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了,人走了,于是变得和原来一样。
宏伟的妖神殿空旷的吓人。
十多人合抱都不一定能围拢的立柱每隔数十丈就有一根,立柱很高人就显得很渺小,像是天就在头顶要不是立柱顶着就会塌下来。
柳小思还没缓过神儿来,眼中透漏出浓郁的迷茫。
不都说,金玉学院是非常非常难进的,可前一刻,金玉学院的总院长只说了一句话,一个字,于是,她就成了这里的学生了,像在做梦。
白灵从出来后都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插不上嘴,大人物太多,她想,原来大人物话也挺多,她又想到了墨水寒说过,妖神阶只有一百个,跟殿前的台阶不能比。
海天秋知道墨水寒在看什么,用干瘪却有力的声音说:“你知道妖神殿为什么这么大吗?”
墨水寒神情晃了晃,说:“不知道。”
海天秋轻笑,说:“妖神殿其实是远古洪荒祖辈们开会的地方,他们有着无穷的力量,我们以难以想象,同样他们的身体非常巨大,《海山经》记载的妖神要比咱们学院的妖神雕像还要大上数倍。”
柳小思,白灵两女手捂嘴,惊讶的合不拢,比金玉学院的妖神雕像还大,那不得大到顶破天。
墨水寒说:“原来如此。”
海天秋别有深意的看着墨水寒,说:“你似乎已经知道了。”
墨水寒说:“听您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海天秋喉咙里发出“咳诃”的声响,眼角的皱纹向下,嘴角弧度平直,墨水寒看出他在假笑。
海天秋说:“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墨水寒一躬身,说:“被您看出来了。”
海天秋点点头:“我也年轻过,所以我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赶紧去庆祝一下吧。”
柳小思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白灵眼睛会说话一样看着墨水寒,又看向海天秋,像有话要说。
海天秋看出来,说:“既然墨水寒同学成功了,你引进人才也有功,所以就不扣除你进妖神殿的机会了,依然还有六次。”
白灵很开心,说:“谢谢副总院长大人,愿妖皇之光与您同在。”
海天秋说:“愿妖皇之光与你同在。”
墨水寒也这样说,海天秋也这样回,一举一板礼数尽致,自始至终,墨水寒神色平静,深褐色的眼眸如古井不起波澜,海天秋欣赏他的不卑不亢与和年纪不相符的从容淡定。
墨水寒刚转身,海天秋就叫住了他:“你怎么知道即墨的。”
墨水寒说:“曾有故人告诉我那是他的家乡。”
“唔…”海天秋说:“…那也是我的家乡…不过好久都没回去了…”
他怔了片刻,说:“你们回去吧,记得去贵无道学阁报道。”
……。
与白灵告别,墨水寒和柳小思没有立刻去报道。
墨水寒说,陪我去看乌衣巷。
柳小思臻首轻点。
……
有一条河,河上有座桥,名为南固桥。
河对面有一溜空地,长满了凄凄野草,空地前面却是繁华的宅子,远远就能瞧见卧在门口休息的双翼狮兽,慵懒的舒展着身子。
河堤是一溜白石垒成,很普通的那种石头,外表磨得光滑,这种光滑不同于圆滑,它的表面有很多坑坑洼洼的地方,或许时间太久了,或许走的人多了。
阳光变得不是很明媚,落在水面上像铺上一层粼粼的金粉,也不是圆滑的那种,但很亮。
柳小思微微眯着眼,看着天边,太阳在燃烧,不,是云在燃烧。
她和墨水寒并肩坐在河堤光滑的白石上,脚悬在半空,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墨水寒看风景时,总喜欢用这种姿势,时间久了,柳小思也这样。
墨水寒这样看了有一会了,柳小思不会说话,也不会打扰,她只会静静陪伴。
“你看,那块空地。”墨水寒指着河对面,长满野草的空地,说:“以后会是我们住的地方。”
“对面,是相国海左秋的宅子。”
“他和海天秋是兄弟,但他们关系并不好。”墨水寒继续说:“海天秋就是那个让我紧张的副总院长,你一定注意到了。”
柳小思点点头。
墨水寒说:“虽然我很平静,但我很不平静。”
柳小思觉得心脏发紧,有点儿轻微的疼。
墨水寒指着云彩燃烧的远方,说:“瞧,那是凌霄塔。”
塔身穿过了云,柳小思看不到的尽头,只好眨眨眼,心想,那么高的地方一定很冷。
墨水寒也看着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望着远方,说:“他问过我相同的问题。”
“你知道妖神殿为什么这么大?”
