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海走进来说道,“主子,郁大人被无罪释放了。”
她马上精神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广海答道,“今儿早朝的事。”
“她呢?”她看似无意,手却紧紧攥在一起问道。
“一听到消息便去了凤羽殿。”广海如实回答。
一瞬间,她的心中仿佛有什么塌了下去,她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却最终都不会如她所愿。
一切都还是如她所想,按照她的推测一步一步的在实现。
微闭了双眸,她沉思不语。
“主子,别多想了,时下养胎要紧。”芸惜见她眉宇紧蹙赶忙说道。
她点头,“我知道。”
与此同时,朝廷又传来一个噩耗。
靖国公在大漠回返途中被人杀害,连带着所有亲兵一个不剩。
消息传进宫中的时候,凌云天正在与飞鸿雪说着话。
听到这个消息他却并没有一丝惊讶与欣喜,却转头与坐在下首的飞鸿雪说道,“消息迟来了两天,看来凌商毅已经全身而退了。”
飞鸿雪点头,“他做事一向如此,不过这一次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成为盟友却还各自心怀鬼胎,注定了要有这样的下场。”他重重的将拳头握住,拍在桌子上。
“千燕寒,去告诉风无言一声,明日早朝便看他的了。”他带着笑意说道。
第二日早朝,风无言上书弹劾靖国公南墨阳,与河洲刺史连谋炸毁河洲堤坝,以至于百姓家园被淹,流离失所,造成无法预计的损失。
同时,吏部也上表列出靖国公七大罪名,其中以勾结他国预谋造反最为严重,且证据确凿。中立的官员眼见南墨阳已死再难成器,纷纷上书弹劾。
至此,曾经权倾天下的靖国公一夕间成为乱臣贼子,被削去官职,降为庶人,抄家问罪。南墨阳的党羽均被问罪,至此霸权一时的南墨阳一众轰然倒塌。
皇上下旨,海蓝浩博治河有功,被封为河道总督,官拜二品,海蓝浩博从此踏入朝堂。
海蓝萱听到这个消息时候,顿时觉得心中畅快极了,深深吸口气,觉得空气竟都是甜的。
叶海一见她高兴,自然也高兴起来,“小姐,你说皇上会如何处置绾妃?”
她脸上洋溢着信任说道,“唯有一死!”
芸惜说道,“这下主子总算是出了口气,也没白白等了这么久!”
她脸色霎那间蒙上一层忧伤,“凝儿,总算可以瞑目了。”
皇上并没有亲自来,却让千燕寒带来一道旨意。
“主子,皇上赐主子协理六宫之权,这就是将绾妃交给主子处理了啊!”芸惜扶着她站起身子说道。
她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千燕寒,“皇上既然将六宫交给了娘娘处理,那么一个罪妃的生死自然看娘娘的意思。”
她才点头,“我绝不会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时间过去了几天,而她却并未有任何动静,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立刻下旨杀了绾妃。
“主子,您在等什么?”芸惜给她揉着腿说道。
她轻笑道,“还是你明白我的心。”
“主子,欧阳将军派人传话,说是娘娘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广海自外面走进来说道。
她微笑着说道,“我等的便是这个。”
随后她说道,“去回传话的人,赏。”
不久,欧阳宇再次被委以重任,接管京都十万大军保护帝都安宁,他力荐手下卫长海蓝瞻成为副将,皇上允。
至此,海蓝家扬眉吐气,一跃登天,成为京中权贵。
当日,她下令将绾妃打入冷宫,身边亲信一律下狱严审。
周德义严刑之下,包括当日下药令顾迎春小产,以及故意陷害海蓝萱,和琬凝初次被烧伤再到后来被残害致死都一并招供。
至此,绾妃残害龙嗣,杀害嫔妃的罪名坐实,死罪难逃。
周德义被砍了手脚扔进了五光池,方瑶被杖毙,其余宫人被送进了浣衣局等地。
宠冠后宫的绾妃,至此销声匿迹,仿佛这宫中从未有过此人一般。
她在冷宫中,每日哀号,却不知前朝事变,她此时早已经是孤身一人,南家数百口人都已经被灭口流放。
绾妃的命此刻就在她的掌握之中,可是她却迟迟没有动手,杀与不杀其实只在一念之间,如此简单也如此难。
血流成河的场景,在她眼前流过,她始终不忍去想。
那些人中也许不是所有人都有罪,那些妇孺甚至从未走出过府门,又怎会谋反通敌,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没有绝对的公平与不公。
这一刻,杀了南慕吟是如此的轻巧,可是到底无法换回凝儿的命,一路上她都死死的攥着双手,凝儿死的悲惨,凄凉,她无论无核是无法绕过她的,即使她死一百倍也于事无补,可是终究是她自己欠下的债。
“你来干什么,贱人!”昔日光彩照人的绾妃,此时憔悴微顿的妇人,她看着海蓝萱怒声咒骂。
广海上前便给了她一巴掌,她顿时眸光凄厉,“大胆,狗奴才你竟敢打本宫?”
