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第十八章
我在醒来时，发现自己身穿白色衣裙。躺被绑在一个石柱上，身后还传来歌舞声。我的头感到沉闷，我硬撑着站起身来。向后看去，是那三百童女在跳舞。
他们平时在仪仗队里十分吵闹，但今日却是格外认真。他们的脸上都异常严肃，像是在面临大敌。
我的头还是很晕，刚站起来又到了下去。又感到掌心疼痛万分，向手心看去。我两只手掌被利器划了两条大口子，鲜血不断的往下流。两个门童跪在两侧，正在装着手心往下滴的血。
左师在三步外指着门童责骂道：“怎么动作那么慢？”我听见门童回答道：“师父，不知怎么鲜血流地十分慢？”
左师极快走到我面前，手上握着一把匕首。在我的手臂上又划了两道。
“啊！”我一吃痛，这才感到血液在我身体流逝，伤口像是有千万蝼蚁在上面爬。我低头一看半个手臂都要被划开了。左师又走到我右侧，又是重重一划。
我的鲜血装满了两个陶罐，两个门童将其放置在正中的高台上。左师跪坐与在台前，嘴里念叨着什么。
骤时，乌云密布，天边闪现一道亮光，随即就是两声惊雷。
歌乐由缓慢变得急促，像是要与雷声一争高下。鼓声，缶声，钟声，声声入耳。
我的脸上率先沾到一滴雨水，随即雨滴如倾盆至。“下雨啦！下雨啦！”我听到人们的呼喝，其实在此刻是天下人的呼喝。可是，这雨转瞬间变成暴雨，狂雨。它用地的打在人们的身上，我有听到人们在喊：“快去躲雨啊！”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踏在水中溅起水的脚步声。
我好疼，血流出身体的疼痛，伤口沾上雨水的疼痛，大雨肆意的敲打的身体的疼痛。“啊！”一种疼痛涌上我的头。
一些记忆涌上头。
“珑儿，纵身所有人都忘了你贵为嫡公主，你自己也不能忘！”
“先生不要说笑啦，嬴珑不过一幼童，才十岁。”
“珑儿，你以前可不叫大王王兄的。”
“我与大王同母所生，以前是我不懂事。”
“珑妹，你去采些花来。”
“倡后，我死不足惜。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
我是嬴珑，我是赵国嫡公主！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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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所有人都因为大雨跑进了宫殿，我身体努力想挣开绳索，但终究无可奈何。这时一个士卒弓着身子从一旁的灌木后跑过来。他拿着一把匕首，我心中一惊。刚想大叫，只听来人说道：“姑娘不必担心。”说罢，便割开绳索。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小人漆佳，曾在都尉手下任职。都尉曾准许小人回家探望病重的母亲。”
“多谢。”我身体十分寒冷，‘多谢’二字都是哆嗦着说出口的。道完谢后，我便转身走向下山的路。
“天女跑了，快追！”门童发现我要逃走，在他们吸引跟多的人来之前。我得赶快走。我挺住身体的疼痛加快了脚步。漆佳追上我，将快要摔倒的我扶住。我刚想推开他，他说道：“姑娘身负重伤，还是让小人送姑娘走吧。”我一点头，他立马将我背住。沿着下山的路快走。情急之下，我也不顾男女之礼了。
下雨之后，山路不仅崎岖而且滑脚。漆佳背着我，有几次差点儿打滑。
我体力渐渐不支。我往后忘了一眼，后面的追兵将至，他们离我不过百步。没一会儿，我们跑到一个岔路时，“姑娘，走哪条路？”
我顿时心生一计。我手指着左侧岔道便的低洼处，说道：“哪条路都不走，从哪儿跳下去。”
“啊？姑娘，这底下有一丈高呢。”
我烦闷道：“少废话，快跳下去！”漆佳闻言，一闭眼背着我跳下去了。我的背磕到了山石，万分疼痛。漆佳伤了脚，叫道：“诶呀。”我赶紧蒙住他的嘴免得他惊来追兵。
┈
“这有个岔路，怎么走？”
“你领二十人走那边，其他的跟我来。”
“这女子怎么那么多事，我们兄弟白白要来淋雨。”
“别废话了！若追不到人，我们人头不保！”
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慢慢消失，我才吁了一口气。“若是追兵回头就不好了，我必须尽快下山。”
我放弃人们常走的路，自己在山林间摸索。我右臂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淌血。我只好用左手按住右臂，想起掌心上也有伤。自嘲一笑，不过是新伤碰到新伤罢了。
现在背上的伤已经顾不得了。
