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晚间,湖水轻漾,夜空中舒然一个敏捷的人影闪过,跪伏于地道“主上,竹林之间,似乎有人布下阵法,但太过诡异,我等无一人可破解。”
叶梦谦面容松动,心下一暖,终究是找到了道“让所有人不必再寻,回来,我亲自去。”
此前叶梦谦锁定姜来救自己之地,百里之内搜寻,接连十日的搜查,终于找到了方位,叶梦谦可以肯定那破解不了的阵法必定就是姜来所居之地,而此地必不可让第二个人知晓了去,这一趟,只能是自己亲自上阵。
而古云庄之内,因着三日后的婚礼,漫园的梨花似乎也染上了这喜庆的红,所有人都纷纷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但此刻静静坐于岩石上的女子,娇媚的容颜上却不见丝毫的喜悦,粉黛眉间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月儿静默立于一旁,神情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从前顽劣调皮的小姐如今已变的宁静,她看得出来小姐并不快乐。
“小姐,这婚不如不……”
姜来又何尝不知道月儿想说的话“月儿,天凉了,走吧。”侧身道“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这个决定是自己做的,容不得自己后悔,池华林为自己付出太多,他的好让自己无法不正视也无法忽视。
临立于假山之上的人注视着越走越远的两人,面容上毫无松动。身后的池华林犹豫着开口道“奶奶,阿来……”
沈云轻颌双,微叹一声道眼道“林小子,从你答应奶奶留住阿来的那一刻,就没有反悔的那一天了,记住,如果这一次你们无法成亲,这辈子你都难再和阿来在一起了。而奶奶相信,你一定能给阿来幸福。”
沈云静默地望着阿来的身影,阿来,不是奶奶狠心拿你的一生的幸福当赌注,只是唯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你所有的侥幸与万一,奶奶实在承受不起你的万一,怪只能怪你爱上的是朝廷中的要员,他的未来注定了要血战沙场,戎马一生,只是朝廷之事变化莫测,奶奶只想在一切来的及时让你及时悬崖勒马。
“准备好你们成亲的事宜,确保万无一失。”这门亲事一日不办,沈云的心中便多一份不安。
“好。”池华林握紧双拳,紧抿双唇,阿来,你来告诉我,究竟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
短短的两日,竟像一年那样漫长,红筹一夕之间代替了所有的颜色,姜来有些呆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明天,明天自己就要和华林哥结婚了,自此以后的每一天,他将是自己的夫,一生一世。
肩上一暖,毛绒披风加身,有着熟悉的味道,姜来缓缓转身,待见到意料之中的人时,嘴角漾开浅浅的笑意道“华林哥。”
池华林将姜来垂在脸颊旁的发丝夹至耳后,道“穿的这样单薄,小心着凉。”
姜来抿唇浅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道“华林哥,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池华林扶着姜来在亭间坐下道“医娘的医术高超,不会有事。”说着犹豫地握上了姜来的双手,却是意料之外的冰凉,眉间不由一皱道“怎这样冰凉。”
姜来被握着双手,也不闪躲,任凭池华林握着,道“许是站在这外边太久了,今年的梨花似乎开的特别的茂盛。”
姜来的神态与从前无易,只是那桀骜不逊的眸中如今已是被莫名的平静所代替,她在隐忍,满足所有人的要求,却偏偏苦了自己,池华林的心中揪的疼痛,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华林哥,他日你会好好待我吗”姜来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池华林不由问出口。心底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他曾说要好好待自己的。如今誓言成虚,飘散不知何方。
“阿来,我这一生必待你好,就算搭上我这条性命我也会护你周全。”眼前的女子是自己自小便爱恋的女人。
姜来摇摇头靠近池华林的怀抱中道“华林哥,不要说了,我懂的。”这样以命相抵的爱是自己所无法忽视的,这份誓言太过承重,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一点一点地回报。
