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点了她的几处大穴,然后暗自运气,确定自己并没有受伤,一手抱起她便要出去,门此时却被人堵了严实。
凤眸微眯,杀气骇人,他将手里的海蓝萱放在凳子上,手中的宝剑紧紧握在手里。
吃饭的七八个人,却原来都是早就埋伏好的,他竟没有看出,对方的杀手戏演的也越来越惟妙惟肖了。
“媗儿,抓紧我。”他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海蓝萱此时只觉得肚子里仿佛被什么撕咬着绞痛的厉害,苍白如纸的脸上汗水涟涟,却仍旧回他微笑,“云郎,我没事。”
虚弱的语气,让他顿时心头一疼,随后怒目看向对面的几个人。
他们手里拿着兵器跃跃欲试,却被他身上的威严与弑杀的神情震慑。
嘴角漾起一抹微笑,他还以为七王,南墨阳那些人等不及了呢,却原来只是一群草寇而已。
几个人见他以一砥十不但不畏惧,竟然笑起来,便忍不住大声的喝道,“你笑什么?”
他当即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声却渗人心寒,“你们不配知道。”
“别跟他啰嗦了,一刀杀了他。”有人大声喊道。
随后他们呼啦一下便提刀砍来,眼看他们便到了近前,可是他却还不动声色,海蓝萱心中不禁大骇,毕竟他们人多。
而凌云天却纹丝不动,她不禁抬头去看他,却看到他不惊不慌,甚至不屑一顾。
她心中踏实了许多,便闭了眼紧紧的攥着他的手。
突然他手中的剑凌空飞起,在空中转了一周之后重新回到他的手上,屋子里顿时安静。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七八个提刀砍来的汉子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犹如别人用钉子钉住了一般。
她紧张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发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随后将她带起抱在怀里慢慢的走出去。
她们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只听到后面噗通通的几声巨响,她回头看去,除了一地尸体之外再无人影,不由得对他充满崇拜。
走到外面,他将她扶上马,然后带着离开了那个饭馆。
她的肚子却疼的更加厉害,豆大的汗珠将衣衫浸湿。
他一手紧紧搂着胸前的女人,眼眸染火,语气却充满柔情,“萱儿,没事的,再忍忍。鸿雪就在前面十里处,只要与他汇合一切就都没事了。”
他让飞鸿雪先去做好准备,约好了在十里之外的凉亭见面。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嗯,我没.....事。”
他眉头紧锁,心急如焚,身下马蹄疾飞,尘烟滚滚。
一瞬间仿佛五内具焚,一瞬间又好似置身冰窟,几次她都疼的晕了过去,然后又在他的呼唤下醒来。
一次一次的反复睡去,然后醒来。
她的毒越发的厉害,颠簸之下挥散的更加迅速,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疼不已。
只是十里的路程,却好似千里那样的漫长。
终于抵达了与飞鸿雪相约好的地方之后,他将她抱下马背,让她靠坐在凉亭之中,“萱儿,别睡,马上就有解药了。”
一个身影,在夜幕中出现。
他看着飞鸿雪,阴云满面,伸手说道,“解药!”
飞鸿雪却不动不语,只定定的看着他。
他怒吼,双眸灌火,“给朕解药!”
飞鸿雪面色如霜,咬牙说道,“她六年前就死了。”
“她不是媗儿。”凌云天大声的说道,压抑着心中想要杀了他的怒火。
“那她就更该死!”飞鸿雪冷冷的说道。
凌云天眼眸凛冽,“她死不死,要由朕决定,而不是你。”
“媗儿是怎么死的?那个女人凭什么用媗儿的身份好好的活在世上,享受媗儿的一切!”他情绪终于无法控制,他大声的说道。
每一句都是对凌云天的指责与责怪,顿时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闭上眼睛,嘴唇紧抿,心中被火焚烧一般,媗儿的死他从未忘记过,他也曾痛恨过自己,甚至那个长得酷似媗儿的女人,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看着她死去,怎么办?
他不能让她死,这个女人现在对她来说早已经融入了生命之中,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爱她,还是她只是媗儿的一个替身!
重新睁开双眸,再一次咄咄的说道,“给朕解药!”
飞鸿雪双眸炽烈的看着他,“媗儿在你心中若真的能如此轻易的忘记,那么当初你又何必非她不可,让她最后惨死?”
