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境本身并不可怕,自己在梦中并未陷入险境,但是梦中的寓意却让庆元感到深深地恐惧。他不愿意自己心中最美好的部分也受到现实的污染,就像他最反感现在很多拿童话故事开涮的黄色段子。但是苏巧云的突然消失一直让庆元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么长时间了,无论哪种情况都可以来个电话告知嘛!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也是最理想的自我安慰的情形:当天考试完手机被偷了,又不记得号码。
与苏巧云飘渺的理想化的虚幻不同,安其拉在庆元心中是一个现实的存在,是作为一种几近完美的奋斗目标的存在。就如维纳斯和杨钰莹,维纳斯的美是一种神话的意象,是海的女儿,是诞生在贝壳中的明珠,具体长什么样,每个画家、每个雕塑家都会按照自己心中完美的标准去想象和描绘;杨钰莹则是现实中活生生存在的美,你可以在报纸、杂志、电视、甚至现实生活中遇见;你可以通过现实世界中的努力去追求杨钰莹,而你即便富如******也得不到维纳斯。至于柳燕,则是每个人身边触手可及,已经拥有或曾经拥有过的美好,这样东西往往拥有时不觉得,失去了却后悔莫及。
眼睛的盲目给庆元提供了更多的思考机会,他自己都觉得越来越像个哲人。不过,当突然收到安其拉的电子邮件时,年轻的哲人又理不清思绪了。在中断了一个多月的联系后,安其拉终于给庆元发来了一封电子邮件,信中解释了这段时间中断联系的原因和未来可能的打算。
就在安其拉完成上海的考察和选址工作回到旧金山开始加紧联络机构设立的筹备工作时,时任重庆市司法局局长的文强在北京被捕,当时正在出席全国司法厅(局)长座谈会的文强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庆元在收音机和网络上知道这个消息时也丝毫没有与安其拉的命运进行过联系和对应。
文强的倒台牵连了无数黑白两道,上至中央下至地方。这次的打黑运动刚开始时,不少官员还没摸清头绪,在纪检小组的“咖啡吧”供出了无数旁枝末节的案底,那真是扯下葫芦带出瓜,堆成山的案卷让纪检组都看了头痛,最后放弃了大部分不上台面的案子,选了一批典型,够扳倒文强一族的根系便罢。
沅清帮自然是这次打击的重点目标之一,凡是与之牵连的官员悉数落网,袁老大虽已将大部分资产转移出境,人也到了美国,谁知这次中央动真格的,愣是动用外交手段将他引渡回国,早年埃文失手杀人被摆平的案子也被挖出来作为黑恶势力与官员勾结的典型,真应了胜哥那句话,独霸一方的袁老大还是死在二猛手上了。本来袁二猛也在引渡之列,可怜老父为了给袁家留下血脉主动跟警方交涉,转做污点证人保全了一个不争气的阿斗。胜哥自己也被张政委这条线所牵连未能自保,成为“生活腐化、买官卖官”的证据。
安其拉的母亲早年就急流勇退将部分资产转移至旧金山,主业却不得不留在国内,尽管听到风声后转手了帝豪酒店,但所得资金仍被老爸投资在如日中天的房地产项目上。钱虽然已经洗白,但是拿地、竞拍、规划、拆迁、整个房地产的开发过程却不可能是那么干净的,无论是发改、国土、规划、房产、消防、人防、包括各级地方政府没有不需要暗箱操作的部门和环节,涉及到的大小领导干部也没有不需要打点的。
在中国要想扳倒一个官员,只需要从两个方面找问题:作风问题和经济问题。绝大多数的官员都逃不过这两样,而且不管怎样都要落到经济问题上来,否则难以量刑。办案思路也很简单:首先只要找出该官员的情妇,能找出一个就可以找到第二个,继而三四五六七.找到情妇就能找到豪车、豪宅、名包、名表,自然就能找到“巨额来历不明”的财产,接下来就能挖出一连串的经济问题。当然在众多的经济问题中会牵扯出各式各样的人和事,具体要将哪些事列入案卷就要看当时的斗争方向了。对于纪检部门来说,查案从来都没有难度,难的是如何结案,选择哪些犯罪事实,连带哪些同伙,追溯哪一级靠山才是最考验办案能力的。
就这次的案子来说,既要查得有深度、查办的官员有份量,让民众感觉得到党和政府反腐倡廉的决心和打击的力度;又不能连根带叶全部拉扯出来,更要让老百姓相信这些司空见惯的贪腐行为只是“极少数”经不起奸商引诱、腐蚀才逐渐走向堕落的败类而为。
不幸的是,安其拉的老爸就成了这些奸商的代表之一,二十几项行贿记录牵涉五六名政府官员,公司账目全部被查封,在建项目立即停工,于总本人被关押候审,为了保全已经转移的财产,不得已赶紧通过律师办理了离婚手续,在国内设立“美国对华投资顾问咨询机构”的计划自然流产了。至于安其拉本人现在也只能去百老汇的一家剧院边打工边深造舞台表演。
