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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阴阳双煞

“你出来吧。”突然十七星点出了人群当中的一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厚厚衣服,留着短短胡须的男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走了上来,却是朝着白曾青而去的。

“你敢小瞧我?”十七星方才打败万佛手王烁,震动众人,谁也不敢再轻看了。可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白曾青上前与他答话,他却不搭理,反倒掏出一把断剑,朝他掷去。

那一剑,并没有很快很猛,穆公任相信,就算是他,也可以躲开的。可是白曾青却没有躲开,而是待到那剑到了鼻尖,呼出一口气,剑一偏,他便握住了。

那把剑,有什么问题么?为何白曾青一直盯着?

十七星倒是没有把白曾青放在眼里,更没有把外人放在眼里。她提前动手,对方只是迫得她推开,却并没有追上。

白曾青好像看出了他的身份,还说他的武功叫腐尸掌,似乎很是厉害。穆公任虽然有心与各种江湖逸事,当然是为了方便回去和式仪吹牛,但依然也没有听说过这套掌法。

再看那人,左手粗大,右手却是罩着一个黑丝手套,做工倒是精致,只是戴在一个男人身上,说不出的别扭。

他一挥手,那丝质手套便裂开,露出一只像婴儿般红润白皙的手掌,根本不像是练功的人的手掌。没有丝毫茧痂。就是用这只像女人一样的手施展腐尸掌么?

他,因为看不懂拳脚,反倒是能够关注更多其他的方面。

那男子出了一掌,可是白曾青却没能躲开。但是听那男子说起,才知道白曾青乃是有意受他一掌的。似乎是白曾青的前人于他有愧。两人之间果然是有瓜葛的。

他的快掌却是很快,但是每一招都没能打在白曾青的身上。两人以快对快,倒是让他能够看得点名堂了。莫非是白曾青的高深内力护体么?

一眨眼,那男子已经绕他周身打了一圈,可是始终找不到突破口。突然一股腐臭之气像波浪一样从中间散开。是白曾青聚气大振,施展振风波了。这一招,十七星是见过一次的。

穆公任没有别人的功夫,担心受不住,只能退开来。

那人以左手在右手上一抹,右手边去掉了几层皮,滴血的手掌,好像裸露的皮肉。

突然那人左手回撤护胸,右手虚握发力,他的两脚乃是受力之处,必定沉稳,能为进退,并非破绽,可是额头却是破绽,但白曾青却连退了两步。实在可惜。接着,白曾青连防对手一阵快攻,但是左手五指一伸一弹,就在他眼前闪过。实在是危险之极。但若是抬脚,踢他手臂,然后在使分筋错骨手,便占去上分。

穆公任不知用掌的原理,也不知是内力、毒掌的原因,亦或者是暗含陷阱,他是觉得有很多破绽没能被利用上的。

若是用剑,靠着剑的锋利而非拳掌的力道,那早就分出胜负了。

颈椎。他差点忍不住说了出来。

那实在是一个绝好的破绽。但是白曾青和那人正面而对,又不能分身,自然是没办法利用上的了。

小心。腋下。那人果然这般出手。只是白曾青左手朝上侧伸,没有了“腋下”反倒打中了那人的肩头。

糟糕,毒掌。白曾青却是一个磨盘打转一样,避开了。

是了,他们的功夫比我高多了。怎么会想不到?那人的一连数个破绽,但是考虑到他的毒掌所及,都不复是破绽。这也是白曾青没有利用的原因吧。

白曾青一边出招,一边解释腐尸掌来。他说腐尸掌能够腐尸化肉,纯以对力道深厚精微的掌控,腐尸掌本是光明正大的武学,甚至犹在一般门派武学之上,本没有丝毫的快捷方式取巧,扎实稳重,也正因如此,没有数十年的深厚内力和精微的掌力根本无法随心掌控这种力道。

但是眼前的这人年纪不过三十,似乎和曾青的说法相背。

他继续解释说当年严本厉痴心武学,匠心独运,自创了这套与前代高人不谋而合的武学,只可惜为了速成而误入歧途,为弥补内力不足无法随心使意,故将伤人之力从自己体内便开始运发,故而伤己在前,伤人其后。腐尸之臭,乃是来自自己手掌之中,而非一般阴柔绵掌或淬炼毒掌所能达到的腐蚀效果。修习之时不觉,而实战中真元尽损,当初先师熊抱实有心放他可是他却无力回天了。

