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这次醒得较快,当我换了件浅蓝杭绸木兰花的斜襟衣裳,手上端了杯茶回来时,就见他正躺在床上跟胤祥说着话儿。见我进来,四阿哥用眼角看了我一眼,虽没用正眼相看,但我也捕捉到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欢喜。
“雪韵来了?”胤祥看到我来,坐在檀木圆桌上微微笑着。
我将茶递给他,“请用茶。”眼睛也不再去看四阿哥。他在气头上,我还是少惹为妙。
“好久没喝过你泡的茶了。”胤祥边说边双手接过茶,似是想起了从前,“你总是与别人不一样儿。”说到这,他看了眼半躺在床上的四阿哥想说什么,却又回转了头没说,只是揭了茶盖喝了口茶。
四阿哥这时倒是盯着我看了,只是薄唇轻抿不说话。我看了眼他肩上缠的白带,上面已没有血色,想必是换过了。屋里一阵缄默,见四阿哥不说话,我只好退身,“那我先出去了,太医抓了药,我这会子熬去。”
“哦,那好,你去忙吧。说真的,这事儿交给下面的奴才去办,我还真是不放心的。有你在,我就少担心了。雪韵,辛苦你了。”胤祥对着我笑道。而床上的四阿哥却依旧冷着张,不说也不动。
“那我出去了。”我拿着茶盘儿退出了屋。一出屋我就在心里恼骂了四阿哥一通,摆什么大爷嘛?不理就不理,我还懒得理你呢。
进了厨房熬药,这中药熬的时间是很长的,一般都要一到两个小时才好,中间还要看着火候,添着水。当我熬到一半时,胤祥走了进来,我见他进来有些惊讶,“你怎么上这来了?”
胤祥看着我守在炉边熬药,笑道,“这些个粗活还是让底下的奴才来做吧,你只管喂四阿哥喝药就成了。”
一听到他说喂四阿哥喝药,我的脸又微微发热,笑容也有些尴尬地讪讪笑道,“没事儿,反正四爷现在气恼着我,我还是少在他眼前晃好。这药一会儿就好了,等下我就喂他。”
胤祥也觉察到了我脸上的异样,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了平常的笑道:“四哥哪是恼你,只是堵气罢了。”说到这脸色有些凝住,看着我眼道,“你也知道,他不喜你在他面前提起八哥的。”
我身子震了下,垂了头小声道,“事已至此,我与他还能怎样?”
“雪韵,你要相信四哥,将来不久,他一定会将你娶到身边的。这日子应该不久了。”胤祥一脸坚信的道。
而我听了却又是如遭雷击,娶?这个朝代又没离婚的,难道?难道他继皇位后要逼八阿哥休了我吗?可是一个皇帝娶一个被休回娘家的女人这事会被天下的笑话的。
“雪韵,四哥对你一直是真心以待的,不管你做了什么,他对你的那份心从来就没变过。”胤祥继续说着。而我越听心越乱,摇了摇头,“胤祥,这事儿往后再说吧。”
胤祥愣了下,也没再往下说了,只是他眼中浮上了一层怜惜,“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儿要回京里,这几天我都不能得空儿,四哥就拜托你了。等我得了空儿就送你回去。”
“嗯,有些事也有劳你办好了,我在这会好好照顾爷的。”胤祥原来是来向我告别的。我心中担心着瞒八阿哥的事儿,所以也叮嘱了句。
“那些事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办好的。”胤祥一脸自信地道。他办事也向来是滴水漏的,跟着四阿哥,两个人也极合拍。
“那我送送你吧。”我对着胤祥笑了笑道。
胤祥看了眼炉子上正冒着热气的药,对我笑道,“不用了,这园子我是熟门熟路了,你看着药吧,过几****就来接你回去。”
我没有送胤祥到园子门口,只是送到了厨房院子外,看着胤祥略显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月洞门外,我立在院子门口愣了会才转身回了厨房。
药熬好后,我便端了去给四阿哥喝。
“起来喝药了。”我坐在床沿上,对着四阿哥道。
四阿哥也没问我为什么没走又留下来了,也没问别的事,只是听话地张了嘴,任我一勺一勺喂着。喝完了,我拿出手绢将沾在他唇角的药汁细细擦去,然后起身要离开时,四阿哥开口问道,“你要上哪儿?”
“我去给你熬碗稀粥,你晕了两天,肚子里什么也没吃过,这会子该吃点了。”我解释道。
四阿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只是一双乌溜溜的眼盯着我看。看着他的眼,想起弘历的那双明晃晃的眼,原来都是一样的那么深遂,这到底还是随了他的呀。
“你怎么了?”四阿哥见发呆,轻皱了眉头问道。
我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我这就去给你熬粥,你先歇着吧。”说着端了药碗步子有些急的离去。
等粥熬好时,已是近中午了。
我坐四阿哥床边,将粥放嘴边吹温热,“吃吧,这是小米加百合熬的,补气养神。”
当我将吹温热的粥放到他嘴边让他喝时,发现四阿哥正看着我发愣,我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有些惊道,“这粥……”看他不动,我以为他是在疑心我在粥里下药,心里一凉,咬了下唇,将勺子转了方向就要放到自己嘴中,以证明我没有下毒。
就在勺子到我嘴边时,四阿哥伸出一只手猛地拉住我的手,“这是给我喝的,你怎么自个喝?我饿了,快喂给我喝。”我睁大了眼看向四阿哥,只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意,嘴角却向上微微翘起。
“啊,哦,”我一时也怔住,将勺子的方向又朝四阿哥嘴中送去。
四阿哥边喝着粥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被他这样赤‘裸‘裸的看着有些不自在,只垂了头不去与他对视。
屋里的气氛有些暧昧,我尽量调匀了呼吸平静地喂着四阿哥,待一碗粥喝完,我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今儿就喝这么多吧,我将碗放回去了。”我依旧低了头说着,不敢抬头去看四阿哥那灼热的眼神。
“你还没用午膳吧?忙了半日,用膳后就在那边的偏房歇会子,等到了夜里再来侍候。”四阿哥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惊得我抬了头看去,他依旧没有笑,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收拾了碗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听到四阿哥又吩咐,“记住吃饭,不然……”他威胁的话总是说半句,这就半句让你不得不想到后果。
“知道了,我会吃饭的。”我没转过身,只停了脚步答道。听到四阿哥的话后,心里一时冷一时热的,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心里叹息一声,跨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