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杨德山驱赶胶轮大车,拉着洪四家与佟世良,一路逶迤,朝行夜宿;沐晨风,顶酷暑,浴夕阳,不一日来到铁岭。一行三人先找了一家马车店落脚。
住下之后,询问店家,打听当地用工情况。店家说道:“如果想打零工挣钱,一般都在北桥上等雇主,俗称站桥头。如果身怀绝技,想要找个固定行当干的话,那得有人介绍担保才行。如果没有门路,那只能在桥头上慢慢等雇主了。”
三人闻听,决定到北桥头去探探路。
店家又说道:“北桥头上,一整天都有人等活儿干。如果想要找个固定行当干,雇主常在早上或半头晌的时候,去桥头选人。”
三人谢过店家,一路打听来到北桥。果见桥上仨一群、俩一伙,人头攒动。见他们三人来到跟前,那些人忙围过来献殷勤,问有什么活要干。
当听说他们也是来找活干的时候,一个个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显得垂头丧气,如遇见仇敌一般,马上把脸拉得多长,然后把嘴一撇,又没精打采地在桥上晃来晃去。
更有甚者,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这似乎还不能释怀,临走竟把鼻子一拧,甩头冲他们哼地一声。
看着他们的背影,洪四家甚感诧异,忍不住说道:“咋回事儿?他们咋像变脸的天一样,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就像谁该他们八百吊!”杨德山笑了笑,说道:“兄弟,少见多怪了吧?唉,这就叫‘一山不容二虎’呀!你想他们站在这儿,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等活儿干,本就狼多肉少,现在又看见咱们三个人来抢他们的饭碗,岂能不焦躁?”
洪四家恍然大悟,不禁瞅着那些人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说的也是。这年月,穷人不容易!”
佟世良说道:“以前听人们说,城里人见多识广,来钱道也多,谁知也这么小气!”
杨德山叹了口气,说道:“这年月,能有来钱道的人,毕竟都是那些富商大贾们呀!你三舅说的对,这年月穷人不容易,难怪他们会这样。好了,咱们再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说着,三个人转身往回走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只见迎面来了三个人。看他们的穿戴时,每个人头上,都戴着土黄色蜂窝状花纹纱礼帽,身穿白绸褂,下穿黑绸灯笼裤,脚穿千层底黑布鞋。
一打照面,其中一人问道:“想找活儿干是吧?这容易,只要你们每人肯出五元钱介绍费,某哥几个包你们有活儿干。如果你们有拿手的本事,那就更好了,再加五元钱,管保给你们找个长远的活儿干。”
听见这话,洪四家只觉得心中火起,便下意识地扶了扶头上的草帽,然后质问道:“你们是干啥的?咋张口就冲俺们要这么多钱?桥头上站着那么多人,你们为啥不去问他们?”
那人看了洪四家一眼,顺口说了句:“棒槌!”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爷问你,是抬举你。问他们?你看他们哪个配爷一问?他们肚子里,一天吃不上三片烂菜叶子,搁啥找那现成挣钱的地方去?”
