如飞,行了数丈有余,仍不见气喘,各军士无不喝采,少典封赏,节茎正欲谢恩。
班中又猛蹿出一员大将,头带盔冠,手持长枪,身披犀甲,一看便知教练场上刚下来,见众人围着绕闹,不知何事,喘着热气跑来,额头上还留有一把湿汗,怒气勃勃道:“此等能耐,不足希罕,臣能胜他。”众人上前观看,见是大将毕克口出大言,便都不敢上前,立住阵脚,站立两旁。
节茎闻言愤愤道:“臣愿与他一搏,拼个高低。”
少典看了喝道:“即是如此,着你二人空手格斗,俱各用心,如有亏误处,定行责罚,若是赢时,多有重赏。”
二将遵命,都把身一晃,布开阵势,只见鼓声响处,数百军士执器械在手,列成两阵,围在两边。二人起,各是一脚,节茎手奔毕克前胸就是一拳,毕克纵身躲过,两个在阵前来来往往,番番复复,搅做一团,纽做一块,斗了四五十合,手快脚也利索,出手见见重了,两边的人何曾见这等打斗!都在台下叫“好”,两个人累的得热汗直流,都怕输了比赛。
少典见斗了半日,拳脚上都无半点儿纰漏,又没个输赢,见两个越是斗得凶狠,心上只怕伤了那个,怕那个吃了大亏,反为不美,急忙下令停止,二人斗到酣处,各自都要争功,那里能停下手来,只得少典亲来插在两人中间叫道:“你二人不需再斗,就此为止,寡人自有区处。”即将一车赠了双将,二将一齐拱手谢恩,众卒跪道:“一车赠双将,同心协力辅典王。”
少典得了双将心中大喜,次日,整点一万五千士卒,陆续便行,过了沙滩,望融城进发。
话说少典领自家一万五千人马,即日出城,离了姬水,带军正行,见那一带,平原旷野,自觉精神开爽,传命扎住营寨。闻说荒林外有一山名陵丘,禽兽所聚,自思一路艰苦,闲来无事,意欲出郊游猎,以供娱乐,解解烦闷,传令左右一齐望乱山茂林深处围捕,获禽多少,尽数献纳,照次给赏,如有私匿,必追重罪,号令一出,拔出配剑,左右前后,人马争驰,个个骁勇,人人争先,进退周旋,好不热闹!
看着天色已晚,少典心中大喜道:“日已西下,传令散围。”众军士各将所获走兽飞禽之类,束缚整齐,正欲奏凯而回,忽见草中跑出一只兔来,少典急忙追赶,转过土坡,忽见荆棘丛中站着一只大鹿,命众人扑捉,节茎、毕克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都欲在君前立下此功,飞奔向前,纵身一扑,两人抓住鹿头、鹿腿,只用力一劈,把个活鹿左右撕成两半,少典见了怒道:“自己人和自己人争,长短不让,不知留情,不懂退步,大战在即,互相斗争,成何体统,岂不让人耻笑,再生出事端,定按军规处置。”
两人各持半条鹿身,怯怯退下。
再说隗人打了败仗,弃了营宅,望深山而逃,藏匿山涧,将残兵暂行收住,闻左右俱是沉吟之声,举起衮刀插入土中,道:“共城国君知汝等久战劳苦,日后当有重赏,少典按兵不动,坐观成败,我今若去催他,定遭嗤笑,容吾考量一番,再作打算。”
过了两日,实在别无他法,正欲遣人往姬水催促少典调兵前来,以便再战,迟疑间,只望见前边尘埃起处有大队人马而来,隗人不知何处兵卒,正是心惊胆颤,急望前看时,见是少典,其心方安。
隗人急迎上前去道:“闻兄兵来,特来相迎,不意此处相逢,实为万幸。”
少典欠身答道:“有劳远涉,实属不该。”
隗人道:“即是来了,就该合兵一处,再往融城决一死战。”
少典道:“不可鲁莽,汝兵新败,吾兵刚到,若再战而不胜,人心动摇矣。”
隗人道:“大敌当前,不可懦弱,错失良机,灭了将士锐气。”
少典道:“融城将士有些骁勇,此时必做准备,不可轻敌,不如少做等待,另寻机会。”
隗人道:“不如一战,以决存亡!”
少典道:“不思而战者,取败之道。”
隗人道:“若战,吾必要设一计谋,此战必胜。”
少典道:“君志在复仇,欲图融城,德不足以服人,威不足以慑众,何来计谋,融城方胜,士气正旺,吾欲避其锋芒,先不应战,伺机再动。”
隗人道:“千言万语解劝,只如风过汝耳,他日共城相会,申明冤枉,看你如何说理!”
少典道:“你有什么本事!尚在此花言巧语,拨弄是非。”
隗人大怒道:“你不帮我,反出言相伤,此仇必定要报。”
少典道:“两军相会,何故轻动无名,自是不雅。”
隗人道:“吾宁一死,绝不偷生。”
少典道:“汝败于融城,一死不足以平族人之耻。”
隗人道:“今汝来,不敢发兵,实是羞耻。”
少典道:“你营前吃了败仗,葬送国人性命,不知羞耻,还敢在此骂我?我不发兵,与你何干?”
隗人道:“你不发兵,连累了我,反说与我何干!”
