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张进的叙述，冯凡是一阵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到，上午那个误会竟然会被人别有用心地拿来作文章，他真不太明白，这样对那个钱娜能有什么好处。
他先是狠狠瞪了李睿一眼，李睿心虚地挠挠头，继而有些不服气地梗了梗脖子，恨声道：“这事不算完。”
冯凡无奈地身子往后一倒，靠在走廊的墙上，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叹了口气，道：“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职场就是一个通过攻和守的互动，扒拉扒拉弱肉强食的世界。”
“靠，这么有深度！”李睿拍了他一记小马屁。
冯凡白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道：“眼下，我还是向程静道歉去吧。”
正要转身进屋，张进忽然一把拉住他，认真地问他：“你就打算这么完了？”
冯凡怔了一下，说实话，听完张进讲的，他的心底隐隐也生出一股怒气，如果钱娜是个男人的话，他很可能早就上门找他理论去了，但对方明明是个女人，冯凡觉得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个绅士。
可一想到程静受到的委屈，冯凡又不由得一阵揪心，倒不是他对程静有什么非份之想，只不过冯凡自觉身为一个男人，从心里就见不得女人受委屈，尤其还是自己认识的女人，更何况还是一个美女，一个看上去那么柔弱的美女。
冯凡不禁脸色一沉，他轻轻摇摇头：“让我想想……”
李睿这时看着张进，问了一句：“怎么，听你的意思，你有办法条理那个钱娜？”
张进松开拉着冯凡的手，耸了耸肩膀，讪讪一笑，道：“我哪有什么办法，就是觉得冯老大不应该就这么放过他们。”
“切……”李睿不屑地拿鼻子出声。
冯凡更是差点一个趔趄，何着这二位都是光说不练的嘴把式，张进更高明，直线把自己升格为冯老大，用嘴捧人干什么还露出一副那么认真的表情。
但经张进这么一说，冯凡还真觉得的确不能就这样放过钱娜，还有那个敢对程静说出那个字的吕千。
下了这个决心以后，冯凡反而轻松了许多，当务之急还是安慰一下程静比较好，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程静依然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没有动，不过刚才微微耸动的肩头已经停了下来，冯凡轻轻走到程静身后，运了半天的气，这才呢喃着吐出几个字：“呃……程静，你……还好吧……”
程静的身子微微一颤，好一会儿，她并没有抬头，只是在臂弯内闷闷地嗯了一声。
冯凡猜也猜得出来，这屋内除了程静一个女的外，剩下的都是大老爷们儿，估计现在屋内的两个同事朱辉和申军，很可能不好意思凑到她面前劝她。
毕竟自己也算是半个罪魁祸首，冯凡鼓起勇气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到程静身边，在身上翻了半天，抬头冲还在门口的李睿和张进用口形连连说道：“纸巾，纸巾……”
结果两人满屋子找了半天，只找出半卷卫生纸，递给冯凡。
冯凡又好气又好笑，冲两人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扯下一大长条纸，在程静旁边挥了挥，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要不……你先……擦擦脸……”
程静慢慢抬起头，冯凡清楚地看到她的眼角依稀有泪痕残留，鼻尖微微泛红，不住轻轻地抽动，不用问，刚刚她一直趴在桌上哭泣。
冯凡禁不住一阵心疼，下意识将手中那团纸递了上去。
程静的确被吕千脱口而出的那个字激得难堪至极，回到电脑部更是越想越觉得委屈，趴在桌上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心中的酸楚到了极点，而身边同事的劝慰丝毫无法化解她堵在心中那块疙瘩。
不过哭了一会儿，似乎心里舒服了一点，这时候忽然听到冯凡的声音，程静忍不住有些气恼，而这恼怒的感觉竟然将心中的委屈冲淡了不少。
但程静的性格毕竟属于文静的类型，就算再生气，她也很少能冲着人发火，所以她极力忍住没理冯凡。
没想到冯凡不但没走，反而坐了下来，还开口让她擦擦脸，等她抬头看到冯凡手中那团卫生纸，再看到他那脸上可怜楚楚的表情，一腔怒火转瞬消失了大半，一下子气乐了出来。
望着程静面带泪痕的笑容，冯凡不由自主一阵失神，顿觉耳热心跳，下意识将握着的那团纸塞到了程静的手中。
“擦……擦一下吧……”冯凡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
程静看了看手中那团皱巴巴的卫生纸，赌气扔到了桌上，微微一撅嘴，瞪了冯凡一眼，从电脑桌抽屉里找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轻轻拭着脸上的泪痕，却不搭理冯凡。
冯凡垂下头，不敢看程静一眼，只是低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误会我会想办法帮你澄清，而让你受委屈的人，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他们加倍偿还。”
