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某片小庙里,被升起的一堆火篝照亮上官沫苍白的脸,她时不时抬眼看着忙碌的男人们,而在这群忙碌的男人中,只有一个人还坐在一旁不为所动。
上官沫看着一旁假寐的洛鲁勒,想开口说话又害怕,嘴张张合合什么也没有说。
火堆上烤着肉,香味让两个月都没有好好吃一顿的上官沫来说,实在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咽着口水,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兔肉。
她以为她死定了的,可是在她醒过来才发现她躺在一个破庙里,看着头顶的太阳,她悲哀的知道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她要活下去,要快快开心地活下去,就如父亲希望的那样。她要活下去,她的生命是母亲牺牲了清白而换来的。她要活下去哪怕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她要善良的活着,是母亲用一生的狠辣教给她最后重要的一课。
所以为了活下去,她不能出现在蜀京的街道上,更不能去找她玩的好的姐妹。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所以这两个月她都在郊外靠别人丢弃或着野果果腹的。
看着眼前被烤的兹兹响的兔肉,她的心思放佛已经飘向了遥远的不知明的地方。在上官府被抄家灭族的那一天,她才知道,她心里一直认为没有温暖的家,不爱她的父亲,是多么的喜爱的着她的。至今走到灭族这一步,她能怪谁,怪父亲爱的太深,还是怨他父亲太过无情,母亲与他偕手一辈子也没有换得他的温柔。原来如今的一切都是二十年前种下的恶果。
如今的狼狈她能怪谁,怪母亲二十年前的心狠手辣杀了洛红仪,还是怨父亲过了二十年还没有放下心中的怨恨,而要整个上官家族陪葬吗。不,不是的。她时到今日她唯一能怨的就只是一个爱字。她欠上官秀儿的,她只能好好的活下去,才能还给她。
她要活下去,无怨无悔地活下去,就如所有人期望了那样。哥哥,对,她要去找哥哥。她要告诉他,父亲母亲不希望他报仇。
就在上官沫思绪乱飞间一块已经烤好的肉递到了她的面前。
洛鲁勒实在受不了那个女人看着一块肉露出的眼神,就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吃过一样。而他也不会承认他的看着她脸上露出的沧桑悲恸而有些不忍。毕竟一个女子在荒郊野外也一群乞丐欺负也是够可怜的。
“给,给我的吗。”上官沫眼神害怕的看着洛鲁勒。
“不要就算了。”说着就要走开。
“我要。”看他要走,她忐忑出声,但却又好像他是骗她的,而不敢抬头。
“拿着吧。”递到她的手里,又马上走开了。这么个胆小的女子,应该是被人欺骗的怕了,所以才对于他把肉硬塞到她手里,才那么一脸的不可思议的吧。
“谢,谢谢。”上官沫哽咽着,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狼吞虎咽地把肉吃完,甚至连骨头没有剩下。
“对,对不起,我太饿了。”他们不会打她吧。
洛鲁勒眼神示意,一旁地护卫把手里的肉递了过去,“慢慢吃。”
看着手里的肉,感受着他们的善意,上官沫这次却没有急着吃。她放下肉,噗咚一声跪在地上,“谢谢,谢谢你们。”这是她吃过世上最好吃,最美味的肉了,以至于以后她每每想起,都会幸福而心酸的笑。当然那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一旁的护卫把她扶起,她却并没有动,眼睛暗却如辰星般点点闪烁看着始终洛鲁勒。
“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一次,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洛鲁勒瞥她一眼。
“主子,要不我们带上她吧,她一个女子这也太可怜了。”其中一个护卫说着。
“不行,她来历不明,万一……”后面不用说,大家也都心知杜明。
“她要是间谍,她会把自己饿的半死吗,你也不是没有看见她刚刚的样子。就这样不管她,没有几天她就会饿死。你这是间接的杀人。”
“我,我还是为了主子好。要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争争吵吵,洛鲁勒揉着眉心,真特玛烦躁。
“我,我一个人没有问题的。”看着坐在前面的男人揉眉,她不愿看他皱眉的样子,既然自己让他烦躁了,那么她自己走就好了。
“不行,主子你说句话啊。”上官沫还没有起身就被一直为她说话的护卫制止了。
洛鲁勒看了看一干手下乞求的目光,又看了看被污垢遮住容貌,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松了一口气,上官沫知道她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沫,沫儿。”她的真名她是不敢说了。