听此人出言不逊,洪四家越发火苗上窜,因怒道:“你咋说话呢?”杨德山忙劝道:“二弟,别这样。其实这位兄弟说的也没错,那些人也确实掏不起这个介绍费。不过咱不妨问一问这位兄弟,也许他真能帮上忙呢。另外不是有句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那人瞅了杨德山一眼,口中说道:“一看这位仁兄,就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主,说话在情在理,周某今天倒要攀扯攀扯。这位仁兄,请了。”说着,朝杨德山一拱手。
杨德山不敢怠慢,也忙拱手还礼,说道:“幸会,幸会。”那人说道:“不瞒仁兄说,某哥几个就是吃这行饭的。在铁岭这旮,三教九流、各行各业,没有不给某们面子的。某当家的人称‘穿山甲’,名号响当当。有事儿找他,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杨德山听了,一叉手,说道:“久仰,久仰。我兄弟最近肚子闹饥荒,特来贵宝地找口饭吃。还望几位大哥,能关照是荷。”
那人见了,知道杨德山是江湖中人,也忙叉手还礼,说道:“敢问仁兄,关居何山?”杨德山说道:“长白山竣立崖头,黄昏闭户弟子修。走遍南北归乡隐,弟子也把名气收。”
那人听了,只见他愣怔了刹那,然后试探着问道:“如此说来,您是我师祖白汉仁的关门弟子了?不知道师叔名讳咋称呼?”杨德山忙问道:“你师傅是谁?”那人说道:“我师傅就是‘穿山甲’——铁金刚。”
听了这话,杨德山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瞅着那人看了半晌,见其并无欺诈之色,方确信真的碰上了同门。他想起师傅曾对他说过,在他之前,亲传过三个徒弟,大徒弟名叫张开远,二徒弟名叫陈玉谷,三徒弟名叫铁金刚。兄弟三人在师傅亲传下,统领着十几个弟子。
当年,师傅往八面城走镖(也是最后一次走镖),张开远在家留守,陈玉谷与铁金刚随师同往。遇劫时,师傅眼见众弟子一个接一个倒在劫匪的枪口下,却无可奈何。
危急时刻,陈玉谷高呼:“师傅快走!”余音未落,人已倒在血泊中。
铁金刚一见,怒不可遏,不顾师傅阻拦,跃身跳起,挥舞着大刀朝劫匪冲杀过去,然而没过多久也倒下了。
师傅强忍伤痛,奋力割断马缰绳,然后飞身上马,这才逃脱一劫。
不想铁师兄大难不死,如今流落铁岭,干起了地头蛇的勾当。
想到这里,杨德山说道:“当年师傅在我家养伤百日,几乎每日以泪洗面,以为铁师兄和陈师兄一样,都命丧匪手了。不想铁师兄吉人天相,大难不死,躲过一劫。如果师傅知道了,不知道该多高兴呢。对了,你陈师伯和张师伯有消息吗?”那人说道:“陈师伯当时就死了。后来我师傅曾到通化去打听张师伯和师祖家人的消息,探信的回来说,就在师祖被劫当天,‘三江镖局’也没能幸免。在不备的情况下,被匪徒惨遭灭门。”
听罢,杨德山激动得两眼通红,厉声问道:“查出是谁干的了吗?”那人说道:“是一伙日本浪人干的。”
听说是日本人干的,杨德山把牙咬得咯嘣响,骂道:“禽兽!强盗!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早晚要遭天谴的!”
且说这三人,确是铁金刚的徒弟。说话的,名叫周进财;其余二人,一个叫解宝珍,一个叫王八两。
这时,周进财招呼解宝珍、王八二人过来;等二人来到跟前,对二人说道:“哥两个,都别傻站着了?这位是咱们同门师叔,赶紧过来见礼。”
二人听了,只见他们愣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解宝珍上前一叉手,说道:“敢问师叔尊号?”杨德山伸手扶住他,然后说道:“免礼,免礼。本辈无功无德,不敢僭号,原是父母赐名杨德山。”话音落时,不知何故,解宝珍竟“噔噔噔”往后倒退了几步。当站住时,却见他满脸涨得通红。杨德山却笑吟吟地说道:“贤侄站稳。”
王八两在一旁看见,当下心中明白,知道是杨德山暗中施了手脚,因此心中不忿,只见他抢步上前,朝杨德山一叉手,说道:“师叔好潜力。”说着,双手直奔杨德山下怀。