“不要说了。”十七是怕他说话会吸入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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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掌,打在了白曾青的掌心,令他整条衣袖全都裂开,就像是烟花炮竹炸裂了一样。但是输的,却还是他。

白曾青说他的掌法和那人的腐尸掌本是一路,只因为精微奥妙不容易把握,所以练成的人很少。而那腐尸掌却因为讨巧,导致伤己伤人,成了武林禁忌。对方是为了能够精妙控制力道,所以才将手掌皮肉给褪去三层。

“废话少说,纳命来。”他是要杀之后快的。

曾青站立不动,连受了他五掌。

他第一掌打在了对方的肩头,却似乎震伤了自己的手臂。第二拳想要直击对方后脑玉枕穴,风府、风池亦在其攻击之范围,但是白曾青双掌回撤,将内力从背后发出,再次将对方镇住。凭着这一拳的势力,那人还是朝白曾青冲去,但是他的拳头,被划出了三道口子,鲜血是飞溅出来的。

第三招,直戳白曾青的左胸灵墟穴,但是却没有效用。

一招击中了对方阴灵泉,一招戳中了对方少海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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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以为你看透了我的掌法吗?”

“你确实比你祖父青出于蓝。你用掌快而狠,和寻常人用掌截然不同。那是你将掌力聚在手心,打在别人身上,伤,却是在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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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练就这套腐尸掌,将爆发之气聚于体内,本待一击而出,但是蕴积体内之毒,早已侵入脏腑,我若不助你打通经脉,泄去毒气,只怕你迟早会毒火攻心,一入魔道。幸亏你所练不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他又高声对众人道,“邪魔外道之武功,不在效用强弱,而在修习之法。邪功逆天而行,损人伤己。或可速成,效力极大,终难长久。故君子所不为。正派武学虽然不以害己伤人为目的,然仇恨之心既起,心魔随生,则练就之时,难免一叶障目,走上了岔道。这一点却是不可不查。”

“你虽救我,可是我却不能不杀你。”

就在他要出手之际,一个人跳了出来,格挡住了他。这是一个苍老消瘦的人,林洗风。

“曾前辈受你两招,并非敌不过你。他救你多次你尚不自知。如若一开始他不出手,让这姑娘和你交手,她抵不过你,必定会和你不停周旋,到时候你的掌力发不出去,反倒是伤了自己。他是救你,而非救她。”这个她,当然是指十七星。

不过穆公任始终觉得,她还达不到那种程度。他的话,也许言过其实了。

“多言无益,出手吧。”

他的腐尸掌随身而上,林洗风的刀,也已经出鞘。

却被人隔开。也只有距离他们很近的白曾青,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说胜败乃是常事,何必如此。

拼命三刀便退了开来。

他说自己此行只为复仇,但是发现功力相差太多,只怕今生无望。为他为何不给自己一个痛快。

穆公任这才明白,他果然是带着目的而来。刚才也只是寻死而已。

“当年我师公无心杀你祖父,只是二人武功相差无几,实战之中,须倾以全力,你祖父真元尽损,终于陨落。他的真元是被我师公所耗尽,所以师公不敢推脱故而应承下来。实则是因为你祖父练功走入偏门,这才耗损内力真元,不关对手之事。不论你是否认可这一说法,但你为祖父报仇,本无过错,也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为何要杀你?”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严本厉的孙子严苦诣。

“当初我师公用剑,并非想要占便宜,实在是不想让你祖父用那套伤人害己的功夫,他徒手也是没有把握吧。你今才不过三十出头,较我当年是厉害得多了。若非如此,我有怎能徒手与你较量呢?”

也许这一番话,让大家对他祖父有了些敬重,他这才消了悔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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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了,那么在场上的,就是林洗风了。

白曾青却伸手止住了他。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见他提步疾走数步,高声道,“好不容易来了,又何必急着离开。”

众人循声望去,似乎有一个人想要逃走。

“老先生这是作甚。我只是路过此处,听闻了些风声,来凑凑热闹。看现在时辰晚了,赶着担货回家。”

“明人不说暗话。你虽然销声匿迹十多年,忘记自己的罪孽,但是那些被你伤害的人,可没有忘记。鹞子张。”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听旁的人议论才知道鹞子张叫做张焕,是有名的采花贼。

