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轻声的笑,让方若雪及时的躲过皇后犀利的眼神,她转头看向轻笑的姑姑,“姑姑笑什么?”
太后止住笑声,眼角携出了一点笑意说道,“宫中的哪个女人不是皇上的?若当真如你所说那么哀家便加不用担心了,迷惑或是宠爱都由着皇上不是!”
当即皇后哑口,一张秀丽的脸上顿时布满阴云,隐隐流着伤痛。
太后声音略带疲惫的说道,“哀家有些累了,你们也回去吧。”
方若雪赶紧起身跪安,皇后站起身子微微一福。
慧心扶着太后走进内殿休息去了,方若雪站在一侧,等着皇后先走,然后自己才举步跟在后头。
出了燕宁宫的大门,皇后停下脚步看眼身后的方若雪,冷冷的道,“妹妹不去本宫那里坐坐吗?”
方若雪本想拒绝,却又不敢,只好踌躇的说道,“妹妹只怕会扰了姐姐休息。”
皇后轻笑道,“本宫倒真是有些累了,不过却很想与妹妹说说话。”
方若雪此时知道心中推辞不得了,便只能躬身说道,“那妹妹便陪着姐姐会宫去。”
皇后却一摆手,“你随我去摘星阁坐坐吧。”
摘星阁,一座木质的小楼,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叮当作响,她与皇后走上楼的顶部,楼不高,后面却是一片青翠的竹林,微风拂过竹香怡人。
站在摘星阁上,皇后拉着她站在一旁,然后遥望远处说道,“见过皇上了吗?”
方若雪心中一惊,赶忙摇头答道,“若雪从来不敢忘记姐姐的话,从来没有擅自见过皇上。”
方若华转头看向方若雪,此刻这个站在自己眼前战战兢兢的女子,曾经在家里面卑小如尘的妹妹,轻叹一口气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见皇上吗?”
方若雪微顿,随后摇头。
她轻笑着说道,“你心中想着我是出于嫉妒所以才不让你见皇上的吧。”
方若雪心中一惊,连忙说道,“若雪从不敢如此想姐姐。”
她却说道,“是的,我就是嫉妒,我嫉妒这宫中每一个女人。因为皇上是我的夫君,结发的丈夫,这天下没有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男人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人。身为皇后,我亦然。”
随后她眼眸暗沉,继续说道,“可是,这是我的命,后宫中每一个女人的命。纵使我是六宫之主,是他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娶进宫门的妻子,我也一样要忍受他的身边不停有别的女人。也正因为我是皇后,一国之母更要豁达博爱,笑着容忍这一切。”
眼眸渐深,她看着方若雪,“可是与你我并不是嫉妒,而是担心。”
方若雪疑惑的看着她,她唇边露出一抹凄楚的笑容,“我担心你终有一天会危害到皇上。”
方若雪心中一惊,顿时跪在地上,匍匐在她的脚下身子微颤,“皇后娘娘明鉴,嫔妾自知身份低贱,没有资格得到皇上的宠爱,所以从未对皇上有任何妄想,更加不敢加害皇上。”
她跪在地上心中慌乱无比,不知道为什么皇后突然今日与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可是有一点她却是很明白,皇后虽与自己是姐妹,却始终云泥有别,她纵使背后有太后撑腰,此时却也万万不能得罪皇后。
皇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轻叹一声,没有让她起身,沉默了片刻。
紧紧是片刻却让方若雪在初冬的季节,汗湿衣襟,丽嫔平日里多么的嚣张跋扈,连同她身边的大宫女也趾高气扬,甚至比那些不得宠的嫔妃做派还要高高在上。
可是却不是也只因为皇上一句话便被投入了几十年来都不曾动用过的五光池,她更加明白了宫深力薄的无依。
皇后即使再不得宠,再不称太后的心意,可是凤熙却又再次落入了她的手里,自己与冉雪不过尔尔,要想要了自己的命,再轻松不过。
“你给本宫听清楚,趁早死了要取本宫而代之的想法,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
这是皇后走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她跪在地上心中一阵阵的紧怵,许久都抬不起头。
她都知道了,心渐渐凉去。
鞋底与木头相撞的声音再次传来,不一会有人自己跟前站定,“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是诗兰,她终于抬起头,面色苍白却将诗兰吓了一跳,随后赶紧将她扶起来。”
踉跄的站起来,她向下看看,“皇后娘娘已经走了。”诗兰赶紧回道,不解的看着她。
皇后娘娘走后,她等了许久都不见自己的主子下来才上来看看,没想到主子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似受了惊吓一般。
随着诗兰走下了摘星阁,她原还想皇后怎么会与自己如此直白的说出来,此时才知道这摘星阁却是有这点妙处,只要有人上楼便一定会有声响,所以这里着实是个好地方。
“主子,今晚咱们还去星月台吗?”诗兰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说道。
她沉吟了片刻,这也是她一直在心里思索的,皇后虽然今日将话说的明白,但是也未必就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她,可是自己若是不去岂不是明白的告诉她,皇上所建的星月阁所为正是自己吗?
此时与皇上刚刚有些气色,皇上为她建了星月台,她高兴的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只因为皇后的几句狠话便就放弃了吗?
