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阳站5号”返回地球之后，鲍威尔和多诺万经过休整，又投入了新一轮机器人野外试验工作。这次他们要试验的是公司刚刚研制的组合机器人，就是由一个主要机器人带领六个辅助机器人到小行星上进行采矿作业。可是这两个试验员带着这群组合机器人来到小行星上之后，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
“可我想知道，”多诺万暴躁地说，“为什么公司总是派咱们和新型号的机器人打交道？我现在最讨厌这些所谓的新型机器人，我还是喜欢很多年前那种不会说话的机器人。”
“是啊，咱们缺心眼呢，”鲍威尔打趣道，“我们不懂得把自己高超的工作能力藏起来，结果尽让公司经常‘奖赏’咱们这种讨厌的活儿。我记得，你干这活儿不到5分钟，就开始发起牢骚了。你干吗不辞职呢？哈哈。”
“我是看在钱的份儿上才没甩手走人，”多诺万心情好了一些，“即能挣钱又能为科学发展出一把力，所以咱就认了！”
“好吧，咱们赶紧工作吧。”鲍威尔说，“要是在工作中出了差错，公司就要炒我们的鱿鱼了！”
“可是，我们已经有了出差错的苗头了。”多诺万郁闷道，“当我看着它们的时候，它们干得挺出色；而当我没有看着它们的时候，它们到矿井里去三次，结果都没有采出矿石。我怀疑这些家伙在偷懒！”
“按照设计要求，这些机器人制造出来，是要它们在小行星的矿井里工作，而无需人监督。我想它们或许出了什么故障。”鲍威尔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这次机器人的野外试验失败，公司将在资金和信誉上蒙受巨大的损失。”
“那么，你觉得它们哪儿出故障了？”多诺万反问道。
鲍威尔发愁地望着天花板，手捻着胡须。“迈克尔，看来咱们此次在铱小行星工作不会一帆风顺。主要机器人戴夫管着6个辅助机器人，而且不仅仅是管辖着它们，这6个机器人就是它的一部分。”
“这我知道……”
“先听我说完！”鲍威尔气呼呼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要讲的是咱们的处境是多么糟糕。戴夫在协调这6个机器人的时候，不是通过说话，也不是通过无线电，而是通过正电子场。而正电子场又是比较玄乎的东西，有点儿类似于所谓的心电感应。”
“那我去把戴夫找来检查一下吧。”多诺万心平气和地表示。
“好吧。”鲍威尔说着拿起那本砖头一样厚的《机器人学指南》。他在那里读着指南时，机器人戴夫走了进来。多诺万则一脚把门踢关上。
“你好，戴夫，”鲍威尔闷闷不乐地说，“你感觉如何？”
“应该说还不错，”机器人回答说，“我可以坐下说话吗？”
“请坐，”鲍威尔把书放到桌子上，继续说道，“戴夫，你是一个性能稳定的采矿机器人。你对协调6个辅助机器人的工作干得一丝不苟。”
机器人点了点头说：“谢谢上司夸奖？但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这个新型机器人声音质地优良，不像其他机器人那样只能发出单调的金属声。
“尽管你看起来一切正常，可是你们却没有采出矿石。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戴夫犹豫了一会儿说。
戴夫好像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我没法解释，上司。我和我的6个搭档一直干得很努力，可是当迈克来视察的时候了，矿车却空荡荡的。”
多诺万插进来说：“照道理，你应该及早把这个情况汇报，可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我不知为什么……”机器人很惭愧似的低下了头。
鲍威尔知道，机器每当完不成自己的职责时也会非常难过。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戴夫，说：“戴夫，给你检查一下，好吗？”
“上司，如果您认为需要的话，就请检查吧。”戴夫的声音里含着痛苦。
检查开始很简单。用仪器从机械、电路、程序、机器人的行为能力、判断能力等方面给戴夫做了详尽的测试。两小时快过去了，鲍威尔累得汗流浃背。
戴夫问道：“上司，结果如何？”
鲍威尔回答道：“现在还不能匆忙下结论，你不要太紧张，我们会把问题解决的。”
机器人出去了。多诺万看了一眼鲍威尔说：“怎么样？”
鲍威尔皱着眉头说：“没有检测出毛病。”
“那么，怎么办？”
“别催我。机器人身上有成千上万个元件，有密如蜘蛛网的电路，只要有个细小的地方出故障，就可能影响机器人的工作。再说，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正电子场……真是千头万绪啊！”
“可是，格雷格，有个情况你必须注意。只有当咱们不在近旁时，戴夫才出故障。这就有点儿……蹊跷。”说完这句话，他捶了桌子一拳。
“你别疑神疑鬼的，”鲍威尔反驳道，“戴夫的性能是可靠的！”
“我们该怎么办？”多诺万狠狠地指了一下墙壁上的显示屏，“我建议开启监控器观察戴夫的干活情况。俗话说要吃兔子肉，就得先把兔子逮住！”
“好吧，迈克……”鲍威尔妥协了。
当他们打开监控器，屏幕上显示的景象，把他俩都惊呆了。
