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眸光不转的看着她,然后在她的眸色中定着视线,直到她开口说话,“奴才入宫第二天皇后娘娘便找奴才进宫训话了,娘娘说当今圣上性格怪异喜好不定,所以让奴才不要盲目侍寝,以便日后引起皇上的注意,这样下来再得圣宠便不会轻易失宠了。”
太后眼线微挑,唇角轻勾出一丝笑意,“哦,原来是这样一回事,那么最后结果如何?”
华贵人当即垂头,喃喃的说道,“皇上好似根本就忘记了还有奴才这个人!”
“那就对了,不过皇后有一点到是说的没错,皇上这个人的确是喜怒无常,性子怪异,要想获得他的欢心的确要下一番功夫。”随后眉眼微抬看着她,“你的箫学习到哪个地步了,可已略有所成?”
她心中惊讶,太后怎么知道她学习吹箫,敛了心性赶紧谦卑的说道,“奴才只是略懂一二。”
太后摇摇头,“皇上的心头曾有一个女子,箫音婉转轻扬,宛如天籁,只略懂一二,如何能挽住皇上的心呢?”
随后,眸色锐利的看着她,“冬风得意,可会吹?”
她当即心中更加惊讶,声音颤抖说道,“奴才会。”
“吹来听听!”太后说道。
春风万里,晴空和煦,不见君颜,冷冽寒心,冷风狂呼,大地冻结,与君相依,雪暖霜溶。
前奏轻松明朗,中间期期艾艾,后半部冰天雪地中却浓情蜜意,温暖如春。
这便是东风得意的意境,华贵人一曲终了,太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原来是丫头谦虚了,萧声婉转绵长,实在精湛。”
华贵人终于送了一口气,赶紧轻拂一下,“谢太后娘娘夸奖。”
太后面色和蔼的看着她,眼中流光闪现,“若雪,将来你必成大器。不过在皇上面前你这幽深多虑的眼神得收一收,还有,千万不要与任何人面前展露风头。尤其是在皇后面前,今日哀家与你的谈话你便烂在肚子里懂吗?”
她顿时严谨的说道,“奴才记住了,请太后娘娘放心。”随后心中疑惑不已,为什么太后竟然对她入宫之前的事情了如指掌,脖颈后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
“你在想,哀家为什么知道你会吹萧?是不是?”太后看着她笑着问道。
她顿时心头一惊,却不敢说谎,赶忙说道,“奴才与太后只见过一面,况且太后娘娘在皇宫中这几年更是少有出动,奴才的确奇怪,娘娘怎会对奴才的事如此了解?”
太后将手中不停念动的佛珠停下,面上勾出一丝轻笑,“若是哀家不吩咐你父亲,以你的身份地位会有机会受到云清最好的乐师调教吗?”
她顿时醒悟,原来很早以前自己的一切便都已经掌握在太后的手中。
几年前父亲突然让她学习吹箫,她心中一直纳闷到现在,如今却都明白了,原来太后竟然是如此的处心积虑。
也许她早已经看好了自己,又或许自己不过是个后备、
那么如今自己入宫了,看来太后娘娘是有意要她取代皇后之位了。
一切竟然都是真的,她却觉得犹如梦幻般不敢相信。
如有一日,母仪天下那该是何等的风光气派,母亲也终于可以直起腰版。
“奴才明白了,多谢太后娘娘给奴才这个机会,奴才定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期望!”她再次跪倒谢恩。
太后轻轻一笑,她总是这样平淡,鲜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侍寝的事不要急,一切都听哀家的。”
她跪安离去。
慧心扶起她,搀着她走进寝殿,“娘娘,您真的决定让她取代皇后?”
太后摇头,“谁做皇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做皇帝!”意味深长的话,紧锁的柳眉,复杂的眼神......
“奴婢明白了,可是她若是如同皇后一样到时候爱上皇上......”慧心眉头深锁,眸色担忧。
太后斜眼看向慧心,轻声笑道,“慧心,你真是老了。”
慧心笑道,“老奴的确是老了,还请娘娘明示。”
太后冷笑一声,“皇后的生母是先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而她的母亲却只是一个卑贱的妾侍。她的生死没有人会在乎,可是她的女儿却不能不在乎。”
慧心顿时会意,朗声笑道,“娘娘睿智,奴婢仰慕。”
“好了,你就别与哀家说这些奉承的话了。”随后太后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只是,皇后日后只怕是要势必与哀家作对了。”
慧心忧郁点头,“皇后其实也苦......”
“慧心啊,你说这宫里的哪一个女人心头不苦?哀家身为一国之母,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却偏偏不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身为母亲,与儿子咫尺天涯,却不敢相认,你说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苦的事情吗?”
慧心低头沾泪,“娘娘,您是这世上最苦的人,但是老奴相信终有一天上天一定会将亏欠了您的都还给您。”
太后紧紧拍了拍她的手,“不是上天欠了哀家的,而是那两母子欠了哀家的。”
声音微厉,顿时眸光中一直深藏着的剑雨利刃尽数涌现。
抬头间看见星光璀璨,曾经也是这样的夜晚,有一个女子靠在她的身边说,“姑母,从此后奴才一切都听您的。”
可是如今时光荏苒匆匆而过的也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却一切都已经变了。
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吐出,若华,不要怪哀家!
