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去刚刚轻佻的笑容,唐哲一下子站起身:居然没有面具,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会长的如此相像?
安隐儿不明就里,她只知道唐哲那阴沉的一面又回来了,她低下头不去看他,多看只会使自己更加矛盾。
“你说得对,我不忍心。”片刻沉默之后,唐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到安隐儿疑惑的表情,唐哲不耐烦地加上一句:“你问我是否忍心杀死一个爱我的女人,现在我告诉你,我不会。”
安隐儿回想起当时自己被悬在湖面之上,却要以被唐哲掐着脖子的形式才能防止自己掉下去,当时真是又惊又险,多么可怕的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人。
“不过我很好奇,现在的你还爱不爱我呢?”唐哲略带玩味的语气让安隐儿心头微痛,她没想到唐哲会这么斩钉截铁地问她。
看着安隐儿难以启齿的样子,唐哲一笑转过身去:“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如果你还爱我,那么我可以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只要你说出安隐芝在哪,其余的事我自会调查清楚。”
顿了一下,唐哲又转过来看她,“如果……你不爱我的话,若是你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安隐芝的下落,那么我还是会考虑放你走。”
唐哲波澜不惊地说完了这番话,却不知这些在安隐儿心里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安隐儿在心里苦笑着,爱在唐哲心里到底算什么,什么叫做他可以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她的爱是有多卑微,却同时又是有多伟大,她的一句还爱他竟可以让他不杀这个他以为对他不利的人吗?
古人活得是有多累啊,整天想着找出那个要害自己的人,有时以为自己找到了,却为了其他的事又要将这个怀疑对象留在自己身边,呵呵,如此矛盾的生活居然也有人津津乐道。
安隐儿在心里笑得,连跳动的心脏也不禁要停下来陪她一起笑了,所以笑着笑着,更多的是一种痛,一种无法再呼吸下去的痛……
“我只有一句话。”安隐儿看着唐哲目光坚定,“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以后也不会,更加没有存过这种念想,其余的,我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唐哲玩味地念着这四个字。
“因为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哼,对付嘴硬的人,方法多了去了,到时你别怪我心狠。”一个甩袖,唐哲愤然转身。
看着他的背影,安隐儿泪眼模糊,淡淡地问:“你忘记我们的誓言了吗?”
唐哲转过身,意外的看到她竟红了眼,虽有一种异样之感,却还是用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声音说:“我没忘。”
本来这话安隐儿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不料唐哲不仅听到并回答了她,她意外地抬头。
安隐儿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火花,可是紧接而来的仍是残忍的话。
“你是我荷塘中的鱼儿,但是……”唐哲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分外清明,“荷塘没有了鱼,没关系,而鱼却离不开水,离开了,就会死的。”说完,唐哲看也不看安隐儿就大步离去。
唐哲一走,安隐儿立马瘫倒在地,紧接着,她听见了扣锁的声音,粗重的铁链又一次将她的光明全都毫不留情地挡在外面。
安隐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唐哲,不仅狠心决绝而且喜怒无常,那明明是暴怒的眼神却偏偏嘴角带着坏笑。
安隐儿在原地拼命捶打自己的大腿,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将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还记得那样清楚,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没有解脱出来,现在她真的有一种对感情的无力感,爱上一个人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怎么连想不爱一个人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呢?
借着透进的点点碎光,安隐儿铺好草垛,躺了上去,一晚没怎么睡,她实在是感到很累了,而且睡着了,她的肚子也不会咕咕叫不停了,她现在唯一的奢望就是不想在梦中还有唐哲出现,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她都不要。
午夜时分,安隐儿在冷风吹拂中清醒,明明快进入夏天,可今晚的气温又似乎骤降了几度。
为了防止自己感冒,安隐儿不再睡觉,她必须趁着自己饿到眼冒金星之前就想办法逃出这里。
隐约记得白天在灶台后面的柴火堆中,有一把斧头在那里。
安隐儿抹黑寻找着,什么都看不见的她一不小心头撞在墙上,一不小心脚踩到了滚落出来的木柴,一个狗吃屎的摔了下去,差点痛得惊叫出来,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古代的地坑坑洼洼,摔在上面真不是滋味,她俯身在地,一时间痛得连哭都哭不出,也就一下子没有了感觉。
