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不多时,云珍的声音传来,易宇回过头,发现她已经运功蒸干了衣服和头发,洁净的身体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给人一种纯真的美丽。
洗尽铅华,返璞归真。
这才是真正的云珍吧,不是云翔的女儿,不是赵天南的王妃,不是爱着车君明的女人,不是赵云景的母亲,只是她自己。
舍去所有外在身份,就只是“我”而已。
“叫我易宇吧,恩公之名实在受之有愧。”
易宇说道。
“怎么会呢……恩公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云珍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她的眼神依旧很空洞。
易宇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还不知道吧,那天晚上就是我出手制住了你们,并引来了侍卫,你现在所遭遇的不幸,说白了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是这样啊。”
出乎意料的,云珍并没有对他喝骂或是怒吼,只是平静的叹了一口气,只是如此而已。
“你……不恨我吗?”易宇有些不解。
“为什么要恨你呢?若不是你,我也不会从那个笼子里解脱出来。”
云珍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自顾自道:“说真的,我很累了,一方面是将我养育成人的父亲,我不能无视这份亲情;一方面是我明媒正嫁的夫君,虽然我并不爱他,但也不能背叛他,对他不贞,即使对象是我最爱的人也不行。”
“还有明哥,明明说了我的身心都只属于他,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却最终做了别的男人的女人,虽然是被父亲逼迫的,但我还是对不起他,一直心有愧疚。”
“至于云景,我虽然是他的母亲,但从未关怀过他,任凭父亲把他教成一个无情冷血,自私自利之徒,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二十年来,我一直被愧疚、后悔、自责的情绪折磨着,一直在女儿、妻子、母亲还有失了贞洁的女人等不同的身份间游移,早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了,多亏你,我才轻松了,终于再次找回了自己。”
“那就借此机会做回你自己如何?忘记你那无情的父亲、丈夫、爱人、儿子,忘记这些束缚了你半辈子的枷锁,做回真我,从头再来。”
易宇看着她,神情很认真。
云珍闻言,神色一呆,随即苦笑道:“这些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放得下。”
“难不成你还有留恋?”
云珍轻轻的摇头道:“留恋什么的,早就在半日前全部没有了。”
易宇点头道:“这就对了,那些无情人,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根本不需要留恋……忘记吧,忘记自己是一个女儿,忘记自己是一个妻子,忘记自己是一个母亲。还有,你根本不是什么不贞的女子,车君明那种人不值得你去爱。”
“……感觉自已的过去都被否定了呢。可是,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云珍幽幽叹息道。
“放心,你一定会忘记的。”
易宇的语气很平静。
“就算忘记了又能如何呢?我的心已经沉寂,即便找回了自己,也不可能从头再来了。”
“谁说的?只要你还有心,就能从头再来。”易宇鼓励道。
云珍摇头,空洞的眼神隐隐透出几丝寂寞:“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舍去了那些身份的我,只不过是单纯的我而已,想要从头再来,我就必须再有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可以容纳我的所在。”
“……”
“而且,最重要的,如果我想要忘记过去,忘记那些人,就必须要有一个新的精神寄托。可是,这些东西又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
“还不如就此了结了这段人生,在下辈子从头再来吧。”
“……不要轻易放弃啊。”
易宇对她,也是对自己,这般说道。
云珍闻言,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他。
“说什么了结人生,下辈子从头再来……轮回可不是那么称心如意的一件事。既然活着,那就绝不能放弃,哪怕粉身碎骨了,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能放弃!”
易宇曾发过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只要判断为有必要,他就会一往无前,绝不轻言放弃。
“我会想办法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你安定下来的,新的身份,新的安身之地,我都会帮你找到。”
易宇直视着云珍的眼睛,继续说道:“至于新的精神寄托,那就寄托在我身上吧,把我当做是儿子、孙子、爱人、哥哥弟弟什么的都行,然后以新的身份,在新的环境中从头再来吧。”
云珍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掩口一笑道:“算了吧,把我的心寄托在你身上什么的,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易宇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咯咯……开玩笑的。不过你说的话还真是……有种奇怪的强势感,不同于花言巧语,却能直击心灵,很帅气哦!”
云珍轻吻了他的额头一下,轻笑道:“我若再年轻十岁,恐怕就顶不住你的魅力了吧……明明还只是个小鬼,却已经这么厉害了,将来肯定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没错没错!”
苍穹也在脑海中附和道。
易宇闻言猛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之后,两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继续赶路。据云珍所说,他们跳进的那条河名叫浊水,就是因河水浑浊而得名。从那条瀑布来看,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铁水城附近。
飞驰在山林间,易宇暗自思索到底该如何安置云珍,他想了许多办法,但都一一否决了。
他们现在正在前往铁水城,毕竟云珍不能总穿着一身晚装吧,要去给她弄一身衣服。
走了半个多时辰,易宇耳中突然听到一阵战斗的声音,就在前路上,他想了想,和云珍放慢身形,悄悄的摸了过去。
在一个小山谷中,正有四个人在战斗,两男两女,男的都不认识,女的则是老熟人了,却是苏雨晨和花魔音。
易宇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花魔音和那两个男的是一伙的,他们都在围攻苏雨晨。四个人都是元息境的超级高手,战斗起来动静很大,山谷中飞沙走石,烟尘四起,刀光剑影不绝。
“臭丫头,老娘劝你还是赶快把灵器交出来束手就擒吧,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
花魔音吹着笛子,诡异刺耳的音律传出,无孔不入,一直在干扰苏雨晨的心神。
“是啊,在我们三人联手之下,你就算有灵器在手也不可能胜的了,还是乖乖的把灵器拱手相让,随我们快活去吧!”
一名脸上有疤痕的四十岁男子,面貌狠恶,舞一把大刀,招式生猛。他是主攻正面,刀法快而凌厉,每一刀斩出都有八道刀光同时出现,劈向苏雨晨的身体各处。
“剑女门的门主,啧啧,听说剑女门都是一些女弟子,且都美貌艳丽,冰清玉洁,守身如玉,老夫早就神往不已了。”
另一个元息高手是名老者,很瘦小,动作非常敏捷。他的武功都在爪上,一爪探出就是一道血色的爪影,不过他很龌蹉,爪影不攻击苏雨晨的要害部位,反倒一直在攻击她那丰挺的臀部,不过一次都没成功就是了。
“无耻之徒,要打就打,少说废话!”
苏雨晨手中拿着一柄翠色的长剑,易宇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想起来那就是在卧云峡的修真者墓中,八个石人所持八件宝物中的一件,他的龙牙枪也是其中之一。
“看来就是在抢那柄剑了。”易宇暗想。
“那个女子竟是剑女门门主苏雨晨?”
云珍听到猥琐老者的话后有些吃惊。
“她叫苏雨晨,剑女门门主?”
虽说已经和苏雨晨打过两次交道了,但易宇却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想不到竟是一门之主。
“剑女门在赵国的江湖上很有名气,只收女弟子,大约也有近万人的规模,算是一流的门派,据说门中还有数位超凡境的隐世高手。不过其宗门所在位置非常隐蔽,行事也非常低调,门下弟子注重隐世潜修,很少在江湖上走动……那个以音律攻击的女子好像是濯花池的花魔音吧,她也是一派之主,果然如传言一般很风骚。”
云珍见易宇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便低声向他讲解,只是那两个男的她也不认识,故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