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赟的眼眸中盛满了痛苦,看着郑若,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郑若笑着看他,“李大哥今日寻我,有甚话?”
“我……”李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郑若心中叹息一声,“李大哥,阿若心中一直对你心存感激。你有话就直说,不必为难。”
李赟在这刻忽然胆怯了。猛地起身,说道:“无事。你回来就歇着。”说完,便离开了。
“李大哥,过了年就把你和刘烟的婚事定下来吧。”
听见郑若说的话,李赟身子一震,慢慢转过身来,注视着她的双眼,有些痛苦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郑若心中也是一阵唏嘘。李赟最是骄傲的人,如今却要靠着一个女子才能保住自己和手下的性命,这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只是,世上之事最是无奈。许多时候,人有力却奈何。
“阿若,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拿下了这蜀地,便休了那刘烟。”
“李大哥,阿烟虽有时娇蛮,可随你一路,也算对你照顾的无微不至。李大哥若是娶了她,定会对你一心一意的。”
李赟听了这话,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逼近她一步。
“你心里不难过?”
“我要娶其它女人,你心中就不难过?”
郑若嫣然一笑,“阿若恭喜都来不及,又怎会难过?”
李赟心底就腾的冒起一股邪火来,猿臂一伸,扶住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另一手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与自己对视。
郑若心中别扭,身子动了动,挣扎了一番,却发现徒劳。不得不看着他,他的双眼狭长,被额前垂下的碎发遮盖些许,仔细看,这一双眼是极其妖娆的。里面涌动着暗潮,流转着天边晚霞一般的血色流光,郑若蓦地就感觉到了危险!
李赟忽的欺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阿若,你别想逃……”
郑若心惊,居然被他觉出来了?
又听见他说道,“刘烟我会处理好。你且等着。”
说着,放开了她,大步往外走去。
郑若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刚才霸道的话语,心中涌现不祥的预感。她隐约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他之所以能够在蜀地站稳脚跟,刘烟功不可没。可这一世,自己的出现,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打算娶刘烟。如果他真的要和刘立硬碰硬,到最后死的只有他。
郑若的脸煞白煞白。与公与私,她都不能让李赟冒这个险。他对自己有恩,她不能陷他于不义!
用晚膳时,郑父和郑瑾潇都看出了她心不在焉。两人对视了一眼,郑父挥退了身边仆从,对着郑若说道:“阿若,李将军也是无奈。若是不娶了刘烟,莫要说他了,就是我们一起给着他迁过来的人也都要死于非命。阿若,不仅是李将军,就是我们也冒不起这个险。阿若,阿爹知道你是懂理的好孩子,李将军说了,即便刘烟进门,你还是他的正室嫡妻。”
郑瑾潇点了点头,“阿若,我们何尝看你受苦?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委屈你了。”
“阿爹,大兄。你们莫要说了,阿若知道。”郑若沉吟了片刻,走到了中间,忽然对着他们行了大礼,匍匐在地,“阿爹,阿若曾经发过誓,既不做他人小妾,也不会做那管着小妾的正室。阿爹,非是阿若使小性子。自认识李大哥后,女儿对他向来都是像对待大兄一样尊敬着。女儿也知他对女儿情深意重,做了许多事儿。可女儿……女儿心中已经有了人,不能再对他有所回应。女儿若是嫁了他,时间长了,便会是一段孽缘。倒不如趁现在与他断了的好。”
郑父大惊,扶起她,说道:“我儿,你这话究竟是何意?”
郑瑾潇早就听她说过这一番惊世骇俗之言,面上倒也没有多震惊。
郑若回答,“阿爹,我想离开蜀地,往江南去。”
“胡闹!”郑父斥道,“你一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中如何能够到江南?”
郑瑾潇也说,“江南千万里之遥,阿若休要胡说!就算李兄真的娶了刘烟,只要他的心在你身上,什么事儿都不是问题。”
“阿爹大兄,我自然明白你们说的道理。可是你们想想,那刘立岂是好相与之人?如果,他看到自己唯一的孙女不仅给人做小,还不得宠,整日如同怨妇一般,他怎么能放心李大哥?阿爹大兄,非是阿若任性,李大哥对我的心意,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只是,就如你们说的那样,我不能害了李大哥,还有一同幸苦迁来的士族们。李大哥是做大事之人,我怎可连累他?我思前想后,也只有离开一途,才能让他死心了。”
郑父和郑瑾潇一时没有说话,彷佛在思考她说的话。
郑若知道已经说动了他们,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自己是要到江南,但是若是没有父兄的同意,自己如何能安心?
沉默了半天,郑父开口问道:“你的意中人可是……王九郎?”
郑若没有说话,默认了。
“他在江南?”郑父又问。
郑若摇了摇头,“不知道。”
郑父的脸又黑了下来,“你不知道,就说要去江南?”
“阿爹,阿若去江南是深思熟虑的。如今天下大乱,太平处有二,一是咱们避到此处的蜀地,二就是隔了长江天堑的江南了。且,那里土地肥沃,生活富庶,去了那里,衣食便无忧。实不相瞒,我已经让许一跟着周珏去江南了。等女儿去了那里,也不是说没有落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