得知安其拉一家的不幸遭遇,庆元心里颇不是滋味,未来的美好憧憬瞬间崩塌固然让人沮丧,但远不及心中偶像和奋斗目标的陨落更加使人迷茫。要知道在庆元心中安其拉美丽的容貌、性感的身材、富裕的家境、良好的修养、海外的生活无一不是他梦寐以求的,是那种高不可攀、望尘莫及的羡慕,正因为如此,安其拉一直都是作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奋斗目标的存在,像一盏黑夜中的明灯指引着他,尽管无数次心中会有情愫的涟漪在荡漾,却也从不敢在她面前表露一丝的爱慕。就这样一瞬间,既遥远、又真实地把漂浮在半空的宫殿扯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支离破碎。说遥远是因为那些贪污腐败、官商勾结、权钱交易、政治斗争都是电视新闻、反贪肥皂剧中的情节,与庆元的生活毫无交集;说真实是因为这事鲜活地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还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巨大影响。
庆元呆坐了很久,面对空白的邮件回复页面犹豫踟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和回复,合上笔记本电脑,向后躺倒在床上,让自己被一股强烈的挫折感淹没。
庆元又开始手脚麻利地帮母亲做起了手工活,一件接着一件毫不停歇,收音机的声音开得很大,让本地新闻、天气预报、音乐点播、路况播报、不孕不育广告将自己笼罩起来,听不到其他声音。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想,让大脑保持一种机械的状态,关闭其他一切进程,只保留制作珠帘的单一程序独占运行,居然能创造出一天520串的最高记录。他已经连续十几天都没有打开电脑,英语的学习已经失去了动力。这时才开始觉得母亲的话虽不中听却很有道理,这么努力地学英语就像一则老寓言中说的散尽千金学来屠龙神技,回到家乡却无技可施。
实用技能的破纪录并不能化解庆元的挫败感,夜深人静时,收音机的声音不能开得太大,病毒般杂乱的思绪进程迅速在大脑后台活跃起来。从小就豪情万丈、侠骨柔肠的他经常幻想着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英雄救美地虏获终身伴侣的芳心,可在现实的残酷让他发现不仅身边的女人一个都留不住、保护不了,当她们出事后自己完全束手无策,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自理!
悲观、绝望的庆元烦躁地关闭一个又一个不断跳出的木马进程,无聊中拨弄着收音机的旋钮,无目的地从一个台换到另一个台,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让所有的病毒程序嘎然消失。这是一个盼望了很久、疑惑了很久、消失了很久的声音,这声音猛然间又将庆元拉回了宇宙的中心,空荡荡地飘着。
“其实在我看来,幸福就是在寒冷的夜晚有人给我披上一件外套;幸福就是在过马路时有人牢牢的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过危险地带;幸福就是当我突然想吃什么东西时,你会跑遍整条街帮我去买幸福,幸福就是在我伤心难过时你可以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乖,不哭了;我们不应该总是抱怨生活给我们带来的不幸,而应该放空我们自己装的太过饱满的欲求,简单的快乐自然会缓缓流入。
最后,让我们共同祝愿刚才那位正处在花季的小女孩能够平静自己躁动叛逆的心,感知父母、老师和同学的爱,尽早回家继续学业。其实,相比很多山区农村的孩子来说,在你现在的年龄,读书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我是雅雯,感谢大家的收听,下周同一时间我会守候在‘心灵驿站’与您相约。”
雅雯?!原来是雅雯!这声音真的跟云妹妹一模一样!那清澈如高山流泉一般的声音,曾经让庆元辗转反侧多少个日夜,突然的消失让半年前的那次最后通话成了萦绕在耳边的绝响。今日再度听到那种感觉、那种韵味的声音,就像被一道闪电击中,强烈的电流从后脑贯入,瞬间传遍全身,甚至都能感觉得到指尖在嗞嗞发麻。应该不会听错吧?尽管收音机的声音比手机中的声音要更加清晰、悦耳,作为播音主持的气质也比原先的学生妹要更加知性和成熟,但是庆元对自己的听力还是颇为自信。
一番百度过后,只找到央视主播“刘雅雯”、广东赛区快乐女生“谢雅雯”、再就是“雅雯手绘”、“雅雯婷系列”的信息,新城之声频道的“心灵驿站”栏目介绍也只有创办目的和招商信息。难道真的是声音一模一样的不同的两个人么?