杨德山微微一笑,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竟似没事人一般。其实,早已在静候王八两靠近。看看来到跟前,他只是在原地看似不经心地一侧身,抬手接住王八两捣过来的拳头,笑说道:“贤侄免礼。”看王八两时,只见他神色颇显痛苦,忍忍之间,双膝一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杨德山赶紧往起一拉,说道:“贤侄,不必多礼。快起来,快起来。”
王八两倒是很听话,立刻顺着杨德山的手势站起来,却是满脸羞愧,口中喏喏说道:“望师叔饶恕小侄不自量力之罪。”
解宝珍已经领教过杨德山的威力,这时也忙拱手谢罪,说道:“望师叔不吝责罚。”
杨德山说道:“二位贤侄过谦了。你我本是同门,不必客气。”
周进财看得明白,心中直埋怨两位师弟太莽撞,如今双双弄了个二皮脸,自己也跟着不自在,不禁在心里说道:“你们也不想想,他既然自报了家门,说是师祖的关门弟子,那武功肯定了得,岂是你我之辈能一试高低的?这样也好,从此汲取教训,引以为戒,往后谨于收敛,免得哪天吃大亏。”想到此,忙朝杨德山一拱手,说道:“望师叔饶恕我等小辈不知深浅,竟在您老面前班门弄斧。冒犯之处,还望师叔大人大量,不跟某们一般见识。弟子在这里给您老陪罪了。”说完,深施一礼,接着又对解宝珍与王八两说道:“你俩还傻站着干啥?还不麻溜请师叔到家里去坐?师傅如果知道你们慢待师叔,肯定轻饶不了你们。”
杨德山说道:“贤侄不必介意,都先请回吧。回去之后,请告诉你们师傅,说我杨德山帮二弟和世侄一旦找着活儿干,马上就去拜访他老人家。”周进财说道:“师叔放心,世叔和世兄的事儿,就包在某哥几个身上了。等见过家师之后,某即刻就去打点门路。”
杨德山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二弟和世侄的事儿,拜托给诸位贤侄了。”说完,叫过洪四家与佟世良,让二人也见过周进财等三人,然后相互通了姓名,这才一起去拜见铁金刚。
因铁金刚是师兄,又年长自己很多,因此杨德山在路上买了两坛“辽东小烧”,又包了两包点心提上,作为见面礼。
一行六人从北街回到东西街,然后沿街向西走来,只见店铺琳琅,路上行人匆匆。
走不多远,见一奇异建筑,似楼非楼,门脸上方还镶着一个大大的红十字。乍一看,就像一座牌坊矗立在那里。
洪四家心中奇怪,不禁问道:“这房子咋盖成这样?”周进财说道:“这是西洋人的天主教堂。在它后面,是医院,名字叫‘大不列颠教会医院’。”
洪四家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听说闹‘义和团’的时候,‘义和团’喊着‘扶清灭洋’的口号,铲毁教堂。当时毁的就是这个吧?”周进财说道:“世叔说的没错。当年‘义和团’所烧的洋教堂,就是这些天主教堂。”
洪四家感叹道:“当年‘义和团’举着‘扶清灭洋’的大旗,气势轰轰烈烈,可洋没灭了,清却亡了。这正是天道苍苍,诡异莫测。有些事儿,不是心想就能事成的!”
说着话,一行人不觉已来到西街上。此时又见一片别样平房映入眼帘,只见门窗与中式建筑不同,半开之下,不见门窗藏于何处。
洪四家见了,又觉得奇怪,因又问道:“这房子又出别类,咋看不见门和窗户呢?”周进财说道:“这是日本人住的房子,门窗都是推拉的。他们屋里不搭明火炕,也不睡床,而是睡在地炕上。看见了吗?他们的房子,门口都比地面稍高出一块。一旁带烟囱的那个连间,是灶火间,除烧火做饭外,还兼作取暖设施。你们再看西边靠河沿儿的那几座烟囱和一片房子,那都是日本人的造纸厂或是再生冶炼厂啥的。”
洪四家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洋房,心里有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不多时,一行人拐进了一个南北胡同,在一家座西朝东的门脸前停住。
周进财说道:“师叔,咱们到家了。”
杨德山看这门脸时,只见并排一溜玻璃窗户,中间两扇太平门,门上半截也镶着玻璃,门上方红底金字一块匾额,上书:“铁记中草药交易行”八个大字。
杨德山认不得几个字,但见屋内药柜林立;又见有人出来时,手上都提着药包。偶尔,还从屋里飘出一股浓烈的中草药味,所以他断定,是中草药铺,便问道:“你师傅改行当郎中了?”