雨虽然不如方才的猛烈，但还是在下着。我衣衫尽湿，身体有些发冷。但是现在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漆佳走在我身后，他突然坐了下来。说道：“姑娘，小人不行了。走不动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随即也在他三步外坐了下来。“那就休息会儿吧，反正我们也走了很远了。现在处在山林之间，官兵也发现不了。”
这时，我才看到漆佳是何面容。他长得普通，看起来老实。
他问道我：“姑娘，准备往何处去？”
我沉默，现在我已恢复了记忆。种种过往已经在我脑海中呈现，血海深仇。
“姑娘？”
思绪被打断，我瞥了漆佳一眼，说道：“尽管你救了我，但是也不要问及我的私事。越了礼数。”
“还请姑娘原谅。”他又自言自语道：“以后小人就不能返回军中了。也许齐国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平平道：“我兄长可以给你一笔钱财，足够你过完此生。”说罢，想必是失血过多，我突然头晕。身子就伏在山石上了。“姑娘，姑娘？”漆佳在身后唤我，我也懒得应答。
我闭着眼想要好好休息，可有听到背后传来脚踩着树枝的声响。“姑娘？姑娘？”
“姑娘，你也回不去即墨。我也回不了军营。小人家在饶安1乡里，不如你跟我回乡里可好，我好好待你。”我闭着眼，不敢出声。手臂上虽传来剧痛，但手还是紧紧抓着一块有着菱角的利石。
漆佳突然从后握住我的肩胛骨，又将我的衣襟拉下。就在他想将我身子翻过来的时候，我握住利石狠狠砸向他的头。他整个身体便向后倒了下去，我站起身子，手中还握住那块利石。
见他头甲被利石砸出了窟窿，赭色2的血从中冒出。我低头看手中利石，也满是鲜血。我赶紧丢弃了石头，一探那人鼻息，确实死了。
我赶紧向坡下走去。雨还在下着，雨势没有减小，不过头顶上交叠的树枝帮了我不小的忙。
就在刚刚，我手刃了一人。虽然那人妄想轻薄于我，死有余辜。但是他也救过我，我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现在必须趁下雨出山！”
“哗”的一声，我又滑倒了。我扶着树干又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滑倒了。
我大哭，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我带有哭腔道：“母后，你要庇佑珑儿啊！母后！”
这一次，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如同幼童一般号啕大哭。我将头埋在双膝，紧紧的蜷缩在一团。
待我哭了好一会儿，一个毛绒绒的爪子碰了碰我。我抬头一看，是头狼，很大很大的白狼。我与它面对，看不到它身长，但见它头有七八个成年男子大。便不可小觑它身长。
我有些恐惧。我立马想到：身上没有任何利器，万一这头大狼要伤害我，我该如何自保。
但它静静地看着我，好像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而且它的眼神中带有悲悯，我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抽噎，发出快频率的呼气吸气声。
白狼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臂，又舔了舔我的手心。我不敢避开，怕它恼羞成怒伤害我。雨还在下着，我太冷了。
不知不觉的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躺在白狼的怀里，它甚是暖和。我向上一望，它逼着眼。我小心移开他的爪子，这只爪子有我的面大，我小心站起来然后站起来。我仔细瞧了瞧我所处的位置，是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向外面望去，正值日中，天空放晴了。
“我记得是未时到的山顶，现在已是午时。看来我睡的很久了。”
我坐了起来，白狼也醒了。它比我昨日想的还要大，它身长约两丈3。通身白毛。但在双目之间有一撮黑毛。它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右臂。手臂上刀伤本有一寸宽的伤缝，现在我看到右臂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原来这白狼的唾液竟有这般效果。我主动张开手，让它舔我手心。它还将我脏脏的手心舔了个干净。
