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看到杨柳微微一愣,但很快就皱起眉头:“不管你是谁,今晚最好另寻一个住处。这里是五两银子,足够你找一个最好的客栈,舒舒服服住上三天!”
她说着从腰间掏出银子塞到杨柳手中,尽管隔着纱笠看不见她的真实容貌,但杨柳能察觉她的目光正牢牢盯着自己。
另寻住处?如果天色还早,或者这里只有玄机一人,她倒真会考虑。只是如今,杨柳却不想走了。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出自己的窘况,又将银子重新放回女子手中,转头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冀希望于女子让她留下来。
外头的天色的确黑透,附近又少有人烟,那女子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吧,明天天亮你就离开。我还有一个同伴,一会儿看见他你不要吃惊。这里有些干粮,你拿去吃。”
那女子说完话,便卷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在玄机回来之前,她已将这里整出一个能够住人的模样,女子手脚利落地从她的包袱里取出其它东西,两碗两筷,看到杨柳略吃惊的模样,又转头朝她笑了笑。
“我那同伴喜欢游历,有时候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时间一长,我就习惯带着这些东西了。”
她将碗筷在桌上放好,正当此时玄机提着水回来,对这屋子里忽然冒出的陌生女子,他没有表现出其它反应,只是诧异地朝杨柳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又无声地转过头去。
火“哗哗啪啪”地烧起来,火光照着玄机洁白如玉的脸,让杨柳有些失神地想起很久之前,两人一同赶路的时光。
那时的玄机还是楚国的天师,可是他却连升火都能把自己弄地灰头土脸,她总是不客气地指着他的脸大笑。那一段实质难捱,如今想起却充满温馨的日子,似乎也随着玄机熟练的升火技术而一去不复返。
玄机侧耳边听边捏着木棍拨火,从左到右,有条不紊。女子取出干粮,杨柳安静坐在角落,看他们两人默默吃完,她手中捏着女子适才递来的薄饼,低下头不做犹豫地咬了下去。
山间夜寒,小屋寸许大的地方,一掀帘子,前后间一目了然。杨柳独自占了里屋,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她甚至在心中暗笑自己,怎么会跟着玄机走到这一步来?
外间传来玄机与那女子均匀的呼吸声,杨柳轻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直到许久之后,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女子揭下纱笠,看了眼身边的玄机,他仍蒙着眼,拄着细竹一言不发。
“我先来。”女子低声说着,走到杨柳床边,一手捏住她的手腕,翻来覆去细细看过,才确定:“没有被挑断过的痕迹。”
她边说着又挑起杨柳的下巴,在她的颈上、颌下细细寻找接缝,但凡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若与原主人的皮肤相贴合,总有细微之处难以完全磨合,比如肤色,比如接缝!
那女子细细看了很久,至最后用手细搓杨柳的下巴,那洁白如玉的下巴顿时起了一片红。
她叹了口气,终于败下阵来:“没有易容。”
玄机捏着细竹的手一紧,沉默良久,将竹子靠在床边,他自己摸索着在床沿坐下来,伸出手去,那女子立刻机灵地将他的手放在杨柳面上,从额头至鼻梁,从两颊至下颌,他摸地相当仔细,最后收回手来,却突兀地问女子:“她是不是长地很漂亮?”
“不,很普通。”
女子实话实说,床上的杨柳五官确实能称地上清秀,只是肤色不均,眼睛下方长着一些褐色的斑点,而且她的眼睛略细了些,女子看过,不够有神。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些外在条件已决定了大半的容貌,更何况她的眉形也不够漂亮。
女子的回答让玄机皱了皱眉,他坐了很久才拿起细竹站起身:“此女子面相极怪,我看不出来你是否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她哪里怪?”
“人的面相,每一处都有端倪。拿她的眉毛来说,眉忌短、忌散、忌杂,短则贫寒,散则孤苦,杂则粗俗,这三者中她便占了前两项,更兼双眼无神,便说明此人缺乏主见,遇事随大流,统而观之,此女面相,只堪称平凡。”
那女子沉吟了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心底疑惑:“那她怎么一直跟着你到了这里?”
玄机摇头表示不知,那女子皱了皱眉,想想还是收起手中剑,两人又在床边站着说了会儿话,女子叹了口气,这才重新拿起纱笠戴上。
一来一去,天色已快亮了,两人索性收拾东西出了屋子,继续赶路。
直到两人离去很久,杨柳才睁开眼睛来。那女子在她的薄饼上涂了迷药,虽然药力不弱,对于杨柳来说却委实没有大用。
她心中好奇,冒着大险竟得来这样的结果。杨柳闭上眼细细思考初见玄机时的震惊,哪怕如今想来,那人的一举一动与玄机也是极为相像的,尤其是他拨火时的动作,若是不认识玄机,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相似的动作?
可他不是玄机,杨柳能肯定,听他的声音便知不是。
“到底是谁呢?假扮玄机,又是想引谁上勾?”
杨柳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如今暴不暴露已经无所谓了,可庆幸的是没有人会蠢地将她的身份告诉方路遥。她皱了皱眉,意柳庄,也许只有那里才有她想要的答案!
天色渐明,杨柳翻身从床上坐起,睁眼的霎那已经决定,回意柳庄,除了寻找她下落不明的儿子,还有莫名失去消息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