天哪！只见机器人神秘的，飘忽不定的身影在坑道里晃动，戴夫和六个辅助机器人，一会儿行走，一会儿旋转，它们不断地变换着队形，动作整齐轻盈，在编排什么舞蹈一样。
多诺万拿着防护服跑进房间说：“走，咱们去矿井看看去！”
坑道里一片漆黑，在前方，机器人的亮光在闪烁着。
“我试着用无线电和它联系了。”鲍威尔压着嗓门说，“可是它不回答，大概无线电线路坏了。”
“别是它在捣鬼吧？”多诺万警惕地说，“我们到更近的地方观察它们。”
鲍威尔和多诺万离戴夫只有6米左右时，它停止了舞蹈，辅助机器人也乱了队形，挤到一块，先是站立了几秒钟，然后飞快跑掉。戴夫看了看它们身影，然后慢慢地坐下来，把脑袋靠在手上说：“原来是二位上司来了。”
鲍威尔和多诺万一起问道：“戴夫，刚才你们在做什么？”
机器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们正在挖一个出矿口，接着，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再后来，我知道有人在附近……”
“好了，别紧张。”鲍威尔安慰它，然后转头对多诺万说，“你留下来，和它们一起直到这班结束，回去后我再跟你说。”
3小时后，多诺万回来了，累得精疲力竭。
“工作进行得怎么样？”鲍威尔问。
“当你看着它们的时候，一切都顺当，”多诺万疲乏地耸耸肩，接着神色严肃地说，“戴夫对其他6个机器人有绝对的控制能力，我觉得它是在操练自己的军队，妄图谋反……”
“你是发烧说胡话吧！”鲍威尔说，“如果戴夫这么做就会违背机器人学的第一定律，即机器人不得伤害人，也不得见人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有野心统治人类的机器人还没有造出来呢，何况永远也不可能会被允许造出来。”
“那你能解释戴夫和那6个机器人是怎么回事吗？是啊，那么你又怎么知道，不会是这样呢？”
鲍威尔把椅子向后一靠，两条腿放到了桌子上说：“不，我现在还不清楚真相，但要是我们弄清楚了这个魔鬼舞蹈意味着什么，或许能解开谜题。”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多诺万说：“迈克尔，当咱们不在近旁时，戴夫总要出点儿事，而只要有人盯着，它就一切正常。对此，你能谈谈看法吗？”
“我已经讲了，这事很蹊跷。”
“是啊，或许工程师在设计戴夫的时候存在一些未被发现的缺陷。”鲍威尔挠挠脑袋说，“我们得把机器人构造上的缺陷找出来。”
多诺万找出了机器人的设计图纸，把它像地毯一样铺展在地上。两人在图纸上爬来爬去，不时用铅笔圈圈点点，希望找到问题的答案。
没多久鲍威尔就累了，他说：“嗨，迈克，你在图纸上好好查找吧，你是机器人的构造专家。而且我还希望检查一下自己这部分。”
多诺万苦涩地说：“这一切并不那么简单，格雷格，除了构造之外，或许电路上也有毛病。你查查电路吧。”
鲍威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嗯……还是算了吧，把图纸收起来吧，如果构造上或电路上有问题，就会妨碍它行动。可它的行动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而是意识有问题。有人在身边，它一切正常，人一旦离开，它就不正常，这应该和它的工作态度有关。”
多诺万也从图纸上站了起来，鲍威尔提议道：“我们找个辅助机器人来询问一下，怎样？”
辅助机器人被找来了，鲍威尔看了一眼这个编号为DV－5－2的机器人说：“你听着，朋友，请你来是想帮助我们了解一些你上司的情况。”
DV－5－2笨拙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沉默着等待鲍威尔的询问。
“最近你的上司已有四次违背常规的情况，”鲍威尔说，“你具体说说吗？”
“好的，先生。”于是DV－5－2 像背书一样叙述起来，“第一次，我们在矿井的十七号坑道清理一个危险的出口；第二次，我们在加固一个快要塌方的矿井顶；第三次，我们在准备定向爆破，以便在进一步掘进时避开地底下的裂缝；第四次，是在刚刚发生了一个小塌方之后。”
“这时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很难描述。好像有某种命令来支配我们。可是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领会该命令时，又来了新的命令操练那种奇怪的队形。”
“那么，第一个命令，”多诺万插进来问，“是什么内容？”
“不清楚。这个命令我们还来不及弄明白，第二个命令就来了。”
“每次都是相同的命令吗？”鲍威尔追问道。
“我真的说不清楚。”机器人伤心地摇了摇头。
鲍威尔仰靠着椅子背说：“算了，你回去吧！”
DV－5－2松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事情还是露出了些苗头，”多诺万说，“我感觉戴夫和这些辅助机器人都串通好了，它们一定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而且这个阴谋是冲我们而来的。格雷格，再也不能相信它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