“没错,我是张焕。你给我闭嘴。”他突然针对着一个说他坏话的人威胁道,“我是张焕,但是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让我先杀了你,再洗手。”虽然是星相派的地盘,可是众弟子都不敢在掌门等人面前说话,只有十七,掏出一把匕首,走过来。

“我没有杀过人,那些人,都是收了钱的。有本事你把天下的嫖客都给抓了,把妓院都给关了。”他振振有词。

“我记起来了。你好像从来都是针对良家姑娘。”一个书生说起来。

“你说她们都是自愿的。至少有二十个以上的是被胁迫的,我手里……”

那人要逃,白曾青一掌打在他后背,他便跌倒了。

“就我所知,至少有五个人,可以定你的罪。”

十七星冲过去想要杀了他,可是被白曾青给挡住了。

“李贡,张丙,麻烦你们两个押他回天地盟。那里有能够让他服罪的证据。”

这时,人群里走出来几个人,是天地盟的人。辈分不高。也是暗中赶来的,虽然易容化妆,但是白曾青还是一早就识破了。

他们叫他盟主,他却笑着说自己已经不是盟主了。

白曾青错了张焕的双手骨头,封住了诸处大穴,让人将他捆了。这才安心。张焕知道不是白曾青的对手,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你既然确定他有罪,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十七星很不满。

她为什么不满?刚才她的样子实在有些失常,难道她也被人欺负过么?

“杀人,不是女孩子干的事情。而且现在杀了他,他也不会甘心的。那些罪名,够他在地牢里呆一辈子的。”

穆公任是看得出来的,白曾青并不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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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别急。等我看完了,再去天地盟不迟。”张焕坐下了,不走了。

白曾青这才转身回来,对着林洗风致歉。

林洗风一心只想着和他比试。“虽然前辈受了伤,我本不该趁火打劫的。只是我怕再不出手,将来就没有机会了。”

曾青还是点点头,笑了笑,不做声。

“得罪了。”林洗风出刀了。一刀砍向白曾青,却反倒让自己受了伤。经由白曾青的点明,穆公任才知道林洗风乃是有意为之,只因为不想占白曾青的便宜。

“如今,放下恩怨,一较高下吧。我的刀法,一气而成。请了。”

他刚要出招,白曾青却又向桑田海借了他的旭照宝剑。也许是他也感受到对方的厉害。

林洗风的刀,是一把宝刀。但是更厉害的,还是他的洗风刀法。

林洗风的刀法,看似很缓,又觉得极快。看似轻盈,却又觉沉重。穆公任总觉细看和旁观,分明就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实在是诡异之极。

那就是他的洗风刀法。好像平淡得就像家里老人在用旧的柴刀劈着柴火,全无修饰,没有计较,满身都是破绽,到处都是漏洞。身前拼杀便不顾身后,一路朝左就不管他处。但是穆公任却又不敢趁虚而入,似乎每一处都会是一个陷阱。

更确切的说,每一处,都很危险,并没有陷阱,只是自己没有看明白。

一刀、两刀、三刀……白曾青仗着旭照宝剑的锋利,竟然会被对方连连逼退,甚至好像不敢和对方接触。剑碰到刀,人便弹开了。

这一次看剑,他却看得比拳脚更加模糊。

不过在他还没有看出道来时,两人已经在全力比拼了。

结果那个乔玲珑担心林洗风会因为比拼衰竭而死,所以出手偷袭。好在白曾青武功高强,避开了她的偷袭,并且阻止了继续比拼内力。

这时不少人指责她出手下作,可是她一心只是记挂着林洗风是否受了伤。

“我没事。”穆公任也能感受到林洗风的不满,那是一个男人的颜面。

“你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三弟,我一连九招都无法胜他,你莫怪我。”林洗风仰面朝天道。“我这套刀法,也快用尽了。是该封刀了。”

显然,他的刀法是被那个乔玲珑给打断了的。否则该还有几招。

“你的师弟道广,乃是意图窃取他人之物,最后被那群手下私自动手的。他也很自责,曾经试图找过你。可是找寻不到。所以只能一并承受。”十七星说道。

“咳。”曾青受伤不浅。“你的刀法,一气而成。最适合速战速决。刀身力道层层迭加,到后面就不是常人肉体所能承受的了。若非有你之前言明,和我手中这把利剑,后果就难说了。我赢得实在侥幸。”

