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泪水又不断涌出,“几月来,我的心意,不说,凭你的洞察,也已心知肚明,我断然不会害你。此事,我亦是意外、惊恐,若非凶手狡猾,定逃不过你的眼睛。我的错,我不该接手任务,不该一心为了自己的地位,我自私、可恶,你怪我也好、远我也罢,我只盼你无事。你可知现在我的心痛?心如撕裂了一般,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蔓卿的脸上毫无血色,昔日火红的嘴唇,现在已是惨白,可以猜到小产时的剧痛,想至此处,鸿祯心痛万分,真希望受伤害是他,而不是蔓卿。
次日早,蔓卿还是没有醒来。
鸿祯探了探蔓卿的呼吸,她的气息薄得很,似乎随时都会断掉。
允芝端着补身子的汤药,帘芜和海棠端着梳洗的东西,瑶琴和凉初拿着换洗的衣物,一起走入内室,只见鸿祯泪迹斑斑,海棠心中不免一阵心痛,允芝也觉心寒。
鸿祯快速接过允芝手中的药,以身试毒,确认无毒才肯给蔓卿服用。
直到午时,蔓卿才缓缓醒过来,却还是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看着红罗帐布,其上还绣着多子多福的图案,不免让蔓卿想起自己的孩子。
鸿祯见蔓卿睁开了眼睛,顿收悲伤的表情。蔓卿眼光一斜,看见正平静地注视着她的鸿祯,和一群不知所思的侍婢,无意间失神。
“蔓卿,渴不渴?饿不饿?”鸿祯温柔的声音传入蔓卿的耳朵,一下唤回了蔓卿的魂。
蔓卿欲起身,全身就如刀割一般疼痛,只好无力地躺着,强忍住因疼痛欲流出的泪水。
“鸿祯,孩子呢?”说着,迎上鸿祯游离不定的眼神,蔓卿已猜出了几分,却不敢相信,难以动弹的玉手,终于还是捂住了肚子……
意料之内,腹部平平,没有一丝动意……
蔓卿的眼神中立马透露出惶恐之色,鲜红的染甲嵌入肉中,二红相溶,强忍住的泪水这才涌出,疯狂地抓住鸿祯的手臂,沙哑着嗓子,说,“我梦到我们的孩子!我抱起他,周围就下雨了,雨水都是红的,很可怕。我替孩子挡雨,却发现孩子也变得血肉模糊,让人心惊胆战的。”
一听蔓卿沙哑无力的声音,众人皆是侧脸抽泣着,只有鸿祯没有哭,他知道蔓卿不喜哭泣,昨夜一定是她一生之中哭得最久的一次。
“我的孩子呢?是不是生下来了?”蔓卿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鸿祯,似乎在寻找一丝安慰。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鸿祯竭力用他最平稳的语气说出,将心中的苦楚强压下来。
蔓卿的泪水随即滑落,没有丝毫犹豫,亦没有忍泪一幕,“真的死了?”蔓卿惊愕地看着前方,顿时僵住了身子。
“我那么苦苦哀求!他为什么还是走了?她就那么恨我这个娘吗!”蔓卿嚎啕大哭起来,不论鸿祯怎么劝,都不肯平息,一房的侍婢也乱了方寸,不知所措。
“不会的,他不会走的,我求过他,他说不会走的!鸿祯,一定是有人藏了我们的孩子,你去救他,你去救他好不好?”蔓卿的情绪时涨时落,红着眼,指着一屋子的侍婢,说着要找她们索命。
鸿祯紧抱住蔓卿,大声说着,“怪我,都怪我,你先调理好身子,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没事……”鸿祯反复说着安慰的话。
蔓卿失去了理智,朝着鸿祯的肩膀,狠狠地咬去,鸿祯吃痛才放开蔓卿,蔓卿得了空,就往外跑,口中念叨着孩子。
鸿祯追了出去,一直追到沁园的小湖旁,见蔓卿站在小湖岸边,双脚浸在小湖之中。
“我求你了,把孩子还给我,我的错都由我来承担。孩子要活着,要死就让我死,要痛也让我来痛,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蔓卿向小湖中央的石像磕头,额头上的鲜血在水中蔓延开来。
鸿祯吓了一跳,忙下去救她,与蔓卿挣扎了好久,才顺利把蔓卿救上岸。
允芝与凉初前来接应,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把蔓卿扶回湘怡居。
过了两日,蔓卿的情绪渐渐恢复,却还是愁眉不展,鸿祯一直陪在她身边,暗地让文辰去查小产一案,只可惜凶手手法高明,三府的人都查了个遍,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蔓卿,这是红枣茶,你喝一些,好不好?”鸿祯将红枣茶喂给蔓卿,蔓卿只是僵硬地喝着,不带一丝表情。
小产一事传开,大家都议论地沸沸扬扬,即便鸿祯极力掩饰,蔓卿也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每一次听,都是钻心的痛苦。
“到底是谁给我擦了红花?”这两日,蔓卿只会问这个问题,其他的一概不说,连行礼问安的话都没有说过。
鸿祯轻抚蔓卿的头发,“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别担心,小心伤了身子。”
蔓卿又是一副僵硬的样子,不言一句话。
鸿祯实在心疼,便劝道,“总是把伤憋在心里,惯会憋出病来的,你说出来,这里只有我们,没有人监视的。”
蔓卿亦是不说话,像个木头一般,一动不动,连流泪都不会了。
鸿祯也因失子而地位受损,斗志渐渐消逝,鸿捷和二夫人趁虚而入,让鸿祯大病了一场,鸿祯为保地位,只好将计就计,又回到了从前装病的日子,这才让二夫人失了对他的敌意。
过了五月,君汐果然如蔓卿猜想,找了别人的儿子来充当嫡孙。诞下嫡孙的她更加风光,不仅扶鸿捷恢复了嫡长子的位置,更让太后封了她做一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