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走在哪里都会有影子跟随的话,那么她眼前的这两道白影就一定是人和他的影子。如果说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的话,那么她眼前的两道白影就一定是人和魂。如果说人真的有前生和来世的话,那么她眼前的两道白影就一定是人的前生和来世。
这对孪生兄弟就仿若镜影双像,一样的俊颜,一样的姿态,一样的神情,甚至一样的情感,一样的心灵感应。
他们感应的不仅仅是彼此,更是这个世界,人类的心。
他们有着与生俱来进入人心的特权,却也有着太多无法承受的密秘。
他们也会像商人一样做起买卖,只不过,他们卖出的是忠诚,买来的是人心。
这就是江湖传闻的孪生先知——
无所不知。
无所不晓。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所卖出的忠诚,因为五年前江南首富金权贵不相信人会不爱财,而以百宝箱相赠,结果金权贵死在了自己的百宝箱里,四年前金陵风雪楼第一名妓柳夜菲不相信男人能抗拒她的美色,而以色相诱,结果柳夜菲死在了自己的床上,三年前藏边五毒教之人不相信人能抵抗五毒七情散,而以各种毒药及酷刑胁迫他们二人,以求从他们口中得出幕天宇的密秘,但结果是,孪生兄弟一字不说,反而将施刑之人气死了。
钱财,美色,权位不能成其诱惑,威逼胁迫更是对其无用。因为他们买的不是钱财,也不是美女,更不是权位,他们买来的是人心,一颗值得他们卖出忠诚的人心。
而这颗心,他们早已选择了幕天宇宫那个最至高无上之人。
封天君。
而可笑的是,现在这个媚如女人的白衣男子却告诉她,他用钱买了这对孪生兄弟的信息。
别说她冉镜雪不信,就算江湖中任何一人在此,恐怕也没一个人会信。
孪生先知绝不会背叛封天君,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你们是奉了天君之命来杀我的吧!”
冉镜雪微笑的问,但虽然微笑,她的心却急剧的抽紧。
传闻这对孪生兄弟就算一动也不动,他们也会杀人,别人用利器杀人,他们只用心杀人,只要他们的心落在何处,何处就会见血开花。
在幕于宇时,她从未与此二人交过手,所以她也从未见过他们的利器。
那么她就只有等,而且是毫无取胜把握的等。
“是。”孪生兄弟异口同声。
回答就一个字,但这一个字已足够让冉镜雪手中捏了一把汗,她从他们的脸上看了许久,许久她都看不出他们的利器究竟要从何处现形,又从何处灭迹。
她只能看到他们的身体宛若蜡像般的一动也不动,脚不动,手不动,头不动,唇也不动,神亦不动,甚至连一袭白衣仿佛也随时间静止了一般,丝毫不动。
“那么为什么还不动手?”冉镜雪等得有些着急,她为什么只能见到他们一动也不动。
“我们在等。”一句话,但他们仍然没有动,身不动,唇不动,神不动,衣袂也不动。
“等?”冉镜雪诧异,“你们等什么?”
“等时间。”还是一句话,人还是不动。
“等到什么时候?”冉镜雪问。
“等到你还死不了的时候。”一句话,一个表情,一动也不动。
这一语落音,冉镜雪脑海里顿时像被抽空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该问什么,或者还要再疑惑什么,面对这样两个蜡像一般的人,她只能苦笑,无声的苦笑,然后再也无话可说。
既然对他们无话可说,她只有再将目光转向那依旧慵懒卧于湘妃椅上的白衣男子。
“这就是你介绍我认识的人?”冉镜雪无可奈何的问。
“不错,你感觉怎么样?”白衣男子脸上只有笑,满足的笑,就像是刚欣赏完一段有趣的戏剧后不禁表露出的满足的笑。
“我觉得他们有病。”冉镜雪这一气愤的回答,实际上是想激一激那两具蜡像。
但是激也没有用,他们还是一动也不动。
“不错,他们的确有病。”
白衣男子这一说,冉镜雪又呆了,仿佛她现在面对的这个躺在湘妃椅上的人也有病。
“是心病。”白衣男子马上解释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得心病么?那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的密秘实在是太多了,知道的太多,这心里装不下了就会得病,病了就会想到宣泄。”
“所以,他们将密秘宣泄给了你么?”冉镜雪打断道。
“是,你又说对了。既然这心装不下了,那当然要宣泄出来,要宣泄就要找到合适的对像,而这个对像就是我。”
“他们凭什么会将密秘宣泄给你?”
冉镜雪当然不信,孪生先知买的只是一个人的心,也只对这一个人付出他们的忠诚,付出他们的能力,而这能力便是未卜先知的密秘,也便是普天之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的情报信息。没有得到买主的允许,他们绝不会向任何其他人说出一个密秘。
这是江湖规距,也是他们对江湖人的承诺。
他们已经认定了他们的买主封天君,却又为何会将密秘转诉给他人?
“因为我有钱,我有足够的钱能治好他们的病。你不相信么?”
白衣男子得意的笑,他笑的时候,眼睛里漾出无尽的媚惑,这一笑不禁让冉镜雪心地一震,如果男人的眼神也会这样妩媚的话,那么他一定不是男人了。
“哦?”冉镜雪一笑,她这一笑,计上心头,“有钱的人多得是,他们只认你的钱?”
“呵……”白衣男子阴柔的一笑,“冉姑娘还真是有趣。不错,有钱的人多得是,可他们就是只认我的钱,因为只有我的钱才能请动神医,才能治好他们的病。”
“神医?”冉镜雪又是一愕。
“喽,就是这个。”白衣男子素手一举,举上来的赫然又是那片雪叶。
看到这片雪叶,冉镜雪的眼神又倏然变了,似乎那片雪叶就是牵引着她心间的一根弦,只要雪叶一出现,她的心弦就会繃得紧了又紧。
“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冉镜雪愤然的问。
“只是让你相信我手中的雪叶,相信孪生兄弟的未卜先知。你相信了,我们的交易就可以进行了。”白衣男子笑道。
“我相信。”冉镜雪也忽然笑了,她笑得很冷,笑得很神秘,笑得很黯淡,然后,便是风声起,雪花飞,冰心诀,她的手宛若一把剑,倏地探出,这一剑探出,她的声音她的气息也如冰冷的剑一齐探出,剑气纵横,如网一样的罩向了那白衣男子。
“我相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所以,先受我一剑吧!”
然而,剑是出了,却并未刺到该刺到的人,她的剑网就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刀刃,就在刺到人胸前的一刹那,化为烟花般的粉碎。
所以,那白衣男子安然无恙,他依旧还能得意的笑,那笑如春风般的温婉,如百花般的绚烂,如毒蛊一样的媚惑,但这笑就是对她的一种讽刺,一种致命的打击。
而冉镜雪无论无何也笑不出来,她虽然没有看见斩掉她冰雪剑的刀刃,但是她已预感到,这无形的刀刃正是从她身后那两个一动也不动的蜡像身上发出的。
那是心刀心剑,是你想主让它斩到何处它便斩到何处的心刀心剑。
“我忽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冉镜雪凝视着白衣男子,认真道。
“哦?”这会儿轮到白衣男子惊讶了,他的眼里闪出了对冉镜雪好奇的光,“你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