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再次进入意柳庄,已是四日之后的事情。方路遥因为身上余毒未清,一直留在庄内,这也让杨柳第一次见识到女人疯狂起来,有多么地可怕!
尽管曹升一早下了严令,还是有不少千金小姐撞破了头皮往听雨轩那边转,没过几个时辰,总能听到那边又传来谁吃了闭门羹的消息。
这一日,华芸身边的小青来见杨柳,推开门,就看到她正坐在窗前就着光线刺绣,不由又心动起来:“哑姐姐的手艺真好,不愧是布庄出来的。”
现如今一般的布庄都会做些成衣生意,杨柳当日既是托身出于布庄,自然要拿出令人信服的本事来。
而小青虽是华芸的贴身丫环,然大户人家一般都有专事刺绣的绣娘,因而在刺绣一事上她却不如从小动手的杨柳来地高明。
她此时正欢喜地拿着桌上一块已完工的锦帕,白色的布面上绣着一朵浅碧色兰花,说不出的别致高雅,又与她的名字暗合,真是一看就让她喜欢!她忍不住拿在手中比了比,这帕子与自家小姐那块多像啊,拿在手里连气质都高出一截!
杨柳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笑着便把帕子送给了小青。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尴尬地不知说什么。
转头望了望这间小屋,顿时双眼一亮:“哑姐姐,你看你一直与解语那丫头同住一个屋子,之前也是因为我家小姐对这里不熟,不好差使人。可如今不同了,要不青儿这就去与小姐说说,让哑姐姐独自住一间屋子?”
杨柳居住的这间屋子因为当日一点火星,墙面熏地有些黑,不过换了张床放上,倒也遮去许多不雅观的地方!杨柳沉吟半晌,才摇摇手示意小青不必费力,这些手帕虽然花了她不少时间,但并不费劲。
小青看了看手中的锦帕,着实让她心动不已,半晌才似下定决心地拉住了杨柳的手,信誓旦旦道:“哑姐姐放心,这事包在青儿的身上,一定教你单独住上一间!不过……”
一转头,她又有些扭捏,杨柳笑了笑,打手势示意她尽管说,帮地上她就帮。
“其实青儿就是喜欢哑姐姐这手艺,可是青儿自己的本事却见不了人,琢磨着,想请哑姐姐给青儿做身漂亮的衣裳,将来也能穿出去见人。”
宰相仆人三品官,小青是华芸的贴身丫头,何来没有衣服可穿之说!杨柳笑了笑,小青立刻红脸,绞着帕子仍将话说全了。
“哑姐姐莫笑,若是同意,青儿过几日便取了料子来,只盼姐姐用心些,妹妹这里先谢过了。”
说着盈身一拜,杨柳扶她起来,心中已然明白她的意思。或者在她今日将这块手帕取出特意放在桌上的时候,便存了心想试探她。
当下也不推辞,两人又待了一阵,小青说了些衣服的模样花式,尽挑着云京城中最流行的样式,不几日果然送来料子,杨柳一看,这料子却与前几日华芸穿在身上的一般无二!
当然这是后话,小青与杨柳说完了私事,这才道出华芸相请。自打杨柳那晚的事情之后,华芸显然已对她换了个态度,有事没事便会将她请过去,有时坐着说说话,有时便是听她抚琴。
杨柳随着小青进了华芸的房间,出忽意料地,这次华芸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坐在桌边等她,而是靠在小窗边,抚着琴弦发呆。
见杨柳到来,华芸将小青遣下去,又对窗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头对杨柳道:“你可是觉得我今日有些不妥?”
杨柳点头,却听她自嘲一笑:“今日一早,我便听说那史静被召进了听雨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杨柳摇头不知,却听华芸长长叹了口气:“那说明这一次我输给了史静,意柳庄的女主人,从明天起就要换她来当了。”
华芸只是轻轻地叹着气,然而杨柳却知她与史静的恩怨,华家与史家向来不合,两人从小争到大,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输了,她如何甘愿!
“我一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你,十五那日……”
杨柳抬起头直视华芸,她眼中有疑惑,有好奇,还有那深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
醋意?杨柳怔了怔,忽然想到,是了,那日自己与方路遥同在一条船上,光这一点说出去,就不知要羡慕死多少女人,尽管后来证明,那是一个稍微不慎就能要人性命的陷阱,也有人巴不得代她去试一试深浅。
杨柳在心中苦笑摇头,用纸笔将那晚之事简略说了一遍,手中妙笔一转,便将那晚的巧合说成了有心人的谋算,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这是何故!
然而这些似真还假的话听在华芸耳中,便成了她对杨柳身份的莫名猜测。会是何人要这哑女的性命呢?若不是这哑女身份特殊,谁会与她过不去?就是看在自己的份上,可是那晚自己明明上了山啊!
华芸越想越觉得蹊跷,心不在蔫地与她说了会儿话,才将正事摆到台面上来。
“历来新任的女主人上来,总会在庄子里先摆个花宴,明面上说是联络各家之间的感情,其实只是个下马威。如今史静上去,第一个恐怕就会拿我开刀,你看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