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来进行验证,往后的每个周二的十一点半,庆元都会守候在“心灵驿站”。换做平日他是最反感这类矫情的情感咨询类节目,尤其是在美琪上班时,宿舍里有个小伙子特别喜欢在百无聊赖的晚上收听万峰的午夜谈话节目,每次听到一些找虐的听众果真被万老师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乱骂他就火大,骂得更厉害:“靠!这什么破****节目!白痴的听众!****的主持!”他觉得感情这回事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事,电话里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来龙去脉么?没有参与其中的旁人又如何能帮你分析和决断?更何况这所谓的万峰老师可是从来没耐心倾听的主,一上来就骂,真不知道怎么浙江就没人啦?偏找这么一奇葩来主持?
雅雯的节目其实也大同小异,每次都是以一段心灵鸡汤式的美文开场,再接听三四个听众的来电,然后针对形形色色的痛苦与迷茫或抚慰伤痛、或指点迷津,最后再用一段个人感悟结束这段心灵之旅。前面几期庆元非常认真地仔细听着雅雯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发音,每一条引用,希望能够找出相同或不同的证据。慢慢地虽然并未找到什么特别的证据,倒觉得雅雯的很多观点蛮有道理,有些话似乎就是专门针对他说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元旦了,就在元旦前一周的节目中听众打来的电话终于让庆元对雅雯身份的纠结告一段落。那天晚上的节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个观众打电话进来问了个一直埋藏在庆元心中的问题:“主持人您好!我想冒昧地问您个问题行吗?”
“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尽管问吧!”
“您认识苏巧云或者听说过这个人吗?”听众很谨慎地试探着问。
“呃.不好意思,没有听说过.您跟这位苏小姐是什么关系呢?”甜美的声音迟疑了下,反问道。
“哦,苏巧云的是我的一个同事,半年前突然失去了联系,同事们都觉得您的声音跟她一模一样,今天我忍不住打电话过来求证一下。”
“嗯.原来是这样.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声音是心灵的翅膀,看来这位苏小姐也和我一样有着善良的心和爱幻想的翅膀,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远走高飞,但我希望她能在你们同事和朋友的祝福下找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相信她如果听到你们的牵挂与思念会感到格外幸福!谢谢您的来电!”庆元特别欣赏这位美女主持优雅的声音总能随时自然而然地传递出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确定雅雯和云妹妹并非同一人之后,庆元也觉得两人的细微差别还是有的。云妹妹更加单纯、可爱,对很多事情(主要是对庆元的故事)更加好奇;雅雯则更加知性、成熟,始终保持平和的语速,每句话都能找到个出处,貌似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天气越来越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下过,母亲依然很晚才回,这让庆元非常难受。母亲虽然还算矫健,但是自从父亲过世后,家庭的重担和沉重的债务已经让这位农村妇女更显苍老。每天深夜庆元握着母亲被深秋的寒风冻得冰冷的双手,愈发自责自己无力承担家庭的重任。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尊严和骨气是否真有必要,后悔没有接受柳燕给予的关心。
那是元旦前的一个下午,柳燕专程来庆元家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说县里有家大型工艺品企业需要招一名残疾工人,工作很简单也很轻松,只要负责将工艺蜡烛整齐码好装入纸盒打包,月工资1500底薪加计件提成,还带三险。据说是为了招几个残疾人可以免交残疾人保障金,还可以免税。这么好的事好多残疾人托关系还挤不进去,可庆元一听说这事是燕子求苏老板给找的,说什么都不接受。
“你还有没有一点骨气啊!?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去找他?”庆元脸都气歪了,“你咋就.唉!。。我都不知道说你啥好了,我跟你说,要不是我这眼瞎了,上次那事我非找他拼命去!哪有这样坑人的?啊?把你骗到手玩腻了又一脚蹬掉,拿你当什么了嘛!就凭几个臭钱?.”
“庆元!。。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也有他的苦衷,都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你还帮他说话!他有苦衷?。。不就是怕被老丈人打回原形吗?不就是怕从富豪变回贫民吗?”庆元更加气的就是柳燕居然还护着冠雄,“如果他像你说的真的爱你,换做我就算净身出户一贫如洗也不会抛弃你!.最后他还不是舍不得自己的财富和地位放弃了你!”
