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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7今夕何夕思如潮水 欲回混沌重逢故人

待家里安顿好一切,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看到昨天晚会的台子还没有拆。今天是周末,按学校的惯例是有周末联谊会,这种联谊会上通常还有********。

我一个人行走在学校宽阔的路上,看到被风雨撕碎的黄叶,身心倦怠。

不得不说,疲劳这种感觉,也许是造物主赐给人类最频繁的生活体验。

每年的秋雨绵绵的时候,自然界总是会给泡在过剩的雨水中的人们更多的疲惫感。那种感觉,和夏天炎热阳光制造的焦灼感,烦闷感完全不同,那就是空气中的雨水,渗入皮肤以后,让人从身到心的沉重感。这是一种特殊的疲劳。

每当秋天下雨的天气里,黄昏来临之时,简直是一天当中最为容易睡眠的时刻。抓住了这个时刻睡觉,最烦的就是往往还会在九点十点的时候再次醒来。然而眼睛已经睁不开,眼睑的上下两片像是如胶似漆的恋人,不顾周围任何人的反对,也要执意黏在一起。这个时候的大脑也不想再为你工作。整个人的各个身体器官都在提醒你,快快睡去,快快睡去。

非常讨厌雨季,那种一到黄昏时候,依旧从树叶上落下的点点滴滴,在阵阵阴风惨惨的雨后湿气中,摇摇曳曳,欲坠还休的一个状态,真是让人悲伤极了。然而。最可怕的是,悲伤一气之后,竟然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感到悲伤。是颜色?是温度?是湿度?都有可能。满地的残花败柳,被雨水沾惹得面目全非,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惨遭非人的待遇的人,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和它们一样。

而我现在想的是,阿夏,有一天,你会不会和它们一样?

想到这里,恍惚间记得前两天上的孔孟课,讲古汉语的老教授絮絮叨叨地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圣人之举。”连我也感觉出了阿夏不是真正能接受天帝口谕的棺王,而他为了他的国度,依然死而后已——当然他本身就是死人——我的意思是,连最后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都无所畏惧,我又胆怯什么呢?

今天晚上我什么都不想做。阿夏说,时间还没有到,我们还不能行动,于是我得了闲。学校里的活动,因为有陆娉婷的原因,我也不想再多插手。我现在尽量做到的是,不和她发生正面矛盾,同时再伺机和好。

我看着学校周末例行放的焰火。

焰火的声音很大,一浪一浪的,引得底下的小女生尖叫也一浪一浪的。也引得保护着小女生的小男生瘦瘦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在泛着红光蓝光白光的焰火下显得很温馨。

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地热闹,安静过节就很好了,干嘛一定要貌似热闹地放焰火呢?让孤单的人更加寂寞,让失败的人更加难过。

今天又是一个人的焰火,只有自己一人从枪林弹雨似的烟雾里夺路而逃,没有人可以提供一个遮蔽的肩膀,更不用谈什么一起坐拥欣赏。

似乎每次放焰火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这样一个人的时间也是很久了,久到自己都像是不需要有别的人存在。

我很不开心,便自己买了一份凉面上来,一根根慢慢地吃着,凉面因为放太久,已经很入味了,可以很明显地吃出味精的味道,我对味精是有点敏感的,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咸味,有很多附加的味道触及着味蕾,让人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反感。

味精是要淡淡的,不能放太多太重,太多太重了就像是过分的感情,本来不可或缺,只是因为透支太快,就显得是那样的无足轻重。

其实需要伴侣的时间也不会很多,就是某个很热闹的节日,一个久违的聚会,或者需要他出席的很重要的时段。一个人,其实也可以过很好,只是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喧闹,这样的独立。然而不管女人怎么独立,她还是没有办法摆脱男人,因为,她从来就是男人身上的肋骨,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那曾经在他身体里的温暖记忆。

看着焰火,想了很久。一直到很后来才开始明白,其实男人从来离不开女人,女人也从来离不开男人,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相互依赖,只是在依赖彼此的过程中,产生了太多的无奈。

烟火放完的时候,我才终于感觉到了宁静,学生广场因为放了焰火而弥漫着浓重的烟雾,很久都不肯散去。

猛然间产生了一个幻象——

他和她在图书馆里选书,她蹲在他的旁边,像一只蜷缩的小鸟,柔软而明媚,有着嫩黄的喙还有嫩嫩的指爪,让人不的不多看两眼。她从来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感觉自己需要被保护,感觉自己需要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很热,是男孩子都会有的那种阳刚的味道,这样的热气凝聚在他的气息里面,混合在一种热切的,温暖的味道里。有一点点的迷醉,也有一点点的冲动,如同一点淡淡的吗啡,氤氲在暧昧的空气里,让人几乎忘记自己是谁。

