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滴落在白绢之上,迅速地渗开来。
绢如雪,血如火,刺目的鲜红中,有一缕白色细线夹杂其中,蜿蜒成复杂的形状。拿到近前一看,才发现白绢之上不知用什么线隐隐绣了什么,竟然染血却不变色!
云霁心中大震,当即将鲜血滴在白绢之上,片刻,一副清晰的地图完整展现在他的面前。
一图可倾江山,谓之山河。
云霁激动到不能自抑,忽想起怀中还抱着杨柳,心思顿时复杂起来。如今山河图已到手,杨柳对他已毫无用处,留着却是隐患,该趁现在将她除去吗?
怀中佳人面色苍白若纸,呼吸静止般,长长的眼睫一动不动。只有秀气的眉头微微皱着,告诉他杨柳仍旧活着。
此刻要杀她,易如反掌!
馨香中带着隐隐的血腥味萦绕身周,云霁深吸一口,混乱的内息竟因此而缓缓平息下来。脑海中那个月下独立的身影,青色火焰中跳动而出的挑衅,云霁忽然自嘲起来。
“何时变得这么胆小,竟连一个女子都比不过!”
话毕再看怀中女子,樱唇小巧,瘦削脸庞不过巴掌大小,身体单薄地仿佛随时会飘走一般。将她打横抱起,抬首对上一双警惕的眼,却是先前被黑衣高手一掌击出的丫头。云霁微微惊咦:“竟然还没死,你倒是忠心!”
绿衣面色一冷,目光却直视他怀中的杨柳:“小姐若死了,这世上休想有人再得到宝藏!”
“你这是在威胁我。”
绿衣不答,只是上前接过杨柳:“奴婢只是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将小姐视若仇敌?乱世之中,小姐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可怜?……目光复杂地看向手中地图,最后又落在杨柳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之上,苍白的脸色,像是随时都会消逝,鬼使神差地,云霁竟然伸出手去,却被绿衣抱着闪过。
“王爷,小姐伤得很重!”
“的确,是该让她好好休息……”在绿衣惊讶的目光中,云霁重新抱起杨柳,头也不回朝护卫中走去。这一场硬仗,如果少了变数,岂不无趣之极!心中主意已定,脚下也轻快许多。
当杨柳悠悠从晕睡中醒来之时,发现云霁正站在床边,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你醒啦,来喝药,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一天?杨柳皱了皱眉,伸手为自己切了脉,推了药喝完水,便支撑着坐起来。“王爷,我那丫环现在如何?”
“无妨,你那丫头虽然受了内伤,不过于性命无碍,本王已经命人照看她了,夫人不用担心。倒是另一个丫环,似乎在打斗中被人掳走,至今毫无音讯。”
“掳走?”杨柳冷笑一声,“大难临头,自然不会与我同死。王爷无需自责,那丫环本就是他人放在杨柳身边的眼线,此刻走了,再好不过!”
云霁吃了一惊,却碍于杨柳难看的脸色,不便相问。沉默片刻,他忽然将那方被血染红大半的白绢重又掏出来递到杨柳手上:“夫人,这白绢既是你娘亲的遗物,理该物归原主。只是不幸被血染红,令云某惭愧……”
杨柳怔了怔,半晌才将那白绢重新推回去:“王爷,杨柳知道这图不是杨柳一介弱小女子可以拥有的,王爷也算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这地图王爷拿去就是。至于遗物,娘亲的原物已经被杨柳贴身收起,这白绢却是后来仿制,王爷不必推辞。”
云霁还欲说话,杨柳却忽然笑了笑:“如果王爷觉得这礼太重,不若答应杨柳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他日王爷若寻得谁是杀害杨柳娘亲的凶手,可否告知杨柳,让杨柳可以亲手为家人报仇!”
云霁走了之后,杨柳一直躺在床上,仔细回味着他最后意味深长的表情。那模样,似乎他真的知道什么!
“莲儿好狠的心啊!”
纱帐之后忽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杨柳不及抬头,便已轻笑出声:“方大美人,我们彼此彼此!”
方洛尘从帐后出来,脸色有些青白。“说好了互相合作将地图送到云霁手里,为何中途变卦?”
“变卦?我若是不下毒,云霁又岂会相信!”
看着杨柳云淡风清的脸,方洛尘只觉一阵气闷。“如今诚王爷只怕还沾沾自喜,哪里知道已经中了你的圈套!我虽然不怕你下的毒,不过这种被人算计的滋味可不好受!”
杨柳闻言也不生气,从腰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扔过去:“死不了你的!昨天你若是再厉害些,恐怕你就得下地府向我要解药去了!”
“莲儿莫不是在生气?”
方洛尘弯身看着床上的杨柳,见她面颊绯红,却是有几分恼怒:“如果我们不能彼此信任,合作只会是个笑话!”
“信任?”方洛尘一怔,言语却带出几分连他自己都不甚察觉的嘲讽,“我们这样的人,敢信任彼此吗?是你敢信我,还是我敢信你?”
那目光怔怔地,竟让她相视茫然。低头细细咀嚼他的话,心中竟升起几分失落。或许,这就是想要完成心愿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之后我会跟着云霁一起进京。”
方洛尘点点头,两人又谈了一会,才各自散去。第二日,车队继续起程,这次多了楚国人的保护,一路安全许多。
在一行人缓缓向楚京行去之时,失踪的吴敏却悄悄出现在云国的都城,并在第一时间潜入方路遥的府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