等到痛感出现,她才慢慢地撑起手肘,一屈膝爬了起来,一瘸一瘸继续摸着。
当拿到斧头的一瞬间,她都感动得要哭出来,心立即紧张起来,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在这把斧头上了,这斧头像是救命稻草一般被她紧紧抱在胸前,其实对于逃出去的事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只知道唐哲一心要她说出安隐芝的下落,但是她不可能把穿越的事实告诉他,虽然事实如钢铁一般存在着,但听在古人耳里一定是惊世骇俗吧。
但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是斗不过唐哲的,唐家堡的生意她不知道具体覆盖到了哪里,但是整个京城各行各业都有唐家堡的生意,年纪轻轻如唐哲,竟能打理的如此有条,他的心思是极缜密的,想要逃脱不容易啊。
想到逃脱,安隐儿浑身打了个激灵,仿佛安隐芝在将军府因逃跑而致使头部受创的场景在她面前活生生上演一般,她的心扑通扑通急剧的跳动着,会不会自己的这次逃跑也会以生命作为代价呢。
深吸一口气,她紧紧地抱住那个斧头。
……
下午时分,艳阳高照,安隐儿在此刻才微微感到有一丝暖意,但仅仅停留在指尖。
她知道唐哲都是下午出去谈生意的,现在就是她最好的时机,虽然她被关在柴房,但是门外却没有人把守,在没有查清她的身份和安隐芝的下落之前,唐哲是不会把她不是安隐芝的事公诸于世的,毕竟把一个陌生人错当成恋人留在身边这么久,传出去唐哲面子过不去。
呵呵,竟然连自己都承认只是他的陌生人了,安隐儿的心在想到唐哲时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透过门缝,闭上左眼,安隐儿轻轻趴在门上向外面张望着,一个不小心稍稍用点力,门就发出吱吱的破旧声音,吓得安隐儿心直跳不说,手心汗都冒了出来。
看这柴房破成这样都不翻新一下,这里应该是唐家堡一个弃置的地方,即使斧子砍下去发出声音,不出意外远处的下人们是不会听到的。
安隐儿拍拍胸口,大呼一口气,举起斧头,朝着锁链一个下劈。
泛着锈的铁链在捶打下发出沉闷的声音,安隐儿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轻一点轻一点,终于在她的努力下,随着“啪”一声铁锁掉落地上的声音,一道很细的金光透过长长的门缝透了进来,立时一阵温暖打在安隐儿脸上,更暖的,是她的心,她微微笑着,准备推门。
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的缘故,这门开起来还挺卡的,犹如电脑死机了一般,令她感到焦急。
她走到门后,两脚站成马步的姿势,左脚微曲,右脚挺直地开始用力将门拉向自己。
却又突然放手呆立在那边,目光也变得直愣愣,因为原本向里开的柴门竟在她用力之前就直直地向外倒去。
对这一切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安隐儿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倒了下去,连伸手去扶一把也没有,她不会傻傻地以为这时她该认为是老天都在帮她,心里隐隐有不祥之感。
果然,门还没有落地,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黑发飘散,迎风而立,挺直的身影如出鞘之剑,站在远处的十米处,一脸凌厉地望着自己,右手还高高地抬在半空。
“砰”柴门应声倒地,厚重的门倒在地上扬起一阵阵的灰,在灿烂的阳光下看的一清二楚。
安隐儿眼看着门倒了地,也亲耳听着那声巨响,下意识地想要往里逃,却身体僵硬,一步也挪不开。
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扶向门框,眼神巍巍地看向来人。
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他就那样的看着安隐儿,可是安隐儿却倍感煎熬。
她一直都能感受到应昭身上散发的那股子冰冷,他的冰冷是冷到骨子里去的,她也一直都知道应昭身上有一种气场,这种强大的气场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他,也不会想到要靠近一个这样的人。
前几次与应昭的对话,他虽面无表情,但是眼底的平静,却让人知道他没有杀气。
可现在,他的目空一切,让安隐儿觉得危险正在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应昭虽然是唐家堡的护卫,但是他又很不像唐哲的手下,安隐儿一点都不认为应昭此刻不敢杀了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安隐儿直觉得嗅到了杀气。
屋外阳光刺目,安隐儿却如坠冰窖,直从脚底冷到头顶。
她全身都僵硬了,站在门边像是等死一般心如死灰,而应昭手提长剑,渐渐向她走来。
安隐儿知道解释是没有用的,在应昭面前解释更是毫无用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后悔,后悔自己早知道了唐哲不是唐哲的时候就应该果断地离开唐家堡,否则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想走却走不了的境地,一切都是自己太依赖别人造成的后果。
她为什么不能独立一点,在现代时她那样“独立”,“独立”到完全不听母亲的话,可是到了古代,又变得这么依赖,却是赖错了人。
应昭没有用轻功,而是一步一步踏实了地走着,布鞋软软的底子碰在路面上发不出什么声响,但是安隐儿的心跳声却应和着他的步调,沉重地响着。
待应昭来到安隐儿面前,她默默低下头,不去看他。
一阵沉默,安隐儿咽了咽口水,长时间的低头让她感到嗓子有些干燥微痒,但仍是不去抬头。
“跟我走。”不带任何情绪的语调冷冷响起,下一秒应昭已经转身,抬步。
似是没有料到那么平静的惩罚,安隐儿微微皱眉,疑惑万分,却还是立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