广海轻蔑的笑道,“你以为你还是昔日的绾妃娘娘吗?此刻你不过是个庶人,顶撞珍妃娘娘,打你都是轻的。”
“本宫杀了你!”她顿时要扑上来,却被两名太监立时上前架住双肩,牢牢控制住。
“你还是省些力气吧。”海蓝萱坐在侍卫搬过的贵妃椅上轻声说道。
“贱人,我告诉你,等我父亲回来一定会救我出去的,到时候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厉声喊道。
“对了你还不知道,南墨阳早在一月前就已经死了,不只南墨阳,还有南家数百口,无一生还。”海蓝萱淡淡的说道。
顿时,屋子里一片寂静,南慕吟眼神愣怔,许久说不出一句话,嘴里不停的叨念着,“不可能。”
“怎么,你也会心痛吗?”她轻声问道,却字字带刺。
她扬起头,“你别指望着本宫会信,我父亲权倾朝野,怎么会死,就算皇上想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广海说给她听。”她用丝帕沾了沾鬓角说道。
广海答应着,将事情仔细的与她说了一遍,随后更是将南家上下老幼妇孺说的一清二楚,她不得不信。
顿时她瘫坐在那,眸光中含着沉重的悲痛,久久哭不出来声音。
人到了悲痛之极的时候便是如此吧,从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看到南慕吟这般模样。
“皇上怎会如此狠心的对我?我的母亲和侄儿们都是无辜的,为什么他要如此狠心连孩子都不放过?”渐渐的喊声便做厉吼。
整个冷宫都被悲伤笼罩着,她悲惨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
“你也知道什么叫无辜?那么凝儿又何尝不是无辜?”她眉色微厉,轻声喝道。
她抬眼看着海蓝萱,狠狠擦去眼中的泪水,“要怪只能怪她错认了你,成了你的姐妹!”
“那么你又何苦在这喊冤,他们会死因为她们姓南,所以都该杀。”她眉色狠辣,看着南慕吟。
南慕吟却突然笑了起来,“对,他们姓南,所以都该死。可是,皇上却没有杀我。海蓝萱,他爱我,更舍不得我腹中的孩儿。”
她以为这样便可以让海蓝萱嫉妒,她以为事情过去一月有余皇上都没有处死她便是对她有情,舍不得杀她。
这一次换做海蓝萱轻笑,笑中透着嘲笑。
“你笑什么?”南慕吟不解的问道。
“我笑你死到临头还如此痴傻,皇上不杀你,是因为将你的生死交给了我,不杀你的不是皇上,而是我。”海蓝萱笑着说道。
“我不信!”
“我会让你相信,来人,赐白绫!”她站起身子厉声说道。
“海蓝萱,你敢背着皇上杀我,我腹中怀着皇上的子嗣,我看你敢!”她大叫着,一见太监拿着白绫走进来立即慌乱的站起身子喊叫。
海蓝萱微眯双眸,淡淡的说道,“朗姐姐已经为皇上诞下皇子,我的孩子不久也会降生。本来我想留下你的孩子,可是皇上说,你不配生下他的孩子。”
顿时南慕吟被这句话刺激的呆愣住,大脑中一片空白,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枕边相伴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会如此绝情,如此残忍的对她。
她拼命的摇着头,豆大的泪水滚落在脸上,“不会的,皇上不会如此对我,不会的,他不会如此对我,不会不要我们的孩子!”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如此可怜,争也好,夺也好,终究她付出了一腔情谊,真心的爱慕凌云天。
她慢慢的走近她,将手里的一块锦帕递给她。
南慕吟打开锦帕,手越来越颤抖不已,“这是我做给皇上的......”
一边说着一边流泪,含着深情的声音却嘎然而止,双眼血红充满惶恐的盯着锦帕上用朱砂挥毫的两个字。
赐死!
她认得,这是他的御笔!
海蓝萱没有等到最后的一刻,出了冷宫。
南慕吟死了,琬凝的仇报了。临上轿之前她抬头看向遥远的天边,”凝儿,你可以瞑目了。”
朗明月出了月子,便出了长春殿到了她的瑶华宫。
她亲自出门迎她,“姐姐怎么来了?”
朗明月伸手拉住她,“你看你怎么亲自出来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进了大殿,朗明月眉色紧张,“萱儿,你没事吧。”
她摇头,“我没事。”
“绾妃死了,也算是给凝儿报了仇,可是你到底是有身子的人,又何苦亲自去冷宫呢?”朗明月说道。
海蓝萱眸色一敛,“我便是要亲眼看看她痛苦的模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那此时心气可解了?”朗明月拉住她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