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义大声的笑道,“小主久违了,是奴才。”那日为了救她,皇上废去他的一只手,他至今记恨,今日落到他的手里定然会生不如死。
海蓝萱蹙眉轻笑的看着他,眼中流转过一丝轻视,“想不到绾妃娘娘竟然恨我至此,不过也忒大费周章了些。”
周德义双眼鼠目寒冽,“绾妃娘娘时时惦念着小主,差奴才来好生送小主上路。”
她点头无奈地说道,“烦请公公待我写过绾妃娘娘,不过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周德义坐于马上,目光轻蔑的看着她,鼻翼中冷哼出声,“小主只怕是还未搞清楚状况吧,今日你早已是笼中之鸟,没有资格与我在谈条件。”
此时他已经十分不耐,看看左右便将要上前
她却冷然的笑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公公也不想昔日梦回之时有噩梦缠身,再见到我吧。”
他顿时怒极,“贱人,我已经对你礼遇有加,你别不知好歹。”
她知道他心中已经害怕,只怕他跟着绾妃这么些年,手上只怕已是沾满了鲜血不知身上早已背了几条人命。
却是这世间本无鬼神,鬼神却原本就是在人心中。
他定定的看着她,眸光充满厌恶。
她亦是回望与他,眸光犀利中带着厌憎。
终于他自牙缝中挤出,“说。”
她才释然一笑,“我想让我的丫头过来,为我稍作妆容,送我上路。”
周德义狂妄笑道,“小主乃一代帝妃,出自皇家,这点体面还是可以要的。”
随后,叶海便被带过来。
“小姐......”看到了周德义,她便什么都明白了,惊慌之后见到主子她立即热泪盈眶,忍不住哭泣。
“叶海,收起你的眼泪。”她冷声说道,看眼四周她重又说道,“上来为我梳妆。”
叶海点头,紧紧咬着嘴唇,竟眼中的泪,哽嗓的呜咽咽下。
轿帘落下,身旁的人急忙看向周德义,周德义却冷笑道,“两个女流之辈,还怕她会营造出什么乱子吗?”
至此,寂静无声。
轿子里,叶海颤抖着手为她重绾青丝。
手上忽觉一暖,确实主子握住了自己的手,“叶海,害怕吗?”
她摇头,泪水含在眼眶,“不怕。”
她点头,然后放开手任凭叶海将自己墨发高挽,“叶海,谢谢你。”
叶海为她系好最后一粒玉扣,举目望她,“此生叶海能陪在小姐什么,已决无比幸运。”
两双眼眸对视良久,好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淹没在寂静之中。
其实她想问的是,叶海你后悔吗?
后悔跟了她,经历了诸多坎坷之后却仍旧是难逃一死,且死的如此窝囊。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自己都觉得对她是种伤害,又何必再去伤人。
但凡要是觉得叶海会有一丝悔意,此次用什么方法她都不会带她前来。
一切完毕,外面的周德义已经在催促了。
她与叶海相视而笑,掌心交握稍稍用力。
她们都知道,真正的分离就在眼前了。
轿帘轻挑,她挺身而出,站在车前淡然的看向周德义。
周德义眉眼一紧,随后手微微扬起,她却说道,“慢着。”
周德义立眉说道,“还有什么话说。”
“我想知道,琬凝的伤是不是你们所为?”她悠悠说道,随后紧接着道,“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即使知道了随后也会长埋地下了。周公公若是不敢说,便当作我没问。”
意指他会怕个死人,周德义厉声笑道,“一个死人何以畏惧,即使你今日不死若来问我,我也告诉你。”
她眉眼紧皱,眸光紧紧盯着他,他狂妄的说道,“不错,正是我派人将她眶去翔羽宫的。”
手心中刺痛传来,“她并没有丝毫危机到绾妃,为什么?”
这是她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今天答案将要揭晓,她的心却觉得莫名的慌张。
周德义眉色一凛,“要怪只能怪你不知好歹,得罪绾妃娘娘。只要能让你痛,死一两个人又算的了什么?”
蚀骨的痛,刹那间随着血液逆流全身,终究是自己害了凝儿。
悲愤的闭上,悲恸不已。
“送小主上路。”他的声音还未落下,却见海蓝萱袖中突然寒光一闪,前面的人皆退后一步自保。
血刃狠狠刺进肉里,顿时马蹄飞扬,嘶叫震耳。
待所有人反映过来,马车已经呼啸着飞奔而去。
马儿吃痛,疯狂的奔向前放,冲破前方一众骑马的杀手。
周德义慌忙拉马躲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到车上女子一双得意的眸色。
待马车飞过,杀手却慌张无比,“公公0.....”
