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轩打扮妥帖,早早来到宫里陪着父皇,之所以不和安隐儿缠绕,就是因为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今天是皇帝五十五大寿,而李辰轩要把握这次机会做一些事。
酒过三巡,各路官员、皇亲国戚都献过礼,祝过寿,大殿之外的空地上放起了烟花,皇帝在皇后和太子的搀扶下走到殿外,与众人一起欣赏烟花。
吼一声,一朵五彩缤纷的花朵出现在天空,随后千万朵色彩缤纷的焰火不甘落后,瞬间华丽绽放,像是九天玉女舞落漫天仙梅,朵朵精致,瓣瓣绚烂。
皇帝随后移驾御花园,坐在龙椅上看着对面硕大名为风雅存的舞台上的表演,舞龙斗狮,民间杂技,表演精彩绝伦,众人拍手叫好。
由多颗夜明珠组成的大水球,霎时照亮了整个御花园,最后一声台上所有人的贺词:皇上万寿无疆念得气势澎湃,更是让皇上笑逐颜开,一扫往日所有阴霾。
皇帝欣慰地对坐在身边的李辰轩说:“辰轩,朕很喜欢这次安排的节目,实在是太惊喜了,那水晶球更是别开生面啊,哈哈!”
“父皇喜欢就好,儿臣看出近日父皇忧心忡忡,很想替父皇分忧。”李辰轩毕恭毕敬道。
“你有心就好,还不是被你那不争气的六弟气的,辰轩哪,这高处不胜寒,虽然不能对敌人仁慈,但是他毕竟是你六弟,还是留一份情吧。”
皇帝已然有些醉意,不过这话听得李辰轩心里一阵狂喜,他这是让自己日后登上皇位不要对兄弟赶尽杀绝。
他立马起身,单膝跪在地上,低头道:“是,父皇,儿臣自当谨记父皇的教诲,做一个圣贤博爱的人。”
“嗯,辰轩,起来吧。”皇帝继续看表演,脸上一派专注。
李辰轩坐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戏,吃了些点心后,又说:“父皇,儿臣近日忙着操办寿宴,但是对国事仍不敢有所懈怠,据儿臣所知,恐怕玉门关那边有人蠢蠢欲动,依儿臣之见,恐怕得派人去看看啊。”
皇帝挑眉,回过神看他:“真有此事?”
“儿臣也不敢万分确定,只是边关向来是军事要防,万一有人趁乱挑起战争,恐怕这几十年的平静就会毁于一旦,那可是父皇一生的心血,儿臣很担心呐!”
“那么,派谁去比较好啊?”
李辰轩凝眸假意想了想,说:“父皇,不如就让儿臣去吧,一来万一真有变故,儿臣可以立马采取决断,不必派人返京禀告,可以节约时间,二来儿臣也想出去锻炼锻炼。”
皇帝没有立马表态,让李辰轩有些着急,半晌皇帝慢悠悠开口说:“辰轩,你也知道朕因为你六弟的事伤心过度,你就别去了,呆在朕身边,多陪陪朕,先派个副将过去看看,真有其事再说吧。”
李辰轩闷声又说:“父皇,此次前去恐怕得带上至少五万大军,这兵权交由副将,儿臣担心这兵权若是有个万一,还是由儿臣亲自去吧。”
“辰轩不必担心,这副将在宫中多年已是老臣,若是怕他有异心,找个借口将他家眷接来皇宫居住便是了,更何况这兵权朕也没打算交给他,不过是下旨暂时让他有个调动兵马的权利罢了。”
李辰轩张张嘴,还想再说,发现皇帝已经眼神回到戏台之上,不再自讨没趣,笑道:“父皇果然是深思熟虑啊。”
……
当晚李辰轩喝多了酒,头痛欲裂,歇息在东宫,一晚睡得深沉。
风寒阴冷,一大早李辰轩疾步路过御花园,腊梅香扑鼻而来,假山下一滩水渍结成冰层。
李辰轩骑着马,一路奔往城外别院。
即使是温度很低的冬天,这一番颠簸也让他出了一身大汗,跨马而下,李辰轩吩咐下人烧水,他径自去房中洗了澡,换了衣服,洗去一身的疲惫。
不多时,风飞妩就出现在房里,与李辰轩二人在房中说话良久。
等到风飞妩离去,李辰轩缓步从房中出来,他看到远处天边的艳红太阳,站在门外,大开双臂,闭上双眼,享受一番阳光浴。
然后他去了安隐儿房里,他去的时候,安隐儿正在吃早饭,听到他那声陌生又熟悉的“隐儿”,吓得嘴巴半张,刚吃进去的饭菜都忘记了咀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见到我很惊讶吗?”李辰轩坐下,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安隐儿摇头,一边努力嚼着口中食物,很快咽下去,差点噎到。
“上次那个黑衣人,叫什么冥的,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他原本是来杀我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晕了。”安隐儿紧张地解释着,很怕李辰轩对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我知道他是来杀你的,他以前是八妹的暗卫,因为八妹嫉恨你,所以他来杀你,放心吧,我已经对他用了刑,他不敢再来杀你了。”李辰轩轻轻地笑了,拉起安隐儿的手。