那么自己在这后宫便真的是出头无望了,等待她的命运岂不是比在方府中还要凄惨?
“去!”一个字斩钉截铁的说出。
这一晚,箫音依旧缭绕在星月台,白衣翻飞,比起往日更似神女。
燕宁宫
慧心在外头进来,微笑着双眼说道,“箫音又起。”
太后点头,欣慰的笑道,“哀家果然没有看错她。”
慧心却随后带了几分担忧之色,“皇后......莫不是已经知道了?”
太后眸色深邃,“她若是知道便不会今日带着那丫头去摘星阁了。”
“太后知道皇后与她说什么了?”慧心一边伺候她宽衣一边说道。
“她不过是想吓吓那丫头罢了,与哀家做对她还不敢。”太后坐到床边说道。
慧心却有些担忧,“娘娘,就不怕她暗中跟踪那丫头,对她下手吗?”
太后看着慧心遥遥头,“慧心啊,你真是老了,记性这般不好了。哀家手下的死士每日在暗中护送着雪丫头,否则闹成这样,雪丫头早就曝光与人前了。”
慧心这才放心的笑道,“是是是.....奴婢真的是老了。”
燕宁宫中一片寂静,太后微笑着深深的入眠了。
皇后却怎么也睡不着,自从听高文英禀报之后便一直坐在软塌上,无法安歇。
方瑶心疼不过终于开口劝道,“娘娘,还是早些歇了吧。那些事,留着白日里再细细端量。”
她却与方瑶说道,“你也听到了?”
方瑶犹豫一下,面色阴沉的点头,“是的,娘娘。奴婢也听到了,那箫音与往日那般时辰响起。”
皇后顿时手心朝下重重的趴在一旁的矮桌上,啪的一声将方瑶吓了一跳,“娘娘......”
“难道本宫猜错了,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是不是她?”眼眸中喊着震怒,随后说道,“派出去的人还没有人回来吗?”
方瑶心头一惊,欲言又止。
她提高嗓音说道,“怎么?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方瑶赶紧跪倒在地,“娘娘,奴婢是见娘娘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想着明日里在禀报娘娘的。”
她顿时身子微倾,眼眸轻眯,带着不敢置信咬牙说道,“难道,那几个侍卫又死了。”
方瑶点头,“晚上的时候,听说在冷宫后面的枯井里,发现死人。”
方瑶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情绪有些激动,“高文英可去过了?”
“高总管去过了,此时已去处置了。”方瑶说道,随后胆怯的继续说道,“莫不是那女子当真是仙子?”
“住口,什么仙子!”她厉声叱道,方瑶赶紧回道,“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
她深吸口气,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各种可能,难道这个人便还真的是那个女人的鬼魂不成?
“起来吧,扶本宫去歇息吧。”她声音放柔,对着方瑶说道。
方瑶伺候她上了凤床之后退下,寝殿中便一下子安静了, 她却一双眼睛怎么也没有困意,注定了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雪缤阁
海蓝萱几日闭门不出,不,是禁足几日之后,心情跌落深渊,怎么也好不起来。
外面艳阳高照,初冬虽然已经到来,天气却还不是很冷,穿着风裘站在外面身上暖和,还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怎奈,她只能隔墙看着外面的树一点点的枯黄,还好,她院子里的两棵寒梅却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
“主子,您还是到屋里坐着吧。”芸惜见她在外面呆了一早上忍不住说道。
她却歪着头,只盯着梅树寻找着嫩枝,“你想憋死我吗?都几日了,我都快长毛了。”
叶海又将一件后一点的风裘拿过来,“小姐要是不回去,就换上这件厚一点的吧。”
这下她却是欣然同意,赶紧换了之后继续围着梅树转悠。
“梅烟呢?”她无意问道。
叶海看看屋里,“她还能干嘛,还不是整日埋头修她的那些花花草草。”
她点头,随后饶有深意的看向屋里一眼,“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我便很少见她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叶海赶紧说道,“小姐,你还不了解她吗?她那性子本就是一根筋,昨天还念叨着要赶紧将风袍绣好,赶在天冷前给您穿呢!”
“是吗?”她问道。
叶海点头,“可不是,咱们的命都是小姐的,小姐就是有朝一日要了去,那也是应当的,还有什么资格敢生气的。”
她却绷起一张脸,“忘记我从前怎么说的了是吗?"
叶海吐吐舌头,赶紧笑着说道,“奴婢知错了,再也不说什么生生死死的了。”
“死丫头,我看你就是故意气我的。”她点着叶海的额头说道。
叶海调皮的躲着,看到她心情好了许多,她们自然都高兴。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声音,她不用听也知道是谁来了。
遂,自己抬脚就往宫门走去,还嘱咐身后的丫头们,“不许跟来,也不许出声。”
几个人刚要跟上的步伐立即住了脚,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出声。
宫门外传来一阵盘问的声音,随后便是碟子碗的声音,最后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两旁的禁卫身姿笔直的站立着,目不斜视。
一人来宽的缝隙中一个人拿着一个食盒站立着,她冲着来人微微一笑, 那人当即愣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