周进财说道:“我师傅主要经营中草药生意,捎带给人治一治跌打损伤之类的外伤。”杨德山笑说道:“噢?铁师兄救死扶伤,依然没忘根本,仍效法师傅当年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善举。这么看来,师傅没白教他这个徒弟。”
周进财听了,却两颊一阵绯红,稍顿,说道:“不知这时候,师傅是否还在坐堂?师叔,咱们进去看看吧。”
杨德山问道:“你师傅家离这儿远吗?”周进财回道:“师傅家就住在门脸房后院儿。后院儿可大了,一共有十几间房子呢,分别住着儿子和孙子。”说着话,推门进了厅堂。
杨德山举目一看,厅堂有三间房子那么大,迎面靠墙摆一溜药柜,药柜前是一排齐腰高的柜台,柜台内有伙计正在抓药。
左首窗下,一张方桌前坐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神情十分矍铄的老者,只见他长髯齐胸,豪气凛然,正在给人把脉诊疾。
杨德山心说道:“铁师兄内功至极,可谓不怒而威。”
再看右首,山墙及窗下摆一溜长板凳,专供人休息。整个厅堂,墙壁雪白,上面贴着一些中草药标本图以及人体脉络图等。当然,汤头歌是不可缺少的。
这位坐堂的老者,正是杨德山的三师兄——铁金刚。只见他给病人诊完脉开了方子,接着又推拿治理了一番,抬头之间看见周进财等三人站在跟前,于是问道:“我吩咐你们三个人办的事儿,你们都办完了吗?”周进财说道:“都办完了。”铁金刚说道:“那你们还站在这儿干啥?该干啥干啥去吧。”说完,又看着杨德山、洪四家、佟世良三人,问道:“三位有事儿需要在下帮忙吗?”
周进财忙上前附在他耳朵上说了些什么。铁金刚听了,无不惊讶地看了杨德山刹那,然后站起来,又瞅着杨德山看了半晌,这才惊喜地问道:“你真的是我师弟吗?”杨德山说道:“铁师兄,小弟确是师傅的关门弟子——杨德山。”
铁金刚问道:“师傅他……现在何处?身体还健壮吗?”杨德山说道:“惭愧!当年师傅在我家伤愈之后,先是带我在长白山修炼三年,后又带我到西北戈壁历练三年,转而又到江南观修两年,随后回到河南登封师傅老家,他老人家即打发我回来了。回到家之后,我家里只剩下有病的父亲一个人了,直到把父亲伺候入土了,再想去看望师傅时,天下战火烽起,这里已经变成满洲国了。当时天下大乱,出关不易是其一;又因拙荆早逝,留下幼女牵绊是其二,所以未能成行。我想师傅现在年逾百岁,难料生死……”不等说完,早已落下泪来。
铁金刚听罢,放声大哭,口中说道:“当年遭劫一别,我去通化打听,因不得消息,一回来我就进关里去寻找他老人家,可到登封白家崖问遍村民,都说没看见回来。接着我又去少林寺问讯,也说没来过。不得已,我只好回来了。之后,就在铁岭落脚至今。没想到他老人家当年躲过劫难,仍然健在,我却魂牵梦绕,空立个牌位奠祭。这几十年让我想得好苦……”
杨德山劝道:“师兄节哀。我想师傅知道你这片孝心,现在不管他老人家在天上还是在地下,都可笑慰了。”铁金刚说道:“师弟,你不知道,当年我孤苦伶仃,眼看就要被冻饿而死了,是师傅救了我一条性命,所以我视师傅为生父一般。不想在师傅年迈鳏寡、正需要儿女尽孝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师傅身处何地,真是枉为人子、白活一世呀!”