柳小思伸出手,放在墨水寒手上,柔软温暖。
墨水寒眯起眼,睫毛抖落霞光微微眨动,说:“当时他在我怀里,快死了,我带他逃到妖神殿,妖神殿被破坏的很厉害,他很费力的睁着眼,我觉得他一定很疼,说话有气无力,很难听清楚,直到我把耳朵贴在他嘴上,才听到他断断续续的问我说,你知道妖神殿为什么这么大。我当时就告诉他《海山经》中的记载,他就和我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刚说完就死了,他最后的表情挺冷傲的,到现在我也没明白,他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我当时应该说不知道,对不对?”
柳小思轻轻地点头,打着手势告诉墨水寒,过去的选择并不重要,现在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墨水寒说:“是这样的。”
云在燃烧,沉默是温柔的陪伴。
直到天上下起了细长的雨,不是秋天但带着一丝隐晦的冷冽。
雨丝在夕阳的映射下,时而是金色的,时而是红色的,时而又兼有两者的颜色,晶莹剔透,好看的很。
雨下的不大,所以不用走的很快。
墨水寒和柳小思并肩走着,夕阳躺在肩头,雨丝淋湿了头发,墨水寒牵起柳小思的手,柳小思的耳朵把雨水摔落。
人群融入夕阳,成了一幅画。走进人群,便成了画中的风景。
…。
墨水寒老远就看到石屏前的人影,红色的大氅格外醒目。
那人见到墨水寒,不动声色的回正身子。
陈老头儿是贵无道学阁的阁长,可在墨水寒心里他就是个老头儿,所以以下就这么称呼。
陈老头儿隔着数米远,就说:“你怎么才回来。”
墨水寒说:“你一直在等我?”
陈老头儿说:“可不是嘛,八年来就你一个新生,不等你等谁。”
陈老头儿身边还有一人,也穿着红色大氅,墨水寒已经注意到他了,他看上去不是特别年轻,虎背熊腰,短板寸头儿,额头略宽,容貌方正,嘴唇微厚。
那人笑着说:“师弟,师妹,你们好啊,我是黄粱,以后就叫我黄师兄好了。”
陈老头儿说:“你们不用客气,他脑袋不灵光但力气有的是,有什么行李都甩给黄粱就行。”
墨水寒说:“黄师兄好,我们什么行李都没有。”
黄粱摸着脑袋憨笑,说:“那敢情好。”
陈老头瞪了黄粱一眼,说:“笑什么笑,穷开心!”
黄粱又呵呵的笑,柳小思也忍不住轻笑,她打着手势,墨水寒刚要翻译,黄粱就说:“柳师妹好,呵呵,我不麻烦。”
雨还在下,几人站在雨中聊天一点也不熨帖,所以他们开始一边走一边说,倒是谁也没有提撑一把雨伞。
墨水寒微讶,说:“你看得懂?”
黄粱说:“和大师兄学的。”
柳小思表示询问,谁是大师兄。
黄粱说:“大师兄就是大师兄。”
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陈老头儿白眼一翻,说:“他名字叫大师。”
稀奇古怪的名字挺多,有的让人难以启齿,有的让人忍俊不禁,有的让人难以把握尺度,譬如大师这个名字,就属于最后一种,称呼起来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总让人左右为难,索性所有人都叫他大师兄,很多人心中因此舒了一口气。
墨水寒和柳小思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陈老头说:“你们两究竟是什么关系。”
墨水寒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我一点儿也不吃惊。”陈老头说着,又小声嘀咕道:“怎么会这样?”
黄粱说:“是啊…。”
墨水寒摇头轻笑,柳小思抿嘴笑,很多事情不用解释,沉默是一种默契,默契是相伴中最甜的蜜糖。
陈老头儿最后说:“诺,到了。”
墨水寒看到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雨声淅沥,淋湿了回忆。
他对着踮着二郎腿坐在褪色的椅子上的人说:“唔…大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