池华林静静地望着远方,如果这一切注定是个错误,那么,此刻所有的人都没有机会回头了,就让这场错误继续下去,池华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代替姜来心中的那个人,但是这一天不会远。
忽明忽暗的房间之内,烛光摇曳,池二叔神情凝重地道“老夫人,有人妄图想要闯进古云庄之内,功力深不可测,对于八卦阵法甚是了解。”
沈云淡淡地道“果然是玄三的弟子。”难怪了姜来会在短短的日子里将此人看得如此之重。若非他的刻意隐瞒,恐怕自己唯一的孙女就要与他私定终身,远离这古云庄中了。轻压一口茶道“明天的婚事无论如何照常进行,盯紧这个人,决不能让他破了阵法。”
玄三,怪不得我不念旧情了,只是我唯一的孙女,姜家唯一的血脉,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
姜来早早便被下人叫醒,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身边的丫鬟摆弄着妆容头饰。
门突然被一声撞开,月儿跌跌撞撞地走至姜来的跟前,看了眼身边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丫鬟们,欲言又止,姜来一挥手,身边的丫鬟如数鱼贯而出,反手关上房门,将空间留给主仆。
“怎么了”姜来轻触眉头地看着眼前神色焦急的月儿。
“小姐,我无意中听到池二叔吩咐加强环卫,细听之下才知有人要闯进这古云庄中,月儿听到池二叔称呼那人为镇国将军。”
姜来一惊,脑中已闪现出叶梦谦的脸容,古云庄的阵法,古怪异常,非寻常人等所能破解,若不是池华林在最后关头救了自己,恐怕自己早已命丧当场。
“小姐”月儿试探地呼唤呆愣的小姐。
姜来轻颌双眼,紧抿唇瓣,终究无法放下那个人,转身,提起大红裙摆,奔向奶奶的房中。
沈云打开门时,便看到姜来发丝有些许凌乱的来到了自己跟前,心下已猜到了些许道“阿来,怎不在房中好好呆着,别误了时辰。”
姜来神色焦急地道“奶奶,你放了他。”
沈云依权杖而立道“阿来,今天你是要和林小子成亲的人,他,又是谁”
姜来紧抿唇瓣摇着头道“奶奶,今天的亲事我绝不反悔,但您要保证绝不可伤了他,我要他安然无恙。”
沈云抬手抚上姜来恳切的脸容,道“自小,阿来,你想要什么奶奶便给你什么,若是你要护他周全,奶奶答应便是,回去,好好梳洗,吉士马上就要到了。”
姜来没有想到奶奶竟会如此顺利地答应自己,但看着沈云脸上慈爱的目光,不疑有他,只轻轻点头。
叶梦谦,为什么你还要来,你的无故闯入,必定造成古云庄中的恐慌,唯有奶奶的口令,方能保住你一命,我们此生无缘,你也不必为了我搭上性命。
沈云看着在自己眼前越走越远的姜来,慈爱的目光一瞬之间阴冷,阿来,这个人在你的心中怕是已经根深蒂固了,唯有斩草除根方能确保万无一失。侧身对身旁的人道“告诉池敛,杀无赦。”
吉士已到,姜来任由月儿搀扶着步上台阶,来到正厅,眼前的场景看得不真切,但是耳畔传来的嘈杂声响以及地上无数双的鞋,姜来也知必是来了许多人。
大红薄纱盖头,珠花摇曳,一道挺拔俊逸的祈长身影渐渐于眼前清晰,阿来仿佛看见眼前之人扬起温和的笑容,眉眼欢喜,骨节分明的手伸向自己,轻声呼唤“阿来,阿来。”是他,是他,他说此生不负,绝望于江湖。
“阿来。”
姜来魂惊而醒,眼前熟悉的眉眼赫然非心中所念。心中霎那失望,有如坠入深渊。
池华林见姜来似乎心神不宁,在姜来的耳边关切地道“阿来,怎么了?”不知何时,手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所覆盖,姜来心中一惊,耳畔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来,别怕,跟着我。”
是池华林,姜来点点头,心却无法安宁,非常地不安,叶梦谦最后满身是血的模样一直在自己的眼前挥散不去,扰的心中难安。
莫大的恐慌随着步子的迁移而动荡难安,似乎有什么在体内叫嚣着,升腾起团团的黑暗,要将自己吞噬殆尽。
池华林感觉到姜来的紧张,浅浅而笑,反手握紧姜来的手道“阿来,别紧张,我一直都在。”
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掌温润有力,但自己的心底却被寒冰笼罩着,无法靠近这份暖,叶梦谦满汉鲜血的手臂仿佛就在自己的眼前,想要抓住自己却无法靠近。
强劲的风一闪而过,盖头直直如纸片一般锋利地打在脸颊上,让姜来生生疼痛,池华林细心将姜来的盖头整理好,携手一同往前走。
姜来心中的不安莫名扩大,突想起来什么,急目四下望去,果不其然,一把将盖头甩下,和声道“奶奶,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