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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聚别

夏四月,景帝刘启立胶东王刘彘为皇太子,更名为“彻”,取自《庄子*格物篇》,心知为彻。拜卫绾为太

子傅。

王美人顺利成章当上了皇后。

所有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七岁的刘彻,终于迈出了他人生中重大的第一步。

景帝中元元年,四月,大赦天下。

景帝中元二年。

我十二岁,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然到了出阁的年龄,宫中几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公主,都已婚配,就连我的

贴身丫鬟,碧蓝前些日子也是嫁人了,她只比我大两岁,我本意想要多留她几年,但她的意思却恰恰相反

,再留她下去,只怕会和我急了,我也只能遂她愿了。

而我,由于景帝先前早已将我许配给刘彻,刘彻为太子,便是大汉未来的皇帝,娶妻不能算作是家事,更

是关乎社稷的国事,也便有理由将具体的婚期往后推。这对我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两年,我亲眼看着刘彻在帝王之路上的成长蜕变,他变得愈发沉稳,他的心思我原本就看不透,现如今

,却是更加难以琢磨。

我时常会怀念起记忆中那个温润的眼眸。

刘荣,两年之内,从未给我写过任何书信,而我派人送去的书信,他也从未有所回复。

我都在怀疑,他是否将我忘了。

我只能从江陵那边回来长安的人口中得知,这两年,临江王刘荣待百姓厚道,深得民心。

如此一来,我也能安心了。

春三月,刘荣因占用宗庙外地之罪,被景帝征召入京,诏诣中尉府对簙,由郅都审问。

郅都是出了名的酷吏,执法严苛,代号“苍鹰”。

我从未想过,刘荣再回长安,竟然是以这种尴尬的局面。

我前去牢狱看刘荣,岂料郅都根本不肯放行,就连我抬出馆陶长公主,他都依旧是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我再三吵闹之下,他竟然欲将我也关进大牢。

我跑去太子宫找刘彻,这两年我常去找他,守门侍卫也是见惯不惯的了。

“刘彻!”

我冒冒失失地闯进门,看到刘彻正伏案写字,韩嫣跪在他的身侧研磨。

韩嫣是韩王信的曾孙,韩王信曾因受困而投降了匈奴,而后韩嫣跟随其祖父韩颓回到了长安,做了刘彻的

伴读。

我以前在现代看野史,说韩嫣和刘彻是gay,到了这里,很显然刘彻根本不是喜欢男人啊……可是,他俩整

日这般如胶似漆的,除了平日里刘彻去找我不会带着韩嫣,其余时间,凡是我来找刘彻,总是会看到韩嫣

,这……我呆呆站在门口处,想到这里,脸颊滚烫,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喃喃低语,“你疯了,

在想什么啊……”

“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刘彻皱着眉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我脸颊的温度又提高了一度,反手将门关上,走过去跪坐到他面前。

“阿娇,你脸怎么这么红?”刘彻撂下毛笔,伸手过来要摸一摸我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有。”我躲开他的手,“我有话和你说。”

刘彻满是疑惑地看着我,突然眸子里多了些笑意,看着我吩咐道“韩嫣,你先下去。”

“喏。”韩嫣起身,径直从我身旁退出去。

我盯着他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外。

“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鼓了鼓腮帮子,涨着通红的脸“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韩嫣?”

我点头。

刘彻无奈地重新拿起毛笔,在砚台里沾了沾墨,“他是我伴读。”

“就这样?”我急急跑到他身侧,低头瞅着他。

他忽然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看着我,“还能怎样?”

我用手绞着衣袋,来来回回地绕圈,吸气呼气,“你俩整日黏在一起,你,你会不会是那个……那个你俩

会不会……”我伸出两个大拇指,对着弯了弯,“是这个啊……”

“陈-阿-娇!”刘彻几近从牙齿中挤出我的全名。

我忙抬起宽大的衣袖为他扇风降火,讨好地说“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好奇吗。”

刘彻扯下我的胳膊,拍了拍旁边,命令我“坐下。”

我老老实实地跪坐过去,缩了缩身子。

“父皇遣公主远嫁匈奴,求取一时安宁,但这并非长久之计,韩嫣去过匈奴,了解匈奴的情况,可以帮我

很多。”

他小小年纪,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想法。

我除了佩服,剩下的便是敬畏。

汉武帝刘彻,穷尽半生都在讨伐匈奴,难怪……

我真是太没脑子了!那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我居然也相信……

“难不成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来的目的,帮他研磨,说道“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可以,你说。”

我怔了一怔,他都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事,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我从天牢那边回来,我想去见见刘荣,

可郅都不让我进去。”我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

刘彻听我说完,却无一点反应,撂下毛笔,扭头看向我,“你想让我出面,让郅都放你进去?”

