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的读书声传遍整个竹林,诵声如潮,颇有气势。休息了一夜,孩童们都很有精神,充满了自信。
孙策和夸踏入书院,不禁被这整齐的朗读声所感染。新来的先生真是教导有方,孙策一时不敢相信这是几个月前自己读书的学堂。
“站住!”孙策尚未踏入竹舍,一个女童挡住了二人的去路。言明孙策上学迟到,需在院中等候,待晨读完毕,是打是罚,由先生定夺。
孙策不解,往常都是这个时候到学堂,怎么换了先生自己就迟到了?
新的教书先生到此第一天,正是孙策试练第二日,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换了不同的人,制度也就变了,孙策几月没到学堂,自然不知晓。他本就是个苛刻之人,见孙家镇学堂如此放纵学生,自然不满。一天之计在于晨,太阳都爬上枝头学生才陆续到书院,怎么看得过去?于是便定下规矩,每日清晨到学堂的时间提早了一个时辰。
这样的结果孙策倒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反倒是这个女童让他有些诧异。外表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可修为恐怕比自己还高一些,不禁羡慕起大宗弟子。
夸站在孙策身后,心中满是愧疚,以孙策的速度,如果径直来书院,也不致迟到。这个局面皆是因为自己贪财比赛造成,于是一脸诚恳地道歉,希望眼前的“小妹妹”能够转达先生,所有惩罚由自己来领。
女童依旧冷傲,与这稚嫩的外表着实不相称,听到夸喊自己“小妹妹”,顿时气愤,气鼓鼓地丢下两人,不再理会。
看着满是愧疚的夸,孙策倒觉得颇有意思,即便两人比赛,如果分出胜负疾速赶来,依旧能按时到学堂。之所以会迟到,完全是因为孙策拉着夸讲述他的故事。若不是夸的坚持,估计自己今天就不是迟到而是逃课了。
夸在说谎?或许不算,只是将旁枝末节说成了重点,似乎单纯的夸脑袋却并不死板,他不希望将自己的难处说出,博得他人同情。
孙策往日的作为,这个先生不可能一点儿也没有听说,枪打出头鸟,就算自己今天不迟到,估计先生也会找其他的理由整治自己,以便让自己听话,和这些竹舍中的孩童一样的乖巧。无论如何,先生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于是出言安慰几句,叫夸不要太过自责。
夸不是个死板的人,但性格却很内向。等待是一种很痛苦的事,孙策有心和夸聊天解闷,可这个夸对孙策的问话总是以点头来回应,顶多也就是说句“少爷说的是”,木讷的很,让孙策觉得很是无趣,突然心中不自觉地开始想念起犹,看来自己和这个书童很难有共同语言了。
为了打发时间,孙策取出诸葛青云送给他的那本“无字天书”再次研究了起来。
院中只剩两人,夸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富家子弟,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孙策交流,孙策越是问得多了,他越是紧张,还好孙策问了几句就不再理会他,不禁松了口气。
看到孙策拿出一本书来看,夸安静地站在旁边,心中好奇,偏头看去,只见书页上一个巨人手持一柄阔斧横空劈过,茂密的山林顿时木屑纷飞,一条笔直的山路瞬间开辟,通向远方,不见尽头。夸惊讶万分,羡慕非常。
看到夸如此反应,显然是看到了书中的内容,孙策异常兴奋,身体都禁不住颤抖,“无字天书”的秘密终究是要解开了吗?一时激动,抓住夸的衣衫就要问个明白。
见孙策如此,夸心中没底,十分惊恐。莫不是这书中隐藏了他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不禁自责,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干嘛非要偷看少爷的书典?赶紧怯懦地道歉,还好自己并没有看到多少内容,仅仅一个画面而已。
孙策发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尴尬地松开拉着夸衣衫的手,努力稳定心神,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看到了什么?”孙策迫切想要知道这本天书的秘密,“钥匙”已近在咫尺,就是自己身边的书童。
夸不敢隐瞒,如实回答,孙策不疑,这绝对是天书所记,这就是无字缘由。赶紧将手中天书递给了夸,让他翻开下页,看是否还能看到其他。
夸接过天书,一页一页地翻看,不禁满脸的疑惑,刚才还有会动的图案,此刻却是白纸一张,什么也没有。一边嘴中嘀咕一边逐页翻看,直到整本书都翻了一遍,仍然没有任何画面,很失望地将书还给孙策,怯怯地摇了摇头。
孙策担心夸是由于自己责怪而不敢将看到的内容说出来,便将天书来历说出,希望他能帮上自己。
看着孙策希冀的眼神,夸心中失落,好容易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却又叫他失望,无奈他也只能实话实说。“不过,我现在想想,刚才看到的画面中那个人挺像我的父亲。”
生活在世间,无论贫苦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梦。夸从小孤苦,他也有幻想,幻想着自己的父亲同样强大,不需要有多少人敬服,至少能够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哪怕只是每天和父亲砍柴,只要能安稳地度过一生,没那么辛苦,足矣!
