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的捂在胸口,他默默的看着她。
又是沉默,她的心顿时碎裂,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将她的心扔到冰窟冰冻,然后再做一件让她感动事,说一句让她感动话,将它融化从新为他活过来,然后再狠狠将它推入南极,最后在他的眼前亲手撕成碎片。
她是不是生来就是为了要让他折磨的,是不是这一生真的是亏欠了他,以死来偿还都不够,非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折磨她的心。
他看着她,一切情绪都压在眼底,而他越是平静,她越是觉得痛苦愤怒。
手起手落!
他的脸上顿时潮红,她用了大力,却也只是将他的脸打红,因为她此时早已经颤抖不已,根本用不上力。
“那么刚才呢,那又算什么?你就不在意我的身子是不是被别的男人碰过了吗?若是如此不相信我,又为何要这么对我?”她终于无法抑制的哭泣,嘶喊道。
“你可曾真的信任过朕?”他双手紧握,怒吼道,显然是强烈在压制心中的怒吼。
她蓦然抬起头看他,冷笑道,“我就是太相信了,所以今天才会得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他亦笑道,“海蓝萱,你会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好,皇上最好快点来找我来要,否则只怕就没机会了。”她自嘲的说道。
快步的走出寝殿,刚才的情深意切,此刻皆变成了她的屈辱,眼中除了酸涩的胀痛,还是有愤怒。
千燕寒一见两个主子自寝殿中出来却都是怒气风发,顿时心中一沉,第一次他有了提早告老还乡的念头。
她头也未回一下,也没有跪安,径自走出了中天殿,一步不曾停留便上了马车。
看着她负气离去,他负手而立,静静的盯着只有轿帘还在犹自颤颤的轿厢,微微颔首。
千燕寒随后吩咐出发,马车慢慢离去,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往宫外而去。
凤眸中温柔毫无隐藏的倾洒,直直的望向那道影子。
“皇上!已经走远了。”千燕寒说道。
他却冷冷看了千燕寒一眼,“都安排妥当了吗?”
千燕寒赶紧躬身,“皇上放心,万无一失。”
他终于重又绽放笑颜,广袖一挥身影不见。
早上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皇上将要出宫,期间要十王爷与丞相代管朝政。
第二道,丽嫔罔顾祖宗家法,身为嫔妃私自翻阅御前奏章,撤去此次伴驾的圣旨,由于圣意震怒,遂,并无再有旨意与后宫嫔妃。
就这样,丽嫔被禁足,皇上亦再无意择谁伴驾。
车子渐行渐远,她始终未打开轿帘,却歪坐在轿厢内头抵在轿身,心头百转滋味。
脸上一阵****,伸手抹去她才惊觉竟不知何时,又流了满脸的泪。
这一生,她所有的幸福,最珍贵的美好都留在了这个深宫,还有她所有的泪一并埋葬在这深宫中。
这里,此时却竟是她心中的最痛,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每一处都是剜心的匕首,与她来说都是痛不欲生的回忆。
可是,他怎能如此伤害她?
不顾一切与她闯龙潭,不顾一切将她救活,然后再亲手将她送向死亡。
刚才,就在刚刚还在她的身子上承欢索取,不过片刻,却又送她去验证清白。
他若是不相信她,又怎能如此羞辱她。
如今她已经分不清是气还是痛,总之心头无一刻安宁,每一时都犹如有人在活活凌迟。
已经将她折磨的浑身无力,脆弱无比。
手上一松,一个东西掉落在地。
低头看去,泪水却又再次布上心头。
“这好奇的性子,这是个宝贝,可解世上所有的毒。朕本来也是打算给你留着的,既然喜欢,那就给你保管吧。”他温柔的神情还在眼前,他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他将这么珍贵的东西说给她就给了她,一点都未曾犹豫。
一个他已经不要了的女人,一个他根本就不在乎的女人,他何必再给她这种恩赐。
凉薄的笑染尽苍凉,挂在她的脸上。
这是他最后的恩赐吗?是他的心中也有一丝不忍?
突然车子停下,她心头一惊。
叶海隔着轿厢说道,“小主,是太妃娘娘的凤辇。”
她的心中一顿,姑姑!
将脸上的泪痕擦了干净,她挑开轿帘,刚要下去,却停梅清姑姑的声音传来,“娘娘说小主既要远行不便耽搁,小主不必下来请安了。”
心中一凉,随后裂然的痛,她点头,站在轿厢上遥望着前面的凤辇,凤辇上镶金的轿帘微微颤抖着,仿佛看到了姑姑昔日的慈眉善目。
深吸口气,眸光转移对梅清姑姑说道,“请姑姑待为转达,谢谢太妃娘娘一直以来的照拂。”
梅清淡淡的说道,“老奴一定代为转告,小主走好。”
她亦轻轻的笑了,垂下眼帘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那.....萱儿走了!”
坐回轿子,一眼瞧见那****的锦盒,抓了转身而出,“姑姑请留步。”
梅清带着疑惑的转身,“小主还有什么吩咐?”