“你是太子,他肯定会答应的。”

刘彻皱了皱眉,“我听说郅都这个人做事廉洁公正,不管是公主还是侯爷,他都一视同仁,只怕此事即使

我出面,他也未必肯让你进去。”

“你不是公主,也不是侯爷,你是太子啊,这点小事,难道他都不允吗?刘荣,他可是你我从小最好的玩

伴,你难道,难道就真的不想去看看他吗?我不相信他会知法犯法,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我皱着眉,一口气将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阿娇,你先别动怒,听我说完。”

我安静下来,

“他是我大哥,若是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前去探望的。”

我的两条腿跪在地上,屁股坐在腿上,现在有些麻,“啊”我低呼一声,手撑着刘彻的肩膀,将两条腿放

松出来,直挺挺地伸开,甚是不雅”腿麻了。”

刘彻笑了两声,伸手为我拿捏着,继续说“午后,你就和我一起去看大哥,至于郅都让不让进,届时再想

办法吧。”

刘彻似乎一直都视我为他名义上的太子妃,刘荣是他的大哥,却不是我的,如果非要加上称谓,也顶多算

是表哥,可他刚才……

“阿娇!”刘彻不满地叫了我一声,我回过神儿,“你又走神了。”

“没有!我在听。”

他叹气,对我很是无奈。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对着案上的竹简努了努嘴,“快点儿做正事吧。”

“那你呢?”

我站起来,从他案子上随手取了一本竹简,转身走到软榻上躺下,“我就在这里,随便看看。”

实际上,我根本看不懂,到了汉朝,我成了文盲。依稀个别的字,我还能辨识的,但是大多数古汉字,于

我而言,如同甲骨文。

西汉年间,书写大多用竹简和棉帛。

棉帛太昂贵,竹简便成了日常最常见的。

我举着竹简,将其当为催眠工具,只觉得手中的竹简沉沉掉在了地上,而我也是朦胧中,懒得去捡起,不

知何时就睡着了。

——————————————

郅都看到皇太子驾到,依然不卑不吭,对我视若无睹,安然自得地叩首行礼。

刘彻平日里最不拘礼法,而今日他倒是没有阻扰郅都,受了他这一礼。

我瞥了一眼他,拽了拽他衣袖。

暗含意思是难不成你这是在我出气。

刘彻回看我一眼,明白我的想法,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轻掐我的手背。

他想要笑时,还是忍住了,“咳”干咳一声,拿出太子的威严,问道“郅都,临江王的案子可是你负责?

郅都才直起身子,便又立即弓了下去,“回禀太子,确实是下官负责。”

“很好,我要去探望临江王,你前面带路吧。”

我不禁暗叹,果然有太子威严,也不问郅都意思,直接干脆果断的表明自己意思。

“太子若要进去,臣不敢不从,但临江王犯的可是重罪,闲杂人等,臣不得放行。”

郅都从始至终都未看我一眼,此时话语中的意思又是针对我而说。

“郅都,太子可以进,为什么我不可以进?!”我气不过,顶撞了他一句。

郅都支起身子板,义正言辞的说“因为他是太子。”

什么?这也叫原因?我感觉我惊呆的程度,下巴都要掉了下去,“你!你这是势利眼,还说什么公正严明

,一视同仁?我看你,根本就是虚伪,浪得虚名!攀附权贵!”我怒气冲冲的大吼大叫,脑子一片空白,

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势利眼这种,太过现代的词都蹦了出来。

“你说什么?!”郅都被我激怒,脸色铁青,一把抓住我伸手指着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他的八字胡将他衬得更加凶神恶煞。

“大胆!”刘彻眸光一寒。

郅都的理智在这声呵斥下恢复,手不自觉松开。

我急忙从他的魔爪中抽回胳膊,刘彻抬起我的手,问道“有没有伤到?”