“你过谦了。”

“你这刀法,也有不足。在哭云山淋水湖晴方亭,住着一位高人,他的剑法天下无双。与你刀法颇有相似之处。你或许可以向他讨教讨教。”

“你是说东风之主张叛所传的积微拾级剑法么?”说这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是前两日赶来的华山派弟子袁步鸣。他好像是请白曾青出门做客的。只是他没有答应。

白曾青又和他说了些话。不过林洗风始终对于他师弟之死,耿耿于怀。

“道広窃取《足下录》在前,被人发觉后杀人在后,这是众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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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后出场的,就是他们,阴阳双煞,暮鼓、晨钟。

那是最艰难的一战。他们是崂山派的叛徒,曾经为祸一方。后来又没了踪迹。

刚开始穆公任并没有在意,但是两个人,却只有一个身影,这就让人奇怪了。等到白曾青点名他们的身份,这时候周围观战之人,都似乎炸了锅。

林洗风在大战一番之后,再与他们交手,只一个回合,虽然是吃了点出其不意的亏,就被对方夺去了兵刃。琅琊刀。

马上,乔玲珑便使七星连珠来帮忙。

他们也同样吃了点出其不意的亏,他们看不起女子,却想不到对方武功不弱,而且身上的七星网更是一件宝贝。一时卖弄,差点出丑。琅琊刀,被她夺了回去。

就在两人想要杀了她挽回颜面,而林洗风因为被一招夺了兵器而丧失斗志的时候,一刀紫光划过,是白曾青手里的那旭照宝剑。

他夺人先机,以一搏二,两掌实实在在地打在了两人胸背上。

“好厉害的嫁衣功。”他们弃了乔玲珑,来战白曾青。

林洗风把刀递还那女子,然后离开。那女子则追了上去。白曾青一边和阴阳双煞斗着,一边却请她留步。不过她一心只随着林洗风,所以白曾青又用借口留住了林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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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飞身朝白曾青扑来,他倒转乾坤,掌力互生,两人一个被打到头顶,一个却从他胯下钻过。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白曾青。

而是她,禹清信。

他们有仇必报,而之前在山上时,因为他们全无礼仪,被她白眼,借话训斥了。暮鼓晨钟突如其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站在边上的何寻情和***业双双抢出,四掌相对,两人被击退了,但是穆公任看得出来,何洪二人也是受伤不轻,连一口真气都提不起来,否则面对两人的嘲讽,也不会一话不说。

而两人掌力之强,更是透过何洪二人,将他们身后两米外的她,给震伤在地。

这一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星相派输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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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是武学前辈,为何对一个后辈这般凶狠?”李问道愤恨地问道。

“什么前辈后背的。”年轻的暮鼓刚开口,晨钟却截住了,“她这后辈,全没礼数。替你们管教管教。”

“我星相派的人,还由不到你们崂山派的人来管教。”

“所以我们没有征求你们的看法。”两人同声说来。把星相派的人气得够呛。

“好。既然不把星相派放在眼里,就莫怪我不留情面了。布九……”李问道知道师兄连番打斗,也受伤不轻。单是林洗风的洗风刀法就非常人所能应对。

然而却被白曾青制止了。“还是让我来吧。”

也许外人都不知道李问道的话,但是穆公任知道,他是准备布置九宫阵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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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前式仪异想天开,想要一个人分身为二前后夹击做不到,但是两个人合而为一,却确确实实出现在眼前。

以前和式仪打斗的时候,式仪会突然把草人的手臂折断,当两人正面较量的时候,她那条断臂却躲到后面搞偷袭。现在,他们是不用了。他们本身就是两个身体,一个大脑。

若非是平时常常训练,他肯定无法同时看清两个人的打斗。不管什么破绽,白曾青都无法利用上。因为人的破绽,一定会有另一个人来帮衬。让你无法趁虚而入的。

打斗之中,白曾青甚至用起了无形气剑,方寸剑。好像他的指尖,就可以发射出力道,有如利剑一样。

虽然曾青的无形剑气已经一共发射出了五十三根,可是两人闪身腾挪躲避了三十七根,出掌击断剑气十五根,只是一根打中了暮鼓。

“小心了。看我这招‘葛成私’。”那失去的五十二根柔丝剑气突然聚合起来,朝二人收缩而去。这套武功就是“缠情指”的后招。

但是方寸剑,葛成私,缠情指……都非星相派的武学,至少穆公任从来就不曾听闻。

一阵交手过后,暮鼓晨钟问道:“先生武学造诣过人,我二人今番受挫,却不知是出自星相派何套武功?”