就算是一同蹲着也能让她感觉到他比自己高出很多,那种高度是很有威慑力的,一个瞬间就能让一个弱小的女子感觉到这个世界不能没有这样的一种保护,一种温热的感觉。也许女人一辈子就是需要这样的一点温暖就足够了,人生是一段要用一盏长明的灯照亮的长长的路,不管灯火是多旺盛还是细小,只要长长久久,就是完满的。她不想让这盏灯的灯油烧得太快,于是就这么憋着,殊不知,现在的时代已经很不一样了。

忽然感到,任何一个慢慢长大的人都已经快要忘却自己的本来梦想了。那一种原来渴望的事情,是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消融的,最后就是地上的一滩血迹,由最初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变成一堆毫无感情的尘土,变成垃圾,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不知道爱情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我准备去找陆娉婷谈谈。

也许是因为被阿夏的报国心感动,也因为我想化解和她长久以来的矛盾。

无论什么大爱大恨,大恩大怨,大是大非,都不过是暂时而已。所谓的永恒,就是尸戾国这样的店地方,能真正得到安稳。于是在我经历了这一场大雨以后,我也像是成熟了一般,想要真正解决此事。

然而,我们之间有一个过不去的坎,那就是虫虫。

于是我又去了红色星期六,找阿夏。

“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去寻找虫虫的亡灵,让找到的亡灵告诉春,其实虫虫,真正爱的是她,然后我们之间的矛盾,也许就可以化解了?”

阿夏十分惊讶:“什么意思,你们争的那个男人,不会已经……”

我点点头说:“是的,也就是三年前的事,因为一场意外。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破天荒地拿起了桌上放的烟,点燃一支,任随它悠悠的气息袅袅地在我周围盘旋。

阿夏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人已经去了,为什么你们关系还这么僵?”

我想问阿夏你看过金庸小说没,知道李秋水他们的故事吗?但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对于这个非人非鬼的家伙,这些文学问题问了也白问。

于是我整理了一下思路,也许对于有的人而言,逝去的比拥有的更为珍贵吧!然而我看着这个基本不能理解我们之间感情的奇怪生物,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阿夏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问道:“春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掌管死魂的铃巫,那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已经去找过虫虫的亡灵了呢?”

“啊,这个问题貌似应该由我来问你吧,你不是掌管尸体的吗?”

“问题是你们虫虫的尸体肯定已经被焚烧了啊!现在存在我们尸国的尸体基本上都是民国以前的!”

“哦,也是!”

“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被焚烧尸体的亡灵,基本上都在混沌界。”

“混沌界?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是处于一切神魔鬼道的交界处,昏暗不清,我当时从尸国来到人间的时候,就先经过了这里,费了我很大周章!语地的铃巫一般不会进入这里召唤亡灵。但是通天的铃巫可以去。”

“怎么这么奇怪,按理说,死魂都应该是春在管啊?”

“其实也不奇怪。巫是从上古时代就有的一个职业,当时的人死以后,都是入土的,所以渐渐的只把入土的尸体的亡灵算做了一般意义上的亡灵,而被火烧,被雷劈的尸体,都是触犯了人间法律或者是犯了天条遭到天谴的,所以这样的亡灵都是只能在混沌游荡,比孤魂野鬼还寂寞。而混沌一界因各路神怪都可以进入,从历代传承的分工下来,都在通天铃巫手中管辖。”

“哦,也就是说,娉婷还不一定找过虫虫。”

“这个我也不能肯定,万一她找人心切,她也是可以使用这个铃去进入混沌的。我刚才说过,只是一般情况下,语地铃巫不会进入混沌;但是任何神鬼以及铃巫都是可以进入混沌的,前提是,你要有能力自己出得来。”

“你刚才说,任何神怪?”

“是。”

“包括天帝?”

“啊!你这个脑袋有时候也挺够用的嘛。是,不过,他的行踪都对外保密的,只有通天铃的铃巫……”他突然睁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要去那里寻找天帝,你怎么去寻找天帝?”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到了,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我对天帝的行踪,知道个屁。自从那天在地母那使用摇铃听到天帝有声无力的“口渴”以后,我就压根没再听到他老人家的任何话语。

“行行行,你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了,我帮你引路,你使用摇铃,我马上把你护送到那里!不过我实在没那个能力看清楚混沌界的东西,如果没有送到准确的位置,麻烦您老人家多走点路哦!”

说罢,阿夏忙活了一阵,给我准备了点要用到的东西,裹成一包,塞给我,说:“如果你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就打开这个包看看,你回来之前,也是要用这里的东西,给你指路。”顿了顿,他单独给了我一个符一样东西:“你虽然这次是去混沌,但是不能保证你就遇不到行尸,这个你这样用——”他悄悄对我比划一番。

“懂了?就这样,以防万一。”说完,他便开始念咒。

我同时念咒并使用摇铃。

不一会,快速的旋转又一次让我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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