我呲牙咧嘴地摇头,虽然没被伤到,但郅都的大手用起力来,我的小细胳膊还是很疼。

我看刘彻面色微寒,我怕惹是生非,连忙拉住他的手,“没事,我没事。”

“郅都,我和临江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并非想要为难你,我只是,只是两年没见,很想见见他

,我求你,你就通融一下,让我进去看看。”我语气软了下来,央求着他,我看他似有所动摇,连忙乘胜

追击,补充道“我保证进去只说几句话,绝不为难你。”

郅都依旧一副阎王爷的姿态,但神色微动,冷着脸转过身去。

“想不到他吃软不吃硬。”我小声和刘彻说着。

刘彻不答话。

我看他神情严肃,问道“怎么了?现在我能进来了哎”

“以后,不许求别人。”

我一笑,原来他是在为这个生气,“不就是动动嘴的事。”

“那也不行。”

“知道啦。”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牢狱里阴暗潮湿,充斥着浑浊发霉的气息,道路也是坑坑洼洼。

我俩在狱卒的带领下,沿着一条石阶下到了最底层。

“就是这里了。”

我抬起眼眸看去,两年不见,他长高了许多,挺拔坚毅,一席素衣的背影,干净朗润,和这周遭的狼藉破

烂反差极大。

“阿娇……”

刘彻见我愣在原地,低低唤了我一声。

面前的背影微微一震。

“刘荣。”我终于开口叫了他名字,可我的声音显得格外沙哑暗淡。

刘荣转过身来,凝视着我,目光依旧带着温和的暖意,波澜不惊,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身处牢狱的晦暗

,只是淡淡的唤了我的一声名字“阿娇。”

所有,似乎都如同两年前一样。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见他平静的目光多了一丝涌动,停留在我低垂的手上。

我手指动了动,此时才意识到我和刘彻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我忙抽了出来,脸颊滚烫,“方才进来,这里

道路太不好走了。”

我不知道我是心虚还是害羞,只是磕磕巴巴的解释着。

“臣见过太子”刘荣没有接我的话岔,双手举到额头,正欲俯身行礼。

“大哥。”刘彻一步迈上前扶住他,“这里没有外人,只有阿娇咱们三个。”

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我和刘荣再见的场面,思考过百种开场白,但现如今,还是以这一句老套的对白开始

“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好。”

好,是的,这就是我想听到的。可是为什么此时,我竟然还期待着另一种答复。

他还是刘荣,我还是陈阿娇,只是,我却再也不能如同儿时一般,对他大吼大叫发脾气撒娇。

“那就好,我写的书信,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

“那你……”我提高声音,脱口而出想要质问他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回复我,才蹦出两个字,我又将剩余的

话生生咽了回去。

简单的回答过后,刘荣终于说出了最长的一句话,“江陵的杂事较多,我平日腾不出太多时间,嘱咐玉汐

给你写回信,想必她也是给忘了。”

“玉汐?”我被这两个字所吸引。

刘荣怔了一下,笑道“我的侍妾,名唤玉汐。”

“侍妾?你成婚了?”大脑中的话语尚未思考就直接蹦了出来,我瞠目结舌地问他。

刘荣垂眸,淡淡说道“还未上报宗籍。”

我想要开心的祝福,偏偏凝结在嘴角的笑容这般苦涩。

内心有种骤然失落之感。

刘彻看出我的异样,伸手握紧了我的手。

我不再躲闪,我需要这样一双手支撑我松垮无力的身体,“这是好事,好事,那你此刻在这里,想必她也

甚是担忧,你放心,我会帮你,会帮你的。”我的大脑已经不受自己控制,说出话的语无伦次,但也总算

是表达清楚了我的意思。

“阿娇,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和大哥说。”

刘彻的话,彻底解救了我,我点了点头,极力稳住步子往出走,感觉背脊上的几道目光,如同火辣辣的箭

头一般,就要将我射穿,我放开步子跑了出去。

郅都依然纹丝不动地守在牢狱外。

我走过去,问“占用宗庙外地,这是什么罪?”