我笑着说道：“感谢狼兄！”它像是明白的意思，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眼睛看向别处。我当它害羞呢。我走到洞头，看到前面就是一小溪。我向那源头望去，溪水是从山上来的。
我自言自语道：“我若是沿水而下，便可以出山了。”
我转身望狼兄，说道：“感谢狼兄救命之恩，嬴珑就此别过。”说完，我便转身走了。我才不会傻傻地等狼兄给我回复。
踩着石头到达小溪旁，那水最深处应该只及我膝盖。我从溪水中看到我的倒影，脸上有好多昨日跌倒时沾到的泥土，白色的衣裙也早已是脏乱不堪。我蹲下，洗了洗脸，又解开乱糟糟发髻。单用了细绳将长发底束。我再一看，明眸皓齿，肌肤雪白通透。“如此的美人才是我嬴珑嘛。”
我正感叹到，水面上忽然出现狼兄的倒影。它的头有我的七个大，我站起身看向它。“狼兄，这山上有齐兵千人，你若是见着他们了一定要走远些。我得走了，后会有期。”
说完，我便顺着溪水向下走去。可没走两步，狼兄跟了上来。与我并排而行，我停下脚步，说道：“狼兄，我是要下山的。不能带着你，你会被世人伤害到的。”然后，我摸了摸它的头。继续走，没想到它又跟了上来。
我无奈道：“你现在想跟着就跟着吧，但是你不能离开泰山。这世道人心险恶，人都可以随意杀人，何况走兽？”
我和狼兄走在路上，我感到十分无聊。便说起我失忆一事，我说道：“狼兄，我哥哥娶了一个凶恶的嫂嫂。我怀疑我母后，不是，是我娘，还有我哥哥是我嫂嫂害死的，所以我想杀了我嫂嫂。但是却被那个悍妇害得跌入了悬崖。我也挺有能耐，这都没死！”我便走边说，时不时还捡起一两个小石子向溪中扔去。
“魏缭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他的。但是他竟然隐瞒我的身份！为我找了一个爹娘！我还尊魏缭为我师父！”说到这儿，我捡起一块小石子仍向溪中。
狼兄与我并排走着，一直在听我解说。
“我以前想，报仇之后，便来到齐国隐居。现在来到了齐国，但是仇敌依然苟活于世。我怎能身处别处。”
我回头一看，我们沿着小溪走了二里路。我说道：“狼兄，我觉得同你说话与同阿忱说话的感觉真是神似。”说道阿忱，我脚下的步子一顿。狼兄在我前面两步回顾看着我，我看着狼兄说道：“阿忱还在那些人手中。”
我然后又说道：“阿忱也是一直瞒着我，让真以为自己是即墨姑娘。算了，不救也罢。让魏缭自己去救他的侍者去！”说完，又无所事事的走。
我踢了一块石子，说道：“提及魏缭，我想说魏缭可真是一能人。你看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却能与天下众多英豪结识。狼兄啊，你是不知道，我从大梁往临淄。一路上都有魏缭的故人相助。”
我看向狼兄，他挠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我开始讲到我在齐国的生活，“我父乃是赵孝成王，我母是前相国田单之女。我是不能认他人作父母的。田家人待我极好，我虽然要回邯郸，但是在此之前还是要去看看他们。”
狼兄直勾勾地看向我。
“若不是此次事端，我也不知何时才得到记忆。”
突然，一只箭羽射刚好射距我前面那只脚的一寸之处。我向箭飞过来的小溪对岸看去，丛林间一个士兵正拍临一个士兵的头，说道：“都说了让你看准了再射。”
那个打人的士兵抬头，我与他对视。他说道：“请‘天女’恕罪，小人本想射那只大狼。”我面无表情，说道：“你若求得我的宽恕，就立即跪下。叩十个响头。”
“是。”说完，那两个士兵便跪下磕第一个头。
我看向身侧的白狼，说道：“狼兄，我们快跑！”
我跑了七八步，那两个士兵才反应过来。大喊道：“快来人啊！‘天女’在这儿。”
唉，我为何不叫他们多磕几个头。狼兄一跃一步，我便要跑四五步。狼兄听到士兵的话后，咬住我的衣衫。将我先天上一抛，然后我稳稳地落在他的背上。狼兄跑得极快，所以我贴着他的背以防掉下去。我往后一看已经跑了一百五十步。
我一直向后观察，跑了两百五十步时。一大波齐兵来到，他们并没有追击。反而是人手一把弓弩。“狼兄，他们拿有箭弩。其可射三百七十五步。”
三百步时，第一支箭向我们射来，狼兄轻松避开。
三百二十步时，四五支箭一同发出，狼兄左右绕开。
三百四十步时，箭犹如雨点向我们射来。狼兄奋力向前面几跃。箭都没有射到狼兄。
我说道：“齐国的弓弩还夸大了射程，原来只有三百五十五步。”我说的时候，还做了起来。可就是因为坐了起来，所以看得远。“狼兄，前面是悬崖啊。”
①饶安，齐国地名（今河北沧州盐山一带）
②赭色，古代最深的红色。
③两丈，二十尺，先秦一尺为27.65cm。白狼约为5.53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