他不回答,只是看着十七星。他是在教她武功么?

“两位绝招尚未使出,何来受挫之言。想要见识星相派的武功也不难,只怕两位要拿出点真本领了。”

两人不说话了。

分立左右,一同的起手,一样的招式,曾青看破两人似在酝酿,提步抢攻,以一敌二,双掌齐出,二人出招格挡,可是这一招力道不足,曾青已经欺身而上,却不知正是对手的陷阱。两人敛手收意,待得曾青靠近,反倒出掌直击曾青全身各处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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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武功,他见过。至少听过。

从他爹那里。

那是一套化自古文的武功,《归去来兮》。

脱然有怀,求之靡途,风波未静,心惮远役,敛裳宵逝……

但是这些,并非阴阳双煞所说,而是白曾青一边拆招,一边讲解的。

心为形役,怆然独悲,已往不谏,来者何追,迷途益远,今是昨非……引觞自酌,倚窗寄傲,策杖流憩,倦飞止歇。

“看清楚了。”让人想不到的,白曾青竟然也能够使出这套武功:息交绝游,悦情话,乐琴书;春已及,有事西畴;寻幽壑,经崎丘,草木向荣,涓涓泉水;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但是又和之前的,似乎不合。之前都是四字的,这里,却全无规律。就连阴阳双煞也大感吃惊。拳法被穆公任给压制住了。

“你们无法将这套武功的精妙发挥到极致,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理解这套武功。”

“敬你一句,你莫要倚老卖老。看招。”

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三人打得激烈,当时他也看得紧张,但是现在回想,站在一个更远的地方,才发现,三人所用的武功,很是相似,却又有些差异,也说不出来。

没注意到的时候,双方再次分手。

白曾青说,这套武功的以逸待劳、以弱搏强和他们锐意进取、攻克杀伐的心意全然不同,这也是他们不能将之发挥得更好的原因。这是以意入武,以念驱式,万般变化皆出本心,通达神明之境界,更是世人所难以窥测的。

两人非要他用星相派的武功。“难道你就只会偷学别人的武功么?”

“你们就没有偷学过别人的武功么?”

两人似乎又被说到了痛处,也不说话,相反用了一套更加霸道强横的武功。连穆公任都看得出这一点来。这和之前,绝非同一种武功。

“《杀神灭魔大法》?”安其生却明白过来。那是像他那样一心复仇的人,都没有想过要去学的武功。

穆公任全神贯注,细细看去,只觉两人每一招都直击要害,白曾青一个疏忽便可能性命不保。

但是身处劣势,行动不便,就好像被对方的拳风掌力限制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拳掌都张不开,身子也无法挪移,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绝望的感觉,可是他,就是胜了。

当时的穆公任,是看到里面去了,就好像自己也身在打斗之中。但是现在,躲在被子里回想,他才发现,当时的白曾青根本没有丝毫紧迫的感觉。

“武学之道,修身亦修心,心若修成得再造,则千种武学,万番变化,尽在其中矣。”

“休要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尚未使出绝招呢。”

两人再次施展绝招,只见二人起手式,一手收于腹内,一手推于胸前,虚内守外;一足外摆,一足后置,攻中带防,虽然两人左右恰恰相反,但又分明是同一套功夫。

一套令曾青也微微变色的武功,《无根虚实手》。

曾青要先下手了,他刚一动身,那二人立刻起步。两人后腿发力,另一足借势一转,双双朝曾青扑去,四手齐推,直击曾青周身各处大穴。曾青两手格挡住对方一掌,可是另外两掌却击中了曾青。

暮鼓晨钟所使的是他师父识明子另一武功,《虚实手》。而这武功却非识明子所创,乃是识明子的师父,明逝水的师兄、唐流珠所做。这套武功极为精妙,若非得人亲传,纵然天赋异禀,也绝难勘破其中奥妙。只因其奥妙之处,不在招式的虚实变换,而在于运气周天,易此化彼,一虚化一实,故而虚实只在一念之间,预作判断,绝无可能。