“汉律当诛。”

“什么?!”我的语气有些强烈,在我看来,不过是占用了一面墙,为什么竟会是死罪。

“当年晁错凿坏了太宗庙的外墙,廷尉理当诛之,但皇上认为晁错凿坏的是护宗庙墙的外墙,并非宗庙的

墙,便免了其死罪”

郅都依然僵着脸,不肯露出一丝神情。

我想了一会儿,顿时明白了他暗含的意思,这是让我去求皇上呢,“多谢提点!”

“翁主在说什么,郅都听不明白。”

“哈哈”我笑了两声,对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再一次说道“谢谢。”便扭身跑开。

——————————————————

虎毒不食子,景帝刘启终归是宽恕了刘荣的罪。

昨晚知道这个如释重负的消息时,我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阿娇。”

刘彻走了进来,支退了我屋子内的奴才丫鬟。

我小心翼翼地吹着滚烫的粥,问他“今儿怎么不用上课?”

我喝了几口粥,他还是不答话。

我放下汤勺,见他一脸严肃和低沉,我不由得心一紧,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彻走到我面前,“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冷静。”

他越是这样说,我越没办法冷静,我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为了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我用力地点头,做出

承诺“我一定,我一定!”

“大哥,昨晚于狱中自杀。”

我眼皮抽筋了一样,跳个不停,“你在说什么啊,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我从案前站起身,将盛

满粥的湾撞翻,溅了我一身狼狈。

“阿娇,是真的!大哥写清自己的罪状后,便自杀了。”刘彻拉住我来回走动的身子,逼迫我看着他。

在他的眼里,我只能看到慌乱颤抖的我,“你骗人,你在骗我……是假的!假的,一定是你和刘荣合伙来

骗我的!”我的声音,显得那么无力,到最后,便是沙哑的哭腔,我祈求地看着刘彻,求求你别再开玩笑

了。

刘彻回应我的依然是那般肯定的目光。

“我不信!”

我尖叫着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往出跑。

我的头要炸开了,我双手紧紧地抱着头,自言自语地重复着“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牢狱!

我要去牢狱!

刘荣,一定还在那里!

我不记得我跌倒了几次,我从来没有过这么慌乱。

拦在我前面的侍卫,在一声斥责后,纷纷给我让开了路。

我看到空空如也的牢狱,恍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他呢?!他哪里去了?!”我揪着狱卒的衣领,声嘶力竭地质问着。

狱卒似被我吓到了,不敢抬头看我,却是坚定地说“临江王昨晚自杀……”

我的头好像被人打了一棒槌,嗡嗡作响。

我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我的喉咙却是哽咽的难受,发出“咕咕”的声音,一句话说不出。

恶心晕眩之感袭来,过了许久,我才能放声大喊。

“刘荣……”

“刘荣……”

“刘荣……”我一声声的低喃,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大喊,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里面来回乱撞,我

多希望他能出来,对着我笑,告诉我他在和我开玩笑,我一定咒骂他,打他。

“你出来!刘荣……你出来!”我累了,无力地跪在铺满干草的地上,疯狂地拍打着地面,回应我的却是

我自己沙哑撕裂般的声音,我的手触碰到一冰凉的东西,拨开杂乱的枯草,竟然是那只蝴蝶夹,终于,我

再也忍不住,捧着这只夹子嚎啕大哭。

我积攒了两年的伤心,委屈,思念,全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

“阿娇,你冷静些!”刘彻将我从地上拽起来,牢牢禁锢住我不安分的身子,怒声喝斥我,我泪眼婆娑地

望着他,“他不在这里,他已经死了,现在已经封棺定凿了。”

我脑海中残存的意识渐渐找回,“是你,是你,是你做的……是你做的……你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不肯

给他留一条生路?”

“不是我,阿娇,不是我。”

我愤然从他臂弯中脱离开,往后退去,颤着手指着他,“你刻意支开我,一定是和他说了什么,才逼得他

自杀!”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刘彻面对着我,脸色微白,愈发衬得他眸子漆黑。

“是。”我强迫自己忽略掉他眼中的沉痛,捂着心口干脆果断地回答他。

刘彻的胸口起伏不定,似在压制着强烈的情绪,他一拳打在了牢房的木栏上,震得铁链哗啦啦地响,深深

看我一眼,飞快转身往出走。

我呼呼喘着粗气,悲伤,愤怒愈发的激烈,一把将手里的簪子朝他脑后用力扔去,“刘彻!我再也不想看

到你!”