“我叫洛鲁勒,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他说,惊了一干的人。他们没有想到主子会说出真名字。
可是往后的种种,让洛鲁勒紧皱眉头。
上官沫穿上了更好的衣服,她的脸被胭脂水粉遮住了真容却又是一张清新脱俗的脸。她比以前沉默了,没有满身的刺,满口的恶语,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围绕着温馨。
某间客栈里,洛鲁勒颇为头脑的看着眼前为他斟茶倒水的女子,“沫儿,我说过你是我的朋友,你没有必要做这些。”
“不,不行,你对我这么好,我只能在你的茶水凉了给你换新的,你的衣服破了给你缝补,其他的我什么也帮不上。”被唤了名字,踌躇地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半步。
诸如此类的洛鲁勒说了很多遍,但依旧没有丝毫的用处,他也就随她去了。
“诺哥哥,你不要这样,都这么久了,你别这样嘛。”蜀京悦香客栈里,蜀艾抱着昏迷中的上官诺哭了泣不成声。“诺哥哥,你要是死了,小艾也不独活。”
上官诺从红溪谷出来本来打算的参加上官秀儿的婚礼的,可是到了蜀京就被人缠住,拖了半个月硬是没有进到上官府的大门,更甚至于被人骗到郊外,等回到蜀京,他才知道他上官一族被斩首示众了。他一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没有缓过,吐了一口血,从此就一病在床,对蜀艾那更是当没有看见,没有听到她的哭泣。
“你又何必以死来要挟我,你皇家已灭我一族,我跟你那是不共戴天之仇。”听蜀艾的话,上官诺勉强睁开眼。“我现在只希望你的皇哥哥能厚待我妹妹。”
想到上官秀儿,上官诺更加的凄艾。她的妹妹啊,他那个天真爱笑的妹妹,是否如今还活着。十五年未见,为什么就等他见一面呢。
他闭着眼,都感觉到他的泪水从眼角划过。火辣的痛,那是灭族之痛啊。
“那么关心秀姐姐,为什么不活着。两个月前我们救的那个女子就是,就是秀姐姐。”只要能让她的诺哥哥重新有活下去的理由,不管是谁,她都要争取让她来见诺哥哥一面。
“你说什么。”睁开因为病重而疲惫的双眼,“你说秀儿还活着。”下一刻他又垂下双手,“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找我。”背过身。他虽在十五年,但他还不至于到什么也不知道的地步。皇上那么恨上官一府,又那么恨秀儿,怎么会善待她呢。
“不管你信不信,她活着,她就活着。”蜀艾大吼,看着还无动于衷后背,她闭了闭眼,“你要是想见她,就养好病。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生在皇家我能选择的吗。我知道你不想见我,那你就赶快好起来啊,那样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了。”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用了自己多大的勇气,她只知道她的心很痛,很痛,痛的快要晕过去了。
“你,记得喝药。”说完,她就冲了出去。
门开了又关,上官诺知道她的离开了,他翻过身看着放在床头桌上的药碗,最终他还是把药喝了。
门外,蜀艾走到楼梯前,再也忍不住地弯下腰,紧揪着胸前的衣服,大口地呼吸着。
旁边走过的人疑惑的看她一眼,小二上来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答。
“小姐,你看点,他会好的。”小二是认识蜀艾的,她与上官沫在客栈里一住就快半年,而在前两个月上官诺大病一场,到现今还没有好,他以为蜀艾伤心是为了上官诺生病的事。
好,他不会好了。他的心病永远也不会好了。
就算好了,他们也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蜀艾趴在楼梯口处哭了泣不成声,所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也不管不顾,哭得她自己都感觉下一秒她都会窒息而死,可是她还活着。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诺哥哥还没有站起来,她不可以再给他徒增烦躁,可是她忍不住,停不来。
她不可以哭,她不可以垮,诺哥哥还需要她。
小二见劝蜀艾没有用,就去敲上官诺的门,可是不管他怎么敲,怎么喊都没有用。
他有听到哭声,她的声音他就算隔的很远都一听就知道会是她。他曾舍不得她哭,可是现在是他害她哭的如此撕心裂肺。
他想把她拥入怀里,又生生控制自己跨出去地脚步。如果这样能让你离开,如果这一哭就是我们的永远,那么就这样吧,以后你就是我上官一族的仇人。
她在门外哭的撕心裂肺,他在门内听的心如刀割。
本是相濡以沫,却如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