少典道:“此皆汝轻敌之失,自取之祸。”
隗人大怒,横刀叱道:“汝来辱我,我先斩汝头!”
少典笑了一声道:“休惹怒了我,纵是你有蛮力,吾何惧哉。”
隗人心里难忍,手持衮刀,朝少典便打喝道:“拿人头来!”少典手抡大刀,拦住道:“不是你内藏祸心,必是自不量力,莫再做恶!”便再用手来推,隗人旧伤复发,跌了一跤,持刀再砍,少典架住。
忽闻远处军马声音缓缓而来,两人急急观望,见是一将带领共城士卒,放下心来,各自散了,前去迎接,而言道:“来者是共城哪一旅。”
喧嚣道:“共城远征大将军喧嚣,率领先锋到此,你们是何人,挡住我的去路。”
隗人和少典各通姓名,喧嚣见是两处国君,不敢怠慢,下了马,以礼相见毕。
少典道:“吾从汝城国君之言,将人马训练,以备攻打之事,不敢松懈,本欲兴师决战,奈何将寡兵微,不敢冒昧,倘再有一旅之师,探其虚实,彼此交兵,一鼓可擒祝融,顷刻便亡融城。”
喧嚣答道:“国君言之有理,吾正有此打算。”
少典道:“将军以国事委以重托,怎敢不去尽心,诚恐效劳不周,有负所托,甚为惶恐。”
喧嚣闻听道:“如此说,有劳国君了。”
喧嚣闻隗人打了败仗,不觉心中不喜道:“即是如此,隗人国君路熟,当领自家军士作先锋,打头阵。”
隗人叹道:“吾等出生入死,身冒剑雨,反不及少典乐享安逸!”
喧嚣道:“汝言若是,安能致此?勿出此言,恐于身不利。”
少典闻言忙上前道:“将军无需担忧,吾与隗人誓斩祝融。”
喧嚣道:“此言甚善。”
只说融城士卒在半途探信,闻知喧嚣为先锋将,领兵攻罚融城,急急星夜奔回,报知祝融。祝融大惊道:“寡人受共工治水大德,未报分毫,今乃持兵相抗,国小兵弱,安能抵住强敌?何以御之?岂不贻笑邻国?”
卢疆道:“随机应变,未尝不可。”
八太子道:“兵至城下,不发一矢而示弱,何以为国,贼势未知强弱,国君应以大局为重,孩儿当亲率族人,抵敌于城下。”
次日,祝融升殿,满朝文武排列两行,参拜驾已毕,有戍边将士呈上奏本道:“共城国君共工带三万兵卒正往前推,已出共城,前部玄嚣、少典汇合隗人兵卒,已过岭丘。”
祝融一听,吓了一跳,道:“来者不善。”吩咐再去打听,火速回报。
卢疆道:“喧嚣新到,隗人刚败,既有可乘之机,失之可惜,悔之晚矣。”
八太子道:“今玄嚣远来,必须先挫其锐气。”
祝融道:“我兵只有两万,怎能敌得过他?”
太子问帐下道:“玄嚣远来,谁敢当先破敌,以挫其锐气?”
卢疆闻言回道:“某愿往。”
太子道:“带多少人去?”
卢疆道:“一群乌合之众,陛下只消发兵三千与臣前去,便可得一场成功。”
祝融道:“敌军势气盛大,不可轻敌。”
卢疆见国君面有难色,举锤在手,怒喝道:“吾且不惜命,带头阵灭了隗人,尔等随后就是,不可迟疑,延误战机。”
众人皆起拜道:“愿效死力,绝不偷生。”
卢疆道:“事急矣!请国君速速圣决。”
祝融只被众人劝的默默无言,只得分付卢疆道:“你既执意要去,教太子助你,凡事计议而行,吾随后调拨族人接应。”
太子禀道:“以己所长击彼所短方能制胜,贼兵众多,我兵甚少,可以混战取胜。”
随挑选精壮武将三千,又以酒肉赏赐,扬尘远去,卢疆带头飞奔共营,大喊一声道:“此共城之兵也!可速战!”一连杀了数十人,众人才赶到,把刀摇一摇,径奔军中来杀,隗人军中见是卢疆,又有八太子在旁,不知敌兵多少,如同惊弓之鸟,正是惊慌失措,往后退去,中路军士正往前赶,自相扰乱,士卒一时受阻,左冲右突,只闻喊声大震,不能前进。卢疆带着众人,正在阵内纵横驰骋,大开杀戒,探马报入军中,隗人一时着急,慌忙问道:“吾深受重伤,谁人出战?”
话刚问完,一簇人已经杀到跟前,隗人抬头认得正是八太子,不觉勃然大怒,乃大骂道:“好大胆的泼贼!”
太子也怒,急举长枪,就要打隗人,开口道:“融城与你何冤仇,便来报复,好好回去便罢,若有半个不从,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隗人接战,战有五六个回合,枪伤疼痛,招架不住,只得调转身头便走,又被太子一枪刺在胸前。
喧嚣、少典见前军混乱,正奋力向前,八太子见势不利,虚幌着一枪,回头便走,正撞见卢疆,杀的痛快,时间久了,身乏力弱,抽出身,带着众将回到融城。
那玄嚣见他凶猛,急忙喝道:“莫赶!莫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