夸的父亲?孙策沉思,想到诸葛青云的来历,神虚子,七圣人之一,善推演。
“难道这是‘预言之书’?”诸葛青云果然没有开玩笑,终于正经了一回,真真正正地给了自己一部神典。
抚摸着手中的无字经,孙策突然感到这本书十分宝贵,痴痴地笑了。
夸见孙策半晌没有动静,只是一直傻笑,不禁有些担忧。轻轻地推了推他,孙策才从幻想中醒转,偷偷地擦了擦嘴角,很是尴尬。
“少爷,怎么这个学堂还有士兵啊?好像连孙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吧,在孙家镇还有人比少爷家有权势吗?”见孙策恢复如常,夸将心中疑惑道出。
“士兵?”孙策不禁有些诧异,孙家镇向来皇家对孙家的册封之地,绝对地禁止培养战力,毕竟孙家只是被封地并非被封侯。
静下心来,一番感应,在学院后院确实有一些特殊的气息,细数下来,不下十人。虽然有些异样,或许有些本领,但孙策可没感应出这些人哪里像士兵,毕竟这个学院几年来已名声在外,不是说连楚国公主都到此学习了吗,有几个贴身护卫很正常,夸这样肯定地说这些人是征战沙场的士兵,却让孙策摸不着头脑。
“别这样看着我,少爷,怪不好意思的!”夸腼腆地挠了挠头。
“瞎想什么呢?我对男人没兴趣!”孙策鄙夷地白了夸一眼。
“少……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夸真的有些急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自己本来就害怕被人盯着看,毕竟自己从小生活就很孤单,相依为命的只有自己的父亲,被人盯着看总会让他想起被迫交税或者被人欺负的场景,尽管孙策的目光要柔和的多。“我只是……只是不习惯被人盯着看而已!”
孙策再次白了夸一眼,从外表来看,自己和夸都是孩童,这么幼小怎么会懂得男女之事,看来自己总是不小心就会表现出不符合年龄的举止,于是也没有再跟单纯的夸较劲,只是摆了摆手,然后不解地询问夸是如何肯定后院那些人就是士兵的。
夸的手刚从后脑勺放下来,此时又不自觉地放了回去,依然有些不自然。他从小跟父亲东奔西走,父亲得空就会锻炼他奔跑,因为跑的太快,有时候仅靠视觉根本不能确定前路有什么障碍,所以除了味觉,其他四觉,视觉、听觉、嗅觉、触觉都是我从小就重点锻炼的项目,父亲说,一个合格的人要熟练运用上天赐予我们的本钱。
“你还有这本事?”孙策感觉眼前的夸真是个活宝,总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能力,越发的来了兴致,只是有一点不解,味觉不也是上天赐予的吗?为什么不锻炼?
夸内心不禁黯然,从小到大吃过所有的食物只有粗粮和野菜,即便想要锻炼味觉,他也没这个条件。
从来没吃过肉?孙策惊叹,仅吃粗粮和野菜,能有这般惊人的体力,似乎只能用血统来解释了。
夸连自己的姓氏都不知道,如何寻根?谈何血统?对此,父亲只字不提,在夸的印象里,他没有祖先。若不是每个人都有父母,亘古不变,他都会以为自己只有父亲。每每想到母亲,他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父亲说,我可以吃肉,只是不要让他看见。”夸对于母亲的了解少得可怜。唯一一次父亲提到母亲也仅是满脸怆然地说几句善良、美丽等等,从来没有提及两人的过去。于是,在夸的印象里,母亲是善良的,美丽的,从不杀生,总与花共舞,与鸟倾心。父亲似乎对母亲有过什么承诺,可是他从来没跟自己说过。
看着夸暗淡的眼神,孙策也不想再提及往事,毕竟自己帮不了什么。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询问夸能笃定那些人就是士兵的原因。
夸勉强地笑了笑,“刚才少爷走神的时候,我听到一队人进入了学院后院,步伐稳重矫健,绝对是训练有素。而且他们各个呼吸沉稳悠长,更说明他们不是普通人。最重要的是,自从他们到来,空气中就飘过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儿,不是经常杀人绝不会有这种气味!”
孙策不禁意味深长地看着夸,使得夸再一次腼腆起来,这才收回了目光。夸这人看起来像个傻瓜,其实聪明至极,也不知他都经历过什么,竟如此敏锐,不得不说,爷爷真是给我捡到了块宝啊!
夸憨憨一笑,只是解释说是生活本能,趋吉避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