“好厉害的招数。崂山派的《无根虚实手》果然名不虚传。”曾青身受两掌,逼退数步,却是大赞对方武学高明。

“休要得意,再来。”两人再施奇招,空一手而以另一手对敌。

几次交手后,白曾青用起了他的“三字诀”。

“父母在,不远游。”

两人再被克制的时候,施展了一项穆公任早已经知晓却还是吃惊的本事。合而为一。一招“钟馗捣鬼”,包含了唐流珠的“流珠绵力”。那是白曾青连运嫁衣裳,心向月,非礼也,和抱残归零,四种功夫方才抵挡的。

他虽然不知晓这些,但是也看得出那一掌,和方才白曾青、林洗风的那一招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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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们不是想要见识星相派的武功么?今番就成全你们。”

所有人,包括穆公任,都睁大了眼。

那是星相派的三绝技。只三招,曾青就击败了对手。

第一招前半段打得极快,后半段打得极慢。曾青一掌拍出,两人连手招架,可是掌力一瞬间消失不见,两人还在惊讶,突然觉得背后空气在收缩,一个空间被打开,一道强劲的掌力从背后撕裂一道口子,朝他们背后袭去,好在两人默契非凡,一人前进一步,另一人贴身绕过,两背相对,接下了这一掌。但是曾青的手掌没有停下,他人在前面,可是掌力却笼罩两人周身四面八方。周围的空间不断被撕裂,不断有掌力从不同方向朝自己袭来,根本无法揣测。一式未完,对方就放弃了抵抗,只能招架躲避。

第二招,曾青一连拍出十二掌,风声至,水声亦至,尘土弥漫,气流周旋,天昏地暗,顿时形成一个与周围隔绝的空间,其空气稀薄,可是迫力极大,两人身处其中,连呼吸都难以做到,对方的力道明明不大,可是自己却越发使不出力气,一股无力回天的感觉让两个锐意进取的人,顿时感到消极。太乙风生水。

这本来是解不开的一招,可是为了第三招,曾青主动解开了这个招式,第三招,其繁复深邃,千般万种变化,犹如离愁,剪不断理还乱。两人放弃了所有的防守,一心要击败这个施术者,无俦一掌明明打中了,却只是曾青的一个残像,曾青的影像不断在两人面前显现,晨钟发疯一般的进攻,而暮鼓则停下来思索。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失去了默契,一个在抱怨为何停止攻击,一个则认为对方的胡乱攻击让乱了自己的心神。虽然两人都不做声,但是这种不协调的气氛第一次让两个人感觉最好立刻摆脱对方才好。但是残像却能够对人进行攻击,这到底是为什么。一瞬间,两人终于暴怒起来,晨钟的拳头落在了暮鼓的胸口,暮鼓的内力打在了晨钟的肩头。这是一个阵法,着实奇特,一个人,困住两个人的阵法。

这就是奇门遁甲之法,奇门行攻,遁甲以防,曾青是第一次和人比试使用这三招。这是曾青师父元经天成名武学,也是星相派的三大镇山武学。

《六壬无方》、《太乙生水》和《奇门遁甲》。

当初学武的两个人,吴湛和孙良,都已经离开。只有穆公任还在。从刚才的打斗中,他体会到一丝一毫的神奇。他觉得,那好像不再是武功了。厉害的就像法术一样。太过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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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人最大的优势,便是无间的默契,可是方才几近反目。不是因为一瞬间的想法差异,而是因为你们太过执着,对自己认可的东西便不容任何置疑。你们刚才若能够容忍对方,也不至于自相伤害。要知道但凡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不能容忍这一点,放下执着,这种裂痕是无可弥补的。”

“收起你的说教。我们既没有认输,那么胜负就未分,接招吧。”

就是那时,白曾青受到了更严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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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竟然比拼起了内力。白曾青学过“嫁衣功”的功夫,能够化别人的力道为己用,双方的比试,是外人看不透的。他们虽然合体,力道暴增,但是“嫁衣功”能够容纳他人之功力,周转运用,他们被白曾青以他们自己的内力所打伤,鲜血直喷。白曾青继续攻击,两人被迫分开,不及躲避,晨钟举手格挡,一条手臂连根折断,曾青大感错愕,自愧失手,只一瞬间,两人再次合体,一掌打在了曾青胸口,曾青不及抵抗,只听得“砰”的一声,他两根肋骨被粉碎。