洪四家说道:“大哥一片致诚孝心,定能感动天地。如今既已知道师傅下落了,改日去探望一下不就了了心愿了?不必太过伤心。”
铁金刚问道:“这位兄弟是谁?”杨德山说道:“他是师弟我的结义兄弟,名叫洪四家。”
铁金刚闻听,情不自禁地量了洪四家一眼,然后问道:“看这位兄弟的精气神,想也是我道中人了?”洪四家说道:“不敢,不敢。从没拜过师傅,只是一旁偷学了些技巧而已。”
铁金刚又问道:“听兄弟的口音,肯定是河北沧州人吧?”洪四家说道:“不是。俺是山东昌乐人。”铁金刚笑说道:“都一样。反正都是建武之乡嘛!”说完,请大家到后院家中坐。
且说铁金刚把杨德山、洪四家、佟世良三人引到后院家中,见过夫人冉氏后,又让儿子铁延戈、儿媳张俊娥也见过师叔杨德山、世叔洪四家、俗伯仲佟世良。
虽然冉氏母子对这位已往未知的师叔感到陌生,但见铁金刚一片挚诚相待,她们也不敢怠慢,因此端茶倒水,十分殷勤。
招待茶饭毕。铁金刚问道:“师弟越县来铁岭,想必有事要办?”杨德山说道:“不瞒师兄说,小弟这次来铁岭,一为当地李世兄买些‘除蜜灵’回去,二为二弟和世侄找个吃饭的地方。巧在桥头碰见三位贤契,这才有缘得遇师兄。”
听得此话,铁金刚忍不住嗔骂道:“这三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我让他们去催讨欠帐,他们却出去招摇。”见铁金刚埋怨徒弟,杨德山借机戏道:“师兄甭为难,如果不方便的话,某们自己想办法好了。”
一听这话,铁金刚的脸不禁一红,忙说道:“师弟别误会。愚兄虽无根底,但在经贸圈内还认识几个人,我想天总无绝人之路吧。”杨德山拱手谢道:“那就有劳师兄了。”
铁金刚问道:“敢问二弟和世侄,你们可都有拿手绝技吗?”洪四家说道:“俺也没啥拿手绝技,只是在家里捞过纸,俺外甥也干这营生。只因街上纸坊歇业了,如今断了吃饭的来路。”
铁金刚说道:“会捞纸,就是手艺。我有一个日本朋友,他开了一家‘斋藤纸业株式会社’。前天我碰见他的时候,他说正想找一两个熟练技工呢。如果兄弟愿意去的话,我可以帮你们介绍。”洪四家赶紧站起来说道:“愿意,愿意,俺愿意。那就有劳铁大哥了。”
铁金刚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回头我让徒弟们去打声招呼。你们先别着急,如今我和师弟不期邂逅,正是老天玉成。大家暂且安心在我这儿多住几天。”杨德山说道:“师兄美意,师弟心领了。但受李世兄之托,不敢耽搁,因蜜灾情急,时不待我。二者,某们赶来的马车,还寄存在马车店,所以不敢擅离太久。若师兄盛情难却,那我就把二弟和世侄托付给师兄,望鼎力相助,一定帮他们找个吃饭的地方,师弟我感激不尽。至于咱们同门师兄弟情谊,那是断不得的。待小弟空暇的时候,一定早来与师兄再叙亲情。”
铁金刚说道:“既然师弟把话言明,也罢,那咱们兄弟后会有期。二弟和世侄之事,你尽管放心,全包在为兄身上。”
杨德山谢过铁金刚,接着又嘱咐了洪四家几句,便拱手而去。
回到马车店,杨德山打听明白售卖农药的去处,立刻套车前去购买齐全,即返程回大榆树镇不提。
且说铁金刚送走杨德山之后,便吩咐周进财到“斋藤纸业株式会社”去找斋藤一男社长,向他推荐洪四家与佟世良。
见了斋藤,周进财说明情况,斋藤很爽快地答应了。并告知:明天洪四家与佟世良即可上班试用。
周进财回来一说,洪四家十分高兴,几乎一夜未能入睡。
第二天吃过早饭,在周进财引领下,洪四家与佟世良一同前往“斋藤纸业株式会社”面见斋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