安隐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再抬头看向李辰轩时,是一片怨恨之色。
手中寒光一闪,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赫然握在安隐儿手中,她快而准确地对准李辰轩的胸口,用力插下去,看着李辰轩不可置信的神色怒喝:“受死吧。”
可是匕首深深插入李辰轩的胸口之后,并没有预想中的鲜血直流,甚至一丝血迹也没有,安隐儿脸色刹那苍白下去,握着匕首的手轻轻颤动:“你……”
“哈哈。”李辰轩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他右手一挥,就打掉了安隐儿的手,然后两指一夹,匕首就轻易地从胸前拔出,一阵刀光的反射刺眼得安隐儿一眨眼。
那刀仍是一片银光,半滴血迹都没有,李辰轩左手一弹刀身,刀就咣当一声落在安隐儿的脚下。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我,不自量力。”李辰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眼神透露出一丝不屑。
安隐儿原以为李辰轩会暴怒,可是他没有,好像除了冷笑和不屑,他没有过多地与她计较的意思。
“那个时候和你关在一起,我以为我们可以成为同甘共苦的朋友,真没想到你令我这么失望。”安隐儿坐在窗边,手指拨弄着窗口盆栽上的雪片。
“失望而已,不过,很快你就会绝望,距离唐哲行刑还有一天,明日的此时就是他的忌日。”李辰轩嗤笑,语气凌厉。
安隐儿面向他,眼神坚定地说:“唐哲不会死。”
李辰轩神色微变,又听安隐儿说:“他会永远活在这里。”说着,安隐儿拿手指着自己的心脏。
近日来,安隐儿憔悴了不少,原本泛着灵光的双眸变得空洞,没有光彩地盯着前方,像是望着李辰轩,又像是透过他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李辰轩走到桌边,坐下,说:“过来替我捏捏肩。”
安隐儿走过去,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地垂着他的肩膀。
“你想不想在他死前再见他一面?”
安隐儿咽下喉中的苦涩:“你不会的。”
李辰轩冷笑一声:“你不试一下怎知我不会?”
安隐儿喃喃:“我不愿意。”
李辰轩眼中寒意凌然,道:“如果你愿意,我不仅让你见他还会给他个痛快,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安隐儿身子一僵,停下手中动作,咬牙切齿:“李,辰,轩。”
李辰轩反手一用力,一个翻身,安隐儿被他拽过肩头,倒在他怀中。
安隐儿自那日凌晨淋雨受寒之后,虽然没再发高烧,可是身体毕竟还是病体,再加上两日来茶不思饭不想,身子骨很弱,这一下更是挣扎不得。
安隐儿别过脸,闭上眼睛不看他。
李辰轩用力捏住她的下颚,逼她睁眼直视自己:“安隐芝,今天我不会放过你。”
李辰轩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就狠狠堵住了她的唇,安隐儿心里又急又气愤,忽感体内一股热气乱窜,她胸口一热,猛地推开李辰轩。
不料,这一掌竟将李辰轩推开很远,直直一个踉跄摔到门边,扶着门框的他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安隐儿也不可思议盯着自己的掌心看。
“你竟敢对我用武,这可是死罪!”李辰轩捂着胸口,额角渗出一层汗,却看着安隐儿说出阴冷的话。
安隐儿知道安隐芝懂武功,没想到自己竟在情急之下使了出来。
她看着李辰轩,心里有惧意,却也庆幸。
李辰轩调整气息,神色森然,阴沉沉地向她走去。
安隐儿的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她看着李辰轩一步步靠近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手往发间一扯,拔下一根簪子来,抵在自己脖子边。
李辰轩看她这么做,只一霎的怔楞,嘴角带起残忍的笑,继续向前走。
“李辰轩,你停下。”安隐儿拔高声线。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李辰轩不齿地冷笑。
“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安隐儿正色问,很认真地在问李辰轩。
李辰轩突然有不妙的感觉,他直直盯着她。
有一抹浅笑浮上安隐儿的唇角,自嘲而凉薄:“我回来的唯一筹码,就是,我不怕死。”一字一字,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