“不,朕从来没有忘记她。六年了,她一直在这里。”凌云天的手重重的砸在胸口,声音颤抖,昔日锐利无比的凤眸渐渐柔软蒙上一层薄雾。
“就算是朕自欺欺人,就算是给朕一个活下去理由,都不可以吗?嗯?师弟你对朕就真的这么恨之入骨吗?那么你的药就应该下在朕的碗里,而不是那个女人,她是无辜的。”
飞鸿雪冷冷的笑着,泪水自眼中滑落,“师兄,若是我想让她活,便不会出手。痛不欲生,那是你欠媗儿的。”
凌云天点头,不住的点头,然后他背过身去,泪水终于挣脱眼眶而下,他知道飞鸿雪说到做到,他做下的时候便早已经不顾生死,也笃定了他不会不顾及十几年的兄弟情义。
海蓝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次昏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凌云天与飞鸿雪还在不远处说着什么,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发生了争吵。
凉亭地处比他们略高了一些,此时月朗星辉她看远处看的更清楚一些。
突然她看到凌云天身后的树丛中有几点亮光,不停的闪烁,起初她以为是萤火虫之类的东西,但是随后否定,萤火虫都是绿色的光,而且是飞在半空中。
而那几点光芒分明是月光泛起金属的光芒,而且后面还隐约有几个黑影。
脑海中只觉得不好,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站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向他跑过去,她想喊却早已发不出什么声音。
只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提起脚步。
他一直背对着她,飞鸿雪锐利的眼中倒映出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的身影,顿时心头怒火燃起,若她不是个女子,他此刻必定会一刀结果了她。
对心中的那个女子有多爱,此刻对海蓝萱就有多恨。
人在情绪起伏波动的时候,听觉反映方面便不似平常敏捷,等他感觉到有人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一脸惊骇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接住她的不停颤抖的身子,失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身后的那几处亮点,此刻她终于看清,那是一枚枚透着杀气的剑,此时却已经离了弦。
刚才的奔波和紧张已经让她的身体透支,血气倒流,毒气加速,她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一阵惊慌,更无从去察觉身后的危险。
飞鸿雪察觉的时候,剑已经直奔他而来。
十几只剑,呼啸而来。
她眼看着利剑刺向他的背后,心中一阵大骇,不知哪里来到力气一翻身将他扳倒,只听得噗一声,后心处一阵冰凉。
一时间,平静的土地变做战场,飞鸿雪挥剑击落直取他性命的几只利剑剑气将凌云天身边其余的剑也一并击落。
凌云天大惊失色的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海蓝萱,他一跃而起,将她抱在怀里。
“萱儿.....萱儿......”
他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的闭上双眼,放在她后背的手上一阵湿濡,颤抖的伸出手,满手艳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的气息越来越孱弱,若不是她就在他的手上,他会以为她早已停止了呼吸。
将她的手拿至唇边,滚烫的泪水跌落在此时已如白纸一般的小手上,秋风吹散了他脸上的潮湿,打在她的脸上。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想伸手去擦去他的泪水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然后任由她轻柔的擦去自己脸上的热泪。
这是她第二次看他流泪,上一次她不知道他是为谁,却心中清楚不是为了她。
而这一次,她却肯定,他的泪是为了她而流。
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她用孱弱的气息说道,“云郎.....不要伤心.......萱儿不会死.......萱儿答应了你........要永远陪在......云郎......的身边。”
他的泪便又一次夺眶而出,执起她的手放回唇边,想掩住自己的哭泣的模样,可是却终究还是无法再将泪水隐去。
飞鸿雪将几个杀手都解决掉,飞身回到他的身边,在十步远的地方站定了身子,紧抿双唇,定定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此时的笑竟然有几分像她,染满鲜血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只见凝白中血迹斑斑。
此时月华倾洒,照亮她如雪的容颜,她竟然被封住几处大穴,忍受剧毒却还能跑过来为他去挡那一剑!
难道这世间除了媗儿还有有情有爱的女子吗?
他的心中有什么在轻轻动摇了,师兄如此伤心的模样已经六年不曾见过了吧。
六年前,他撕心裂肺的咆哮,双眸血红的坠落马下,疯了一样的甚至差点用剑将自己杀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兄那么痛苦绝望。
而此时,他钢铁般的身躯竟然因为哭泣而轻轻颤抖,而怀里却早已换了人,他的心头挚爱早已是这个女人了吗?
他此生从不杀女子,可是今日却将他自制的独门解药下给了一个弱不经风的女人。
不是她该死,而是她不该带着与媗儿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后宫,出现在他的面前,霸占了媗儿用生命换来的一切。
仰头轻叹,媗儿,又是一个如你一样的傻女人,只是,她霸占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是不是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