“万丈悬崖,她亦是死路一条。”周德义冷冷的说道,随后驱马往前方断崖走了几步,俯身看去,只见山涯间传来清脆的车厢散碎的声音。
眸色一沉,随后说道,“这次完成的很好,娘娘有赏。”
说着身边心腹将一个包裹扔到地上,众人纷纷下马跪拜之后将钱财分好。
“为犒劳各位,娘娘还额外赏西域美酒。”心腹太监将酒壶分到每个人的手中。
谢恩之后,却无一人饮下。
周德义眼眸一凛,“怎么,难道是嫌这酒不好?”
众人面面相视默不作声,他轻声一笑,看眼身旁的心腹,心腹赶忙拿起一壶低于他,在自己执一壶。
他率先饮下,随后冷眼看向众人,心腹随后饮下。
众人才接着饮下,给绾妃做事,总还是不能得罪这位财主的。
只不过,不肖片刻,他们便在周德义狡黠的笑中,口吐鲜血,到下身子。
身后的心腹,捧着肚子惊呼道,“公公,你竟然.....”
周德义浅笑,“连你也杀是吗?实在是娘娘只相信死人,心腹却是可以再找,若是少有差池,死的人便是我了。”
扬长而去,留下树林中横七竖八的身影。
停车之际,海蓝萱便早已看清眼前的地形,前往不出十步便是断崖,她不知道这断崖究竟有多高,亦不知道为何暗卫会将她带到这里。
可是,她却宁可死在山崖之下也不能死在那阉人之手,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结果知道连车带人坠落山间,她胆大的垂眸望去,才知道自己的那一线生机不过也是个痴念而一。
这山崖高深莫测,深不见底,车马已经看不到影子却还未听到坠落之声。
她与叶海紧紧握在一起,风呼啸的自耳边而过,刮疼她的脸,吹散脸颊的泪。
这就是生死与共吗?
眩晕与恐惧让她渐渐失去意识,几日来的颠簸让她越加觉得此刻竟如此疲乏。
叶海早已晕死过去,她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却不知道一会是不是还能如此牢固不分开。
终于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叶海的手渐渐在自己的手中脱落,她使劲的想要攥住,可是却没有半丝力气,最后那只手终于脱离了她的手心。
竭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叶海的面容慢慢自离自己越来越远,泪水沿着苍白的眼角无力的落下。
眼前不禁浮现与叶海初初相见的清醒,六岁的弱小身影直到长成一个大姑娘。
她将一生都奉献给 了她,最后却落得坠毁山涧的下场。
想到此,心中万念俱灰。
说是不想欠任何人,却到底还是欠了。
迷糊间,突觉得耳畔的风小。
是自己已经死了吗,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从此后再无烦恼,再无纠葛。
腰间觉得一暖,她的身子仿佛被人紧紧抱住,然后慢慢的滑翔在半空中,白云之上。
可是,竟管再美丽,天堂再美好,她也不愿再睁开双眼了。
凌云天俯身贴在半涯上,双眉紧蹙,呼吸沉重。
飞鸿雪跟在他的身侧,亦是屏住呼吸。
他们谁也多说一句,只眼眸灼灼的看着涯上。
突然一阵马嘶吼叫,接下来车厢坠落,他终于喜出望外。
他的萱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果然来了。
半空中她身影极速到底,长发飞逸,犹如仙子下凡,不容他愣怔,立刻飞身出去,身手将她揽在胸口。
此时将她抱在心里,他才终于踏实。
悬崖间,两个矫健的身影怀中各抱着一个女子,飞身而下。
冰窟中,她不停的挣扎,却似有无数双手在水下拽着她不断往下去。
终于她被拉下水底,冰冷刺骨的水一下呛进胸腔中,憋窒的疼痛让她大呼出声。
汗水沿着额头落下,染湿了衣襟。她突然坐起身子,却还在刚才的梦中。
“做恶梦了?”一只手将她揽过。
她惊慌失措的推开那只手,伸手便往自己衣襟中摸去。
“你是在找这个吗?”红宝石的宝刀赫然出现在眼前,她顿时心中一冷,比之刚才的梦中更加刺骨。
“你是谁?”她蓦然抬头看向握刀的人,却顿时惊呆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
凌云天眉宇中略有疲倦,“怎么?不认识朕了吗?”他轻笑着说道,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看了他好久,她伸出颤抖的手摸到他的脸,“你......云郎......这不是在做梦吗?”
他微笑,“不是,傻瓜。”
她却忍不住泪水流下,“难道你也死了吗?”
他哑言,随后一把将她拉入心头,“傻丫头,你不是恨朕吗?还哭什么,朕真若是死了你不是该高兴才对吗?”
她却在他的怀里摇头,“不,再怎么恨你我也不希望你死。”
他无奈,不想她继续伤心,抬起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肯定而认真的说道,“萱儿,朕没有死,你也没有死。一切都过去了,知道吗?”
她此时慢慢恢复清明,泪眼看着他,眼中已有寒冽之气,“你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他深深凝望着她,郑重点头,“是,一切都是朕故意安排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费尽心机的安排这一场场让她痛苦的计策?她悲愤异常,拉住他的衣襟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