“请姑姑替我将这个交给太妃娘娘。”她将盒子递给叶海,叶海接过交给梅清。
梅清有些疑惑的说道,“这是?”却并没有去接。
她心中悲凉,嘴角亦是苦楚的笑,“听闻太妃娘娘娘家有人得了疾病,此物可以解百毒,所以我特意未娘娘寻得。请姑姑代为转交。”她眸光不转的看着她。
听到太妃娘娘的娘家,梅清果然嘴角抽动,随后伸手接过,“老奴自会交与太妃娘娘。”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她也未曾在犹豫,坐回轿厢的瞬间,她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所有的债都还了,她终于解脱了。
再不用为谁感到内疚,再不用心惊胆战,再不用承受背叛的自责。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成为了过去。
不知道姑姑避而不见是出于什么心思,她若是知道一帘之别已是永远,是不是依旧如此坚持。
此时,她已经不太去挣扎这个中缘由。
那些对于她来说早已是过去,不久之后便都会随昔日的一切消散在烟尘之中。
这宫中她不曾来过,也从未有过她。
海蓝萱。
她的马车走过凤辇,交错而过的瞬间,心中仍旧止不住的悲伤,轿帘晃动间望向那道一闪而过的明黄车影,那是她在这宫中唯一的血亲!
将所有的一切都埋在这里吧,错与对从此没人再去评判。
不过,姑姑,萱儿依然希望你能喜乐安康的渡过余下的生命。
终于出了宫门,记得那一次她私自逃出宫,却是自城墙上跳下,还有就是上一次他带着她与琬凝玉娡一起去秋山。
这一次,也是获得了他的允准,可是却是孤单一人。
第一次是奋力想逃出去,恨不得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一次,是她有万般不舍,他却一道圣旨亲手将她送出宫。
颤抖着手将挑开轿帘的一角,视线落在高大的紫禁城上。
终于,她出来了!
曾经她梦想了百遍千遍的事,此刻终于梦想成了真,她终于可以摆脱这险恶的后宫,可以摆脱那么些恶毒的妇人嘴脸。
可是,海蓝萱你为什么要流泪呢?
不是应该高兴吗?
那个男人,你此生用生命去珍爱的男人,不仅将你赶出了皇城,更早已经将你赶出了他的生活,亦驱逐出了他的心,他的世界。
所以,无路前路是生也好,是死也罢,你都不能退缩,因为你早已经无路可退了。
伸手落下轿帘,她说道,“叶海,上来吧。”
却没有听到叶海的声音,而是一个太监的声音传来,“小主放心,叶海姑娘已经上了后面的马车。”
她却心中一沉,慌忙的挑帘而出,向后望去,“要她来与我共乘便可。”
那太监,不,确切的说不想是太监,更像是习武的侍卫,神色威武却卑恭的很,“圣上有吩咐,专门为叶海姑娘备了马车,您的随行物品皆在那里。”
她却冷笑,心中暗道,已经做到了这样决绝的地步,还要如此顾虑周详的为她的丫头也准备了马车吗?
心中惦念叶海,她顾不得想许多,只冷冷的说道,“我要见见叶海。”
那是侍卫点头,冲后面的车夫示意,轿帘一挑,叶海果然自轿厢中出来。
她才放心,与叶海相顾微笑与无言之后,重新坐回轿子。
一路马不停蹄,究竟颠簸了多久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出了宫门开始便一路未曾停歇。
黑夜如墨,她累的依靠在轿厢内迷糊的睡了去。
一天的日夜兼程,她不知道他们要将她送去哪里,身边是为她准备的吃食与水。
突然听到马嘶鸣叫的声音,马车嘎然而停,马儿嘶吼,轿厢晃动,她在晃动中醒来。
“出了什么事?”刚要挑帘,却听到一个急急的声音,“小主请勿出来。”声音中带着肃杀之气,这是她在他的身上感受过的。
顿时,手指僵住,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随后便是一阵兵器相撞的声音,马儿不安分的低吼,声声闷哼惨叫。
她紧紧的捂住嘴巴,外面竟然是一场厮杀。
难道是遇到了劫匪?她心中想着,突然闪现叶海的名字,叶海一定不能有事!
她挑开轿帘,一阵温热顿时溅到手上,眼前的战争已经平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尸体,而她的车前整齐的站着一排身着亮锦衣袍的人,眸光寒冽,肃杀。
她认得,认得他们的衣服。
那次七王易容险些将她侮辱,他一怒之下处死了派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暗卫。
她还记得,那些人的血溅当场,自刎而死,却无一人多说一句冤屈。
这些人是暗卫!是暗卫!
他不是不要她了吗?为什么这些只有他能调动的暗卫会出现在她是身边?
心中闪现出千百个念头,却始终猜不到他的心,她呆愣在车头,“让小主受惊了,属下该死。”
一声受惊,将她自遐想中拉回,低头看去,是个被她认作侍卫的车夫,此时看来他应该也是暗卫。
“叶海可无恙?”她急切问道。
“叶海姑娘无恙,小主放心。”车夫暗卫说道。随后呈上一把匕首说是给她防身之用,她接过。
金灿的刀柄,上头镶着流光溢彩的一颗红色宝石,一声清灵的响声,刀身雪白,泛着刺眼的光芒。风过,吹起她鬓间的碎发。
略过刀身,随即化作两段,无声飘落。果然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她放心重新做回轿厢,可是惊心动魄的事却只是个开始。
两天一夜之间,这已经是第四波要杀她的刺客。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以她今时的身份地位,绝对没有那个大的资格将全国的劫匪都招惹来,那么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这些人是为杀她而来。
车外刀剑交错,血肉横飞,她坐在马车中,亦是胆战心惊。
终于外面再无生息,她等了良久,没有了打斗声,亦没有了喘息声。
第一次,她觉得寂静如此可怕。
终于她忍不住挑帘而出,顿时秀颜惊骇,水眸含恨。
“是你!”她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