“别说了,庆元。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是我要他放弃我的,他老婆其实也挺不容易,我也不忍夺走她唯一剩下的东西。婚姻跟爱情不一样,没有那么简单,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甚至是两个家族的事。”经历了太多伤痛的柳燕现在显得非常平静,心平气和地解释着自己痛苦而艰难的决定,“他们的结合虽然没有爱情,但有法律做保护,他老婆亲自跟我聊过很久,也恳求过我,希望我给她留下最后这层婚姻的壳,我答应了。我不想大家撕破脸打官司,真要打起来冠雄和我都逃不掉重婚罪的罪名,当初我们头脑发热先办了酒席反倒成了证据。搞得不好冠雄不但净身出户,还会面临刑事处罚,把他们家老爷子惹急了他真做得出的。咱爹是他给弄出来的,你说我能为这事把他给弄进去?再说了,弄得鱼死网破.咱也还得生活不是?”
听完这些,庆元虽不做声,但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曾经的情敌的怜悯,一副“有志之士不食嗟来之食”的气概,断言拒绝了这份不错的工作。可是现在,母亲长满老茧的双手凉透了庆元的心。为了生活相对改善、为了母亲不再操劳、为了早日还清债务,庆元不得不向这个用金钱和权势驱动的社会低下自己傲气的头颅,拨通了柳燕的电话向她求援。
“喂?。。燕子?。。睡了吗?”
“没呢,在看电视,你没事吧?”柳燕很奇怪庆元怎么会突然主动打电话给她,担心出了什么大事,“大妈也还好么?”
“都好,都好。。那个。。有件事。。可能想。。不知道你能帮个忙不?”求人的语气让庆元自己都觉得难受,就连柳燕听了都别扭,从不低三下四的人今天怎么这腔调呢?一定是遇到大麻烦了,“咋了?庆元?真没事吧?怎么吞吞吐吐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啊!”
“这事。。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庆元一犹豫可把燕子给急了,说着就要挂电话直接过来。庆元赶紧解释:“别别别,用不着,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我在网上听到一消息,说咱们镇上的工业园里招商引资搞的那个呼叫中心开始招人了。”
“哦,怎么呢?你想去?”柳燕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她知道工资虽不高的呼叫中心工作对于小镇来说,算得上有空调、有电脑、有档次的白领工作了,一般人不一定进得去,何况你一视力残疾,“那可不容易啊,听说报名的人不少。”
“嗯,我知道,所以。。想看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那个谁不是说残疾人可以免税啥的吗?”越说到后面庆元的声音越小,生怕柳燕会拿上次他拒绝工艺厂的工作时的理由说事——打死我也不让那些奸商利用我的残疾赚钱!
柳燕当然不会这样去刺激他,她很清楚庆元能够做出这样的转变,也是身心备受折磨之后不得已做出的妥协,不用恳求她自会尽力帮忙,“你放心,我会尽力想办法,但是真不能打包票,毕竟如果人家要用你还要专门给你装读屏软件,专人给你培训。估计这事还得找老苏托点关系才成,试试看吧。”
“那。。那。。那就先谢谢你了!不管成不成,改天我请他吃饭!”庆元语无伦次地千恩万谢,生活的窘迫让他彻底向昔日的敌人投降了。
苏冠雄到底神通广大,不到一个星期就通知庆元去面试了。面试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加上面试官听完庆元的自我介绍,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个绝好的企业宣传典型——“英雄青年人残志坚,百强企业回报社会。”当即同意录用,并暗示今后会作为企业对外宣扬社会责任感的典型报道。
柳燕送他回来后庆元妈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连忙张罗着要出去吃饭庆祝庆祝。还是那家土菜馆,老苏推脱有重要的会议来不了,庆元心里明白也不强求,柳燕陪着庆元母子俩欢声笑语地喝着。太久了,太久了!自从庆元出事后一家人太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庆元也破例喝了两瓶啤酒。过两天就是腊八节了,窗外的雪花无声地飘着,小店内只有他们一桌客人,老板将火锅的配菜全部上齐后躲到里间看电视去了,三个人的快乐肆无忌惮地在餐厅里释放着,两块钱一瓶的劣质啤酒顺着滚烫的涮羊肉刚刚滑过的食道冲进胃里就觉得畅快无比。火锅翻滚的浓汤将热气不断蒸腾到桌边的窗玻璃上,一层层地凝结成冰花,不知道是啤酒的原因还是冰花的原因,窗外飘落的雪花开始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