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萎缩的虫洞
自从丁聆查出白血病以来，实验室里的虫洞就像长久没有休息过一样，昏昏沉沉地不再活跃。根据陈垚的监测，虫洞裂缝的开口正在逐渐闭合。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已经整整一个星期。
“丁聆的精神力，或者说生命力，与虫洞的活跃度呈正比。”
“那么……”董海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担心的除了这个，还有丁聆的患病，是否与这件事有关。所以这就出现了一个难题。继续让丁聆帮助我的实验，或许会对她的病情有更大影响，毕竟，她是在这儿做了脑电波频率的实验后出现白血病症状的。”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董海继续说：“要判定是否是由实验引起的，很简单，只需要把她找过来，再做一次就行。而且，我觉得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是你太在乎她了？因而紧张！”
陈垚没说话，他心里知道，他对丁聆的，情感。她是他唯一的“伙伴”。一个像阳光和火焰一样的女子，这让陈垚不得不在乎她。像有心灵感应一样，丁聆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有些事，必须对说。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我一直在逃避，我想我应该正视这件事情。一会儿我去实验室找你。”
“哦，别来实验室了，我们去‘浅海’边儿转转。”陈垚心里笃定，在没有确定不是自己的实验给丁聆带来病患前，还是别让她来实验室了。
春天已经带着独有的香气悄悄靠近了。‘浅海’离着科技大学并不远，天然的湖泊，翠绿的柳条，料峭的春风。陈垚选在这里，有最后一次谈话的打算。
“我很抱歉，由于我的关系，给你带来了梦魇。”
“你是说那些梦境？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我不知道它们的真实与否，但梦里面的每个人都像真实的一样。他们的每个表情，每句话。甚至还有战争。另外，我像，我见到你想要见的那个人了。梦里面，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狭长而深邃。他的面孔精致极了。他很会打仗，至少在和我的梦里面，他是的。”
陈垚听到这儿，内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决定了，如果要有人为这件事付出生命，他是不愿意的。他宁愿放弃。
丁聆转过头，见陈垚定定地看着湖中的波澜，双眼无神，觉得很奇怪。乍一思量，丁聆知道了原因。
“我这病，之前就有了。你别听我妈胡说，她最能吹了。我还没有调到这片儿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查办一个案子可能是太劳累了，连着好几天流鼻血，发高烧的，症状一模一样。只是那会儿年轻，一心想着案子，根本没顾得过来，也是当上火和感冒医治。这会儿想想，这病应该早就种下了。”
陈垚听到这儿，猛地转过头，看着丁聆惨白消瘦的脸颊，脸上泛起一丝安慰和心疼。嘴唇张合，想要说什么，却又愣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远处悠悠然然的小船飘在湖面上。陈垚出了神。
“风险评估过了吗？”
“应该问题不大，哼。一群虎狼啊！董海的猜测没错，赞助方和科学院都想着独取实验成果。却没有一人愿意亲身实验。所以最终的实验者还得是自己，也好！我本就没打算带任何一人。”说到这儿，陈垚的眼角余光撇到丁聆一脸的落寞。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你安心养病，我已经联系我在美国的同学，他就是白血病方面的专家，相信能多一分希望。你需要的干细胞是罕见型的，但请你相信，我认为你一定能等到！”
丁聆看着陈垚坚定的眼神，似曾相识的眼神。眼睛里依然流动着炽热的光芒。丁聆浅浅笑着。
“有你们关心，我这病没白得！”
“别这么说，我们都不想！”陈垚心想，这个傻姑娘。
“对了，你说的那人，是否是——韩子高？”
“你早就知道了，我果然没猜错。他手掌当中有一颗朱砂痣。是当时的陈文帝陈蒨给他点的。说来也奇怪，我一直没有看清陈蒨的模样。他的声音听起来气宇轩昂。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一个女将军。”
“女将军？”陈垚明显有些惊讶。
“我想，他是陈文帝还是临川郡王时的追随者，刘澄大将军的大女儿。我看过一些记载，南陈是一个乱世之中却治国清明，禁骄禁奢，用人唯贤，百姓富足的国家。梦里面那里的人们好像都很有报复，对于坚持的事情，无所不用其极地完成。”
“瞧你说的，还无所不用其极呢！呵呵，是一个梦吧。我可能……”陈垚不知道怎么告诉丁聆，他想让她退出实验的想法。双手在护栏上交叉摩擦着。
丁聆猛地拉起陈垚的右手，摊开在自己眼前一看，一颗浑圆的朱砂痣。
“他的，也是在右手！你……”丁聆此时除了惊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观陈垚，他猛地缩回手，左手在右手掌心使劲地摩擦着。心想，这次，再难让丁聆退出了。可是……
“丁警官，这一切已经结束了。这个实验，我可能不会再继续下去。也请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们的联系因为这个实验的结束，而结束了。美国的专家已经和你的主治医生联系上了，他定会全力以赴。”说完，转身毅然决然地走了。陈垚心想，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谎。自己不能让丁聆在干细胞移植之前再有任何闪失。他心里清楚，丁聆的病，一定和那次脑电波实验有关系。突发，然后是没完没了的梦。陈垚早就听丁妈妈说过，丁聆的身体一直很好，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发高烧。丁聆是出于什么而对自己说谎安慰自己已经不重要了。对于丁聆的安慰，陈垚心里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丁聆看着慢慢走远的陈垚。突然而来的决绝，丁聆是知道原委的。她一个人趴在湖边的护栏上，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去，久久不愿离开。
丁聆一直回避的梦境，那个梦里面人们称之为‘梦都’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所在？陈垚手中的朱砂痣……？自己的这场病，真的和这个实验有关系吗？丁聆从小就有一个劣习，遇见任何让自己摸不清搞不懂的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逃避。此时，她想起了周迪。对于周迪，她是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的，但一直没有给周迪一个正面的回答。而对方为自己把出国深造的日子一拖再拖，丁聆觉得是时候直面一切了。再逃避，怕自己也没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