听到冯凡提及委屈两个字时，程静不由得鼻子又是一酸，泪水差一点再度滑落下来，但当她听到冯凡说要他们加倍偿还时，那坚定的语气却令程静心中一紧，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冯凡。
“……你……你想干什么？”程静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说实话，其实冯凡根本没想到自己要怎么做，但看到程静难过的样子，他就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自己堂堂六七尺的男儿身。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程静看他那尴尬的样子，忽然“扑哧”笑了一声。她用纸巾抹了抹眼角，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纸巾，轻声道：“其实没什么，这种事过几天就被大家淡忘了，再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冯凡很想点头表示认同，但脑袋似乎不受控制似地摇了摇，嘴里脱口道：“如果光是说我，没什么大不了，但他们敢说你，就绝不能饶了他们。”
话一出口，冯凡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内心中的真正想法，他索性继续说道：“别的不说，尤其是那个吕千，我一定要让他得到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长着一张嘴不是就可以随便乱叫的。”
程静沉了片刻，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你……不会是想打他一顿吧。”
“啊……”冯凡呆了呆，忍不住冲口说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程静看了看冯凡，突然轻轻笑了笑：“谢谢，不过，我不希望你这么做，这样你会惹上一个大麻烦的。”
程静的笑容让冯凡觉得眼前一亮，他险些说出一句“为了你什么麻烦我都不怕。”
不过冯凡总算还是一个有理智的人，他强忍住莫名的冲动，勉强笑了笑，点头道：“放心吧，我也不太喜欢暴力手段，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程静轻轻抹了一下脸颊，吸了吸鼻子，又用手将额前的几缕秀发拢到耳后，轻声道：“行了，我没什么事了，你也不用有什么让他们偿还之类的想法，这事就这样算了吧，我去洗把脸，你忙吧。”
望着程静自门口消失的身影，冯凡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全身忽然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他突然感到自己好像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人。
冯凡轻轻叹了口气。
一下午，李睿和张进不时进进出出，每次回来都会跑到冯凡身边，偷偷摸摸向他汇报杂志社以及整幢写字楼内的情形，似乎中午在餐厅的事已经在整个写字楼内传开了，有若干喜好八卦的分子不断向外散播着各种版本的“现场报道”。
冯凡除了一阵阵苦笑外，还真没什么办法能马上解决这件事情，虽然他知道这背后的流言蜚语最是伤人，但总不能他出去逮谁和谁解释一遍吧，就算如此，也不一定有人就能听他的。
有那么一刻，他还真想找几个人把吕千甚至是钱娜暴打一顿。
出乎他意料的是，程静虽然中午哭了一场后，接下来的时间里看上去好像反而没什么事了，即使她出去办事后再回来，脸上的神情也如往常一般，一举一动镇定自若，仿佛楼外的流言已经与她无关了似的。
到了下班点时，她也同平常一样，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说声了明天见，又冲冯凡笑了笑，便飘然离开了电脑部，反把屋内一干人愣在了那里。
李睿见程静远去后，不由得感慨道：“女人啊，真是一种难琢磨的动物。”
冯凡哼了一声，没说话。
收拾好桌面，冯凡起身正要走，李睿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冯凡见他的表情，突然记起来早上李睿曾求他帮忙的事情，无奈地叹气道：“行了，不就是陪你去趟俱乐部吗？走吧。”
这时，刚要走的张进听到了冯凡的话，不禁好奇地问道：“什么俱乐部？你们要参加俱乐部？”
李睿将自己办了健身俱乐部会员卡后又想反悔的事情对他讲了一遍，这下反倒勾起了张进的好奇心。
“什么俱乐部这么牛？”张进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要不一起去看看吧。”李睿提议道。
“干脆你俩去呗。”冯凡想脱身。
但李睿坚决要求冯凡一起去，理由是怕张进也受不了诱惑，反而弄巧成拙，大不了一切费用都是李睿自己一个人包了。
张进也跟着起哄让冯凡一同前往去打探一下这俱乐部的虚实，听到张进说他有车，可以送他们回家，冯凡觉得没什么坏处，也就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当冯凡坐上张进那辆已经不知倒了多少手的夏利后，他多多少少有些后悔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前面还有一件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