夹子顺势掉落地上,他的背影一颤,默默忍受了这突如其来的利器,微微向右扭了扭头,终是没有看我,

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眼前一黑,我昏昏沉沉的晕厥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是一天之后。

胃里空空的,未曾进食,碧蓝端来了莲子羹,我却也根本吃不下。

“翁主,府外有人要求见翁主。”守在门外的奴才,试探着朝里面问了一句。

碧蓝走过去打开门,小声责问“我不是告诉你了,翁主此时心情不好,谁人也不见!”

“小的也是这么说,但那个女子说是临江王的贴身丫鬟……”

我一直恹恹地躺着,此时听到这句,仿若来了神儿,“带她进来。”

我拿起镜子,看到镜中的我神情委顿,眼袋红肿,用水洗了一把脸,梳了梳乱糟糟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看

起来没有那么憔悴,待拾掇完,这才出去。

我打量着她,柳眉杏眼,不施粉黛,却也是清秀可人,与脑中那双温润眸子的主人,气质相近。

“翁主。”玉汐见我一直盯着她,垂下头轻声唤我。

我收回目光,轻咳一声,“你也是他唯一牵挂的人了,若你有任何事情,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帮你。”

玉汐脸颊绯红,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和失意,“翁主你是真的不知王爷的心意,还是故作不知?”

她的语气强烈,竟带了几分责备之意,我怔住,难以相信这样有勇气的话,是从眼前这个柔弱女子的口中

说出,“你什么意思?”

玉汐从怀里拿出一只锦盒,打开放到我眼前,“这里面,都是王爷这两年给你写的回信,我起初不懂,为

什么他从来不肯派人送来长安,现在,我好像可以明白他的心思了。”

厚厚一叠玉帛,我粗糙地瞥了一眼,便能看到“阿娇”两字,心中慌乱无比,我“啪”地一声,将盒子扣

上,不肯去看里面的内容,狼狈不堪地解释着“你误会了,你,他亲口说,你是他的侍妾,我不过是他儿

时最好的朋友。”

“侍妾?”玉汐嗤笑,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根本不是他的侍妾,只是贴身丫鬟,王爷在江陵,身

边根本没有任何女人。”

我不敢去仔细思考她的话,我心里很慌。

“两年前,王爷来江陵,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再回长安,与其让翁主你苦苦等待,倒不如断绝了你

的想念,让你厌他,恨他,这样你才能过的更快乐,可怜王爷他自己,默默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别说了……玉汐,别说了。”

“翁主,求你让我说完,这两年间,王爷心心念念的人的只有陈阿娇!再无他人。而从长安传到江陵的消

息,却是翁主许配于皇太子殿下,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王爷他想必也是欣慰的,他给不了你的幸福

,已有人可以给你。”

刘荣,两年前,你不肯回赠我任何东西,两年内,你从不回复我的信笺,两年后,你说玉汐是你的侍妾,

你可皆是为了让我忘记你?开始我新的生活?

刘荣,为什么?为什么你无时无刻都在为我考虑?

可是,我,我对你,根本不是爱情,是友情啊。

“支撑王爷这两年以废太子之身苟活的,唯有想要再见翁主一面,此番回长安,他达成了心愿,亲眼看到

了你很幸福,他便了无牵挂,撒手而去。”

玉汐在我耳边,一点一滴地将刘荣两年间的生活告诉我。

我不知道她何时离开的,自己这么一坐,竟是坐了一下午。

对刘荣,我唯有愧疚。

真正导致这个悲剧的不是刘彻,而是我,我是间接杀害刘荣的真正杀手。

悲伤?此刻悲伤已不足够形容我的心情。

那种心口被割了好几刀,迅速结痂,再一次鲜血淋漓的感觉。

“你过得好,这才是他的心愿。”

听到声音,我猛地一颤,呆滞地望着门口处的人。

刘彻走过来,将我的身子搂入怀里,我微微吸气,干涩的眼角又是一层薄雾,遮挡住了我清晰的视线,我

用手指抚摸着他耳边的口子,哑声问“还疼吗?”

他摇了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我似受尽了委屈一般,潸然泪下,伸手抱住他,“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几年的朝夕相对,刘荣,刘彻,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更多的可能是那种无法言喻的默契。

刘彻身子一僵,极其疲惫,恍若隔世,轻声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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