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睁开了双目,霎时间两道长虹贯日,搅动了风云。长虹在半空中凝成一道奇异的符文,符文转了一圈,径直遁入虚无间,不知所踪。
同时,玉簪化成了一只碧鸟,七尾长眉,双翅扇动着氤氲霞光,围绕着华月仙盘旋飞舞,像是在保护着她。
少女等待着,等待着青衣女子出现,救一救她的弟弟。但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他的师父依旧没有来。
碧鸟重新化成了一只玉簪,从少女的掌心跌落,没入了泥泞中。
青衣女子可能是正在做什么大事,处于紧要关头,无暇分身他顾,所以不能及时赶来。但是,年仅十岁的少女不明白这些,不理解她为什么没有出现,她只知道,有一个希望破灭了。
少女的世界并不大,从始自终都只有那么几个人。过去的人已经过去,现在的人也即将要变成过去。
或许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不能再等下去了,易宇的伤势很糟糕,如果不马上救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山脚下的那一座大城中一定有大夫,现在最重要的,只是把他带到城中去治疗伤势,其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华月仙沉默着,将易宇半背半拖着,一步步艰难的前进。在她的身后,少年的双脚划过湿泞的地面,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痕迹。
不知摔倒了多少次,又不知爬起来多少次之后,她终于来到了山脚。
此刻的少女,衣衫破烂,满身泥泞,露出的肌肤也都布满了擦伤的痕迹。她原本如瀑的长发,由于泥水的关系,也都变得肮脏不堪,十分杂乱。绝世的脸庞早已不在,被厚厚的泥浆覆盖着,只有鼻子眼睛嘴巴露了出来,依稀还能辨认出一点曾经的秀丽风采。
山脚处同样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只是林中的树木很正常,都是常见的树。其实这片森林那片怪树林是相连的,华月仙背着易宇足足走了三日才穿过怪树林的区域,来到此间。天幸半路上再也没有什么凶恶猛兽袭击他们,否则以少女的修为,能够脱逃的机会不会超过万分之一。另外,这三日以来,易宇一直在昏迷着,伤口也在持续恶化,从溃烂开始变的腐烂,散发出一股恶臭。一般来说发生了这种情况,就等于他已经是一个死人啦,变为了一句腐烂的尸体。
但华月仙从未停止过前进的脚步,她一直坚信易宇还活着,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可是,她的身体却已经先到达了极限。
噗通
少女被一根藤蔓绊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易宇从她背上滚落,仰天倒在了旁边。他脖子上腐烂的血肉以及污浊的脓疮已经蔓延至将近一半的面积,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剩下的,也是最严重的,是伤口除了脖子上的以外,还有四肢和腰际以及背上的总计八道大伤口,全都将附近腐烂了一大片,流出了令人作呕的腥臭脓水。
华月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早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如同有万钧之重,怎么都不肯动一下。
“……谁来……救救……弟弟……”
少年发出了求救的呐喊声,但是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被微风一吹就散了。
“谁来……”
她并不放弃,继续呐喊着,即使无人能听到她的声音,他也在继续呐喊着。
“……小宇……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最终,华月仙绝望了,无论中心之地再浩瀚,天下强者在如何多,都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们。两人仿佛已经被世界所遗弃般,是死是活都已无所谓。
她拼尽全力,终于触碰到了易宇的手,然后双指相勾。
少女看着他露出了浅浅的一笑,那是这世间最温柔的笑,即使有再多的污秽与肮脏,也无法掩盖这绝世的笑靥。
她是盛开在凡尘的雪莲。
“……如果有来生……只愿再相见……宠你爱你……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华月仙说完这些话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少女睁开了眼睛,在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后,她才明白自己并没有死去,还留有意识。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昏迷前是趴在地上的,但是现在她却是仰躺着,而且头顶上也不是青天白云,而是简陋的木梁屋顶,这一切都在说明她是被人给救了。
“……弟弟,小宇!”
华月仙想到易宇,霎时间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她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头刚抬起来又落了下去,如此这般不知努力了多少次后,终于成功地引起了某人注意。
“咦?你醒啦!”
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惊讶的响起,然后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少女凑到了床边,正用一双还有些迷糊的眼睛惊喜的注视着她。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大概和易宇年纪相仿,长长地头发梳成了一条马尾辫,俏皮的抖动着。少女的惊叫声大概惊动了什么人吧,只听得乱糟糟一阵脚步声,有一帮人闯了进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两个中年男女。那男的长得十分健壮,浑身都是肌肉,穿着兽皮所制的衣服。女的是个个容貌姣好的妇人,手里拿一把大勺,体型微胖,横眉竖眼的,看起来十分凶恶。
至于那个少年,也是虎背熊腰,相貌还算不错,只是眉毛一翘一翘的,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哼,终于醒了,不然我还得去山上挤母老虎的奶,****,上次差点儿童贞不保。”
“兔崽子,胡说什么?”
一道粗鲁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那妇人开口了。果然是见面而知人,她的声音之大,比那敲锣打鼓差不了多少,震的房子都在抖灰。
“别以为你就没事了,快快快,再去取半斤青羊奶来。”
“啥?半斤?你当那是去取水啊!上次我只偷挤了一两奶,就被那一公一母两头青羊追的满山遍野跑,差点没把我累死!这次再去肯定小命难保,不去!不去!”
“去不去?”
“不去!”
当!
妇人直接拿着大勺狠狠的敲在了少年头上,顿时他头上顶出好大一坨,那是大包。
“去不去?”
“……去,我去!****,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该救他们。唉……天生的苦命人啊!”
少年唉声叹气,捂着大包咬牙切齿,嘟嘟囔囔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