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害怕等天明,唯耐夜灯寂。
季常恩回家必做之事,在父母的照片面前读一首小诗。那是父母还在的时候每天对她必做的。
今天,是舒婷的《致橡树》。献给爸妈的结婚二十七周年。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象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相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象刀象剑也象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象沉重的叹息,
/又象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读罢,季常恩深深鞠了一躬。
季常恩想爸妈了。
每次觉得憋屈和难过,总想起爸妈。“小恩。”妈妈的声音!
季常恩隐约看到妈妈,后面跟着笑呵呵的爸爸。季常恩跑过去,想抱住他们。却怎么也抱不了。明明就在眼前的!爸妈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季常恩伸手要抓,什么却都化为了烟雾。“爸!”“妈妈!”“不要走。求你们不要丢下小恩..”
眼泪,浸湿了枕头。
季常恩醒来已是凌晨两点。她随意扎发,起床喝水。额头上,渗满汗水。季常恩打开水龙头,把脸伸进盥洗盆里。
季常恩闻到死亡的气息。
“小恩..”
耳边,有谁在唤。
季常恩猛地抬起头,擦干脸,季常恩再无睡意。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数百次。睁眼闭眼数千次。
天花板,一层一层的花。
季常恩数着,一朵,两朵,三朵..数到299的时候,季常恩视线开始模糊,沉沉睡去。
灯,是最大的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