他们一招得手,不再等待,立刻施展疾风骤雨般地攻击,招数凌厉,间不容发,曾青肋骨震断,碎骨击穿肺叶,受伤不轻,更来不及运功疗伤,必须尽全力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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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让人目不暇接的打斗,连他也巴不得能够将眼前的打斗放慢过来。他从来都是希望让打斗快点快点再快点的。越快,他觉得越能看得清楚。

但现在,却快得超乎想象。

白曾青在场中挪动着,因为他已经不能再大张旗鼓的动作了。那是他的轻功,“步式微”。一步方寸,方寸间,有如越水翻山,实则却是移星换斗,如果外人看不透,那么轻功高手草上飞的称赞,无疑是最好的评价。

两人以为问题都出在白曾青的脚上,想要打断他的脚,所以一个在上佯攻,一个在下偷袭。但是白曾青用上非礼也的功夫,暮鼓为了逃脱,一掌斩断了自己的腿,逃了开去。

虽然两人一个折了手臂,一个断了腿脚,但是合而为一,却和真常人无异。白曾青的伤势越发厉害。最后,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相隔两丈远,白曾青就像驾驭着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两人生生分开。

这一刻,两人身体一松,倒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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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成残疾,气力不济。

白曾青接好了晨钟的手臂,但是看到暮鼓的腿,说要用自身的《抱残经》的武功才能救得,暮鼓很是倔强,不接受白曾青的可怜。穆公任只好让弟子去取百花泥莲来。他说这药丸有合骨连筋之效。但是暮鼓似乎有所怀疑,依然没有接受,相反将这药扔到了地上。吕梁秋也不去接,结果瓶子摔碎了。药丸滚了出来。禹清信出来将药丸捡好,用手帕将药丸裹住。其中一颗交给了白曾青。他吃了,并让她也吃一颗。

“这八叶百花泥莲,以八叶百花莲子为药材,对于治疗伤筋错骨最为有效,虽藕断而丝连。你不用也就是了,何必……”说话的是庄灵泰。而文道成,则对两人偷袭师妹很是气愤,巴不得他们多吃点苦头。

曾青终究没有杀了他们,也没有废了他们武功,甚至没有任何惩罚。

这一战,曾青心力消耗甚剧,若然再遇以绝顶高手,只怕也就再也无力抵抗。曾青这番苦心,只是想要导人向善,可惜此二人行事怪异,又太过执着,听不进劝告。曾青担心他们,终究会行入偏门,剑走偏锋。

“哈哈。”笑声在颤抖,笑声中,中气难以为继,笑的人是万佛手王烁,“这就是盟主么?善恶不分,如何服众?”

“你弄错了,我现在早已经不是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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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以一个成名高手的自尊,一个不与众人往来的怪人的性格,不去接受任何人的怜悯。他拖着一条腿,挨到晨钟前,他想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众人反觉得他二人既可恨,又可怜。

十七星说白曾青的肺室也受了伤,要赶快治疗。他却还有事情要做。

“你们几个一起动手吧。”

出来的,为首一人,身高八尺,容貌甚伟,一把戒尺宽余三寸。左手一人,手摇纸扇,面色惨白,但眉宽眼锐,翩跹一浊世佳公子。右手边乃是红衣女子,但是面貌却极是丑陋。

穆公任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因为打斗中,他发现这女子左脸极其美艳,而右脸却丑陋不堪。

白曾青也不识这三人身份,上前客套,才知那两男子叫做盖千秋、沈怀欢。只有田红药并不答话,直接出招。

她的武器,是她的饰物,双臂上的十个手镯。

白曾青一掌,将她打退;她见另外两个同伴不出手,便开口责备。盖千秋坦言三人连手都非其敌手,双方亦无恩怨,不如就此罢手。

这时候,便是穆公任,也该察觉到阴谋之味了。可是当时他只是专心观看比武。

“你说呢?”田红药逼问沈怀欢。

“我们并非惜命,只是方才的比试,你应该看得一清二楚才对。盖大哥说的对,盟主为人仁义无双,你我要伤他,却又于心何忍?”

“果然男人还是靠不住。”田红药口中含恨,“来之前,我们说好,即便不能取胜,便是死在他的手里,也不虚此行。没想到你二人临阵退缩。我会拼死一战,你们忍辱偷生,将来在黄泉最好别碰上我,免我羞愧。”

“等一下。”突然东平府胡开山出来道,“敢问箫玉郎和三位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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