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王族微服出行,基本上都是带一两个得道者在身边,再不济也得是武者随行,像这般带着十几个卫兵瞎转悠的孙策还是头一次见到。卫兵虽然习惯了血腥,但即使在武者面前也显得不堪,更何况私自带卫兵进入封地,容易引起误会,本就不合章程。
对此孙策并未放在心上,这点儿战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何况这些事本就不是现在的自己该插手的,爷爷自会去解决。自己家里有一块护权金牌,不管是王还是侯,只要在孙家镇,这块破铁还是很有用的。
太阳已爬上了枝头,竹舍里诵读的孩童都已平静了下来。照理说这个时候晨读应该早就结束了,可那先生到了现在都没有露面的意思,实在有些过了。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孙策完全失去了耐性,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拉着夸就要离开。
夸惊出一身冷汗,犹豫不前。现在这个社会,有文化的人一般比较顽固,好面子,学堂的先生多是一些老古董,对学生都很严厉,对此人们都习以为常,更何况夸生来就一直学着去适应而不是改变,怎敢忤逆这社会铁则。先生叫两人等在这里,在他看来,无论等多少时候,只要先生没来,他们都要一直等下去。孙策的做法,他觉得很另类,怯怯地劝说几句,希望少爷能够多等等。
孙策知道夸心中许多担忧,自己这样一走了之,将来定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惩戒。如若传回孙家大院,他这个书童定会因为失职而被辞退,甚至处罚,关键是他迫切想要得到的报酬也打了水漂。
既然有心帮夸,孙策自然不会连累到他,爷爷是个开明的人,不至为了这点儿小事去为难一个书童。想到先生的做法,心道这先生定是顽固非常,戒尺他倒是不惧,怕只怕先生说教,由朝至暮,没完没了。掐指一算,此刻最好溜之大吉。主意已定,抬腿就走。
离开凉亭,走进阳光下,不知为何,这早晨的阳光比正午时分还要刺眼。孙策眼睛一酸,眼角不禁湿润,待他睁开双眼,周围景象大变。一排排学生端正地坐在课堂中,悉心聆听台上的先生授课,十分用心。孙策仍然坐在自己原来上课的位置,周围的学生还是原来那群跟自己一起胡闹的玩伴,不禁疑惑万分。就在自己东张西望的时候,头顶传来剧痛,一名老先生手持戒尺奸邪地朝自己微笑,看得孙策心里一阵发毛。
“这位小友,想出去吗?破了这幻境就可以走哦!”
夸努力组织着语言希望留住孙策,可是自己实在笨拙,不是一个好的说客,只得跟上孙策准备“溜之大吉”。
“砰!”
夸跟在孙策身后,孙策却突然停下,来不及稳住身形,夸直接撞在孙策身上,赶忙弯腰道歉。
孙策也不理会,依然笔直地站立原地,不知何时,他身旁突然多了一位老先生,手持戒尺,重重地打在孙策头上。
这一尺打下,先生也不说教,反而围着孙策转了一圈,不解地思索起来。
所谓幻境,是牵引着人最柔弱的神经百般折磨。中了幻术的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大喜之后大悲,让人看不到希望,悲痛欲绝。像孙策这般进入了幻境还能保持自我,清醒异常,实在少见。
夸一时不知所措,不知孙策状况,心中担忧。可这老人挡在身前,想来就是书院的教书先生了,他不敢上前查看,怕是先生怪罪孙策,赶忙伏地恳求先生原谅,所有惩罚他愿意代替孙策承担下来。
先生见这仆从倒是忠厚,有意吓唬几句,故作狠状。
夸脸色铁青,只觉自己在这先生面前就像一张白纸,他那深邃的眼睛似乎早就将自己看透。不敢丝毫隐瞒,将清早之事和盘托出,期冀先生对孙策能从轻发落。
“旧伤?”先生盯着夸认真打量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浑身上下无丝毫旧疾,不禁真的动怒。一个孙策也就罢了,毕竟是师傅看重的人,能不受幻术控制倒也说得过去。一个仆从,竟在自己的境界压制下还能说谎,欺瞒戏弄,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从小过着孤寂生活的夸哪里经历过这种场合,虽然也曾被人恶狠狠地盯着,此刻却是有种被压在猛兽身下的感觉,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保证自己所说全是事实,绝无欺瞒。
先生看到此时的夸一时摸不到头脑,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自己身为药宗弟子,又看不出此子有何异常,莫非是这“病”有蹊跷,而非此子非凡?到底身患何疾,或许只有自己那个专研医道的师兄才能看得出来吧。
“也罢,我姑且不多做计较,你起来吧!”先生摆了摆手,恢复了常态。
“谢过先生宽恕我家少爷!”突然间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想来先生也知今日之事不能完全怪罪孙策,有心轻判,夸激动不已,发自内心地磕头感谢。
先生闻言,嘴角抽搐,这个笨蛋书童,居然这样理解自己的话。他无心惩戒书童的失职,何曾说过要轻饶了孙策?传了出去,以讹传讹,他人不免认为自己食言,抹黑自己的形象,赶紧警告纠正。
见先生铁了心要惩罚孙策,夸满心自责,暗恼自己净是给少爷惹麻烦,自己这个书童实在是太不称职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少爷受了委屈,赶紧俯下身来,一再请求。
孙策身处幻境,便是先生对他的惩戒,能不能走出来还难说。夸只见孙策无恙,不知他已身陷其中,********地抢着代他受过。
先生眼球打转儿,狡黠地一笑,随即轻咳两声,面色再次严肃起来。既然此子抢着受罚,自己可没逼他,正好利用他解决一些麻烦。现在他还不好公开自己的身份,对于王族子弟还真是无计可施。
书院办学,广收学子,按照常理,学生无过,先生不可随意处罚。入学同样如此,凡是报名者,没有恰当的理由,自然不能拒收,这可不是门派,还需考核。可是后院那位,着实不得先生欢喜,简直见之生厌,所以,即便那人身份高贵,而且来了多次,等了许久,先生也未曾出面迎接,将他晾在一边,不予理会。
劝人离开?夸苦着小脸,十分为难,居然是自己最不擅长的语言难题。虽然单纯,但夸并不笨,后院那些人是什么身份,自己不是十分了解,但也能猜得一二,肯定是有权有势大户人家的公子或者小姐来此求学,但由于过于娇纵而不讨先生喜欢,千方百计拒收学员而已。
夸到了后院,躲在角落看了一眼,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坐在厅中,身旁几名侍卫笔直地站在身后,显然身份高贵的很。若是平时,夸见到这种人只会绕道而行,可是今日,为了少爷,他什么都不在乎。
咬了咬牙,夸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眨眼已经来到少年身前,院中的士兵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根本来不及阻拦。握紧拳头,夸一拳打在少年脸上,少年尚未做出反应,身体已跌倒在地,牙齿都有些松动。
偷袭成功,夸转身便跑,绕过士兵,朝着书院竹门而去。
少年缓过神来,顿时气得直跳脚,喝令侍卫追赶,定要抓住此人,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侍卫得令,追将出去。
厅中,剩下的几名侍卫也不敢做声,扶着少年去了镇上医馆。
夸离开没多久,只听后院一阵骚乱,紧接着喊打喊杀之声逐渐远离了书院。先生点了点头,对此很是满意。抬手搭在孙策头上,柔和地运转起神力。“既然如此,我再给你加些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