回去的路上华贵人方若雪却觉得从未有过的舒畅,原来自己的前途早已经一片光明。
美丽的唇角溢出一丝灿然的笑意,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平步青云成为云清的皇后。
这样的事怎能让人不兴奋,怎能让人不夜里难眠。
身旁的宫女诗兰说道,“主子自从在太后殿中出来便一直这么高兴,是不是太后娘娘赏赐了什么好东西给主子了?”
诗兰不是她陪嫁过来的丫头,自己在方府中甚至不如一个丫头,又哪有资格有自己的丫头,所以她对诗兰一直也心存戒心,不过诗兰倒是乖巧懂事,再加上宫中寂寞,只有诗兰与她做伴,她虽然不能与她说这些秘密的事,却也日渐喜欢她。
她抿嘴笑道,“丫头,你真当你主子是个这么容易便被收买的人吗?”
诗兰摇头,“当然不是,但是太后召见与赏赐那可是天大的荣宠,是宫里多少小主们都盼望不来的呢?”
她却摇头浅笑,“不,太后娘娘只与我说了几句话而已,并无赏赐。”
就那几句话而已,对与她来说便已经足够了,是的,还有什么比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加让人觉得向往与亢奋的。
诗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主子会不高兴,偷眼瞄去却见主子唇边凝结着满足的笑意,这才又大胆开口,“看来太后几句话定是金玉良言,否则主子怎么如此高兴?”
她手点到诗兰的头上,“小丫头,不要轻易去揣摩主子的心思。那样你很危险的!”
诗兰顿时跑出她的范围,“主子又要欺负奴婢,奴婢可没有故意去揣摩主子的心意,不过是担心主子罢了。”
她微笑的紧走几步,清爽的笑道,“是,是,是,诗兰是关心我,是我多心。”
诗兰这才停下脚步,急忙来到她的跟前,伸手扶起她的左手,“奴婢一时得意忘形了,请主子责罚。”
她摇头,“罢了,是我这个主子平日里将你带坏了,又怎能怪你。饿死我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两个人紧走着步伐往宫中走去,这一切却都落入了另一个人眼中,随后他快步消失在黑夜里。
........
皇后坐在偏殿的软塌上,手里端着茶盏却眸光凝远,滴水未入口。
“娘娘,要不您先休息吧,一会高文英回来奴婢即刻通禀。”方瑶在一旁说道。
她却摇摇头,“本宫也睡不着,还是再等等吧。”
不一会外面似乎有了脚步声,她立即说道,“方瑶,去看看是不是他回来了?”
方瑶赶忙答应着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她与高文英一起走进大殿中。
“怎么样?”她眸色紧张的问道。
高文英急忙回道,“回娘娘,华贵人果然是去了燕宁宫。”随后他将自己与外面听到的主仆二人的对话与皇后详细说了一遍。
皇后听罢,顿时身子松软在软塌中,眸光颤动,久久不语。
“你们都下去吧。”语气无力的将她们都打发下去,然后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双手凝白,紧紧攥在一起。
姑母,看来你当真是要舍去我了。
我是你的亲侄女,是方家嫡亲的大小姐,只因为我不讨皇上喜欢所以你就要让那个卑贱的女人来取代我吗?
眸色渐渐变得凌厉,连眼池流出的泪水仿似都带着冰雪中燃起的蓝色火焰,寒冷热辣。
良久之后,泪痕干了。
唇角溢出一丝微笑,姑母,若是你势必要这么做,那么也怨不得我了。
就凭她,一个庶出的贱人,还不是我的对手。
............
给皇后请安之后,她便带着芸惜准备离去。
突然脑海中仿似有什么觉得不对,突然停下的脚步让芸惜也觉得一惊,“主子,怎么了?”
她站定了脚步,“芸惜,为什么我今日有种特别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的。”
芸惜想了想,“主子为了照顾琬小主每日早早就来给皇后请安,许久没有和那几位主子碰上了,又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她顿时眼眸一亮,“芸惜,去萧音殿一趟吧。”
芸惜顿时了解了她的心意,“主子是许久没有看到心贵人心中想念了吧?”
她不语,却含翠深锁,“你记得前几日皇后娘娘赏给我们的獭兔坐垫吧?”
芸惜点头,“记得,皇后娘娘说天气凉了,特意命人给每一位小主做了獭兔坐垫,那日主子去的时候每个人的坐椅上都有了,只差主子了。”
她却摇头,“不,今日我还看到一个椅子上没有。”
芸惜当即说道,“是心贵人?”
“可是这已经是四五日之前的事了啊?”芸惜的话让她顿时更加急切,赶紧上了软轿,“马上去萧音殿。”
芸惜在一旁劝着她,“主子您莫急,心贵人一定没有事的,若是有事这宫中也早该风言风语了,再说心贵人也会派人知会咱们一声啊。”
眉头深凝此时的她更是心急如焚,“你不知道这宫中但凡发生什么事情之前都是风平浪静的吗?一旦满城皆知便已经晚了。都怪我最近只顾着琬凝,都没有抽出时间去看看郁姐姐。”
她一路疾驰的赶往萧音殿,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会四五天没有去皇后宫里晚安,从前郁姐姐从不会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