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李云西的追悼会已经大半个月了,腊月里适合下葬,莫仪为李云西买下了墓地,看了万年历,选了个良辰吉日来公墓安葬李云西。
当长风走出公墓之后,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心里的气憋的慌,转头隐身回去。看着隐身站在莫仪身后的云曦,她快步走了上去,站在他面前,甩手两记耳光,打的响响亮亮。她愤恨地说:“我今日始知,你真真是个混蛋!”
身后景朗过来托住了气的浑身颤抖的长风,对着云曦也是冷眼相看,景朗叹了一口气,对着长风说:“我们回去吧!”
蹲在墓前的莫仪不知道后面发生过什么,谁站在那里。她看着墓碑说:“你答应我,在那里不能乱勾搭!别等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了,我不会做小三的!你是知道的。”
墓碑上没有什么称呼,没有谁谁立。只有两个名字,一个用白色的字写着,“李云西”。另外一个用红色的字写着,“莫仪”。上面嵌着一张照片,是他们两个的一张婚纱照,照片里男的俊朗,女的清丽。那照片里两人相拥,眼睛里盈满了期待,这一切都显示着,她是对这场婚姻是多么的期待?是多么期待……
刚才有人惊呼,问莫仪,为什么买双穴的。莫仪轻哂说:“如今房产都涨价,这不也是房产,屯着也增值!”这话说的轻巧,在场的人心里谁不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云曦蹲了下来,平行着目光,看着那个墓碑。看着应该算是自己的墓碑,虽然,里面的不过是情丝用烂肉碎骨做的一副傀儡的骨灰。他也甩了自己两个耳光,他的确是个混蛋,一个混蛋。
“云西,人总说结婚的女人会从飞鸟变成鸭子。我以为可以做你身边的一只大肥鹅,却未料还是孤雁一只!云西!”莫仪愣愣地看着墓碑,连眼都不眨一下。过了半晌,她才站了起来,可能蹲了时间有些长,她觉得头有些眩晕,脚有些虚晃。她扶着墓碑,站了一会儿说:“云西,你舍不得我走吗?是了!你不喜欢我说孤雁吗?嗯,我不是孤雁!你在的,你一直都会在的!”莫仪说完,将身上的轻薄款黑色羽绒服往下拉了拉!转身往停车场走去,她没有回头,那个地方空着一个位子,这个位子只证明了,他是孤单的,而她也是孤单的,生死之前的距离,是永别!
看着近乎逃离的莫仪,他的心里憋慌地几乎不能呼吸。以前他一直觉得,那个什么最远最近距离的话,就是用来酸倒人牙的。这些天他算是真正的领会到了,作为莫仪助理的梁宣熠,他看着她如一朵开败的花一样,迅速的枯萎,无法对着她说出一句缓解她心疼的话。他站在她面前,如同隔着汪洋大海,而这条汪洋大海,一半还是自己挖的!
云曦知道自己钻进了情丝的圈套,他在看到莫仪抱着那个傀儡的时候,就失去了平日的清明神智。他当时要是什么都不认,直接回家,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情丝的那个傀儡顶多就是让莫仪有一丝怀疑,可莫仪那么爱他,自然会信他的。最后肯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可他这个混蛋,入了情丝的套,还做了那么多,让这个李云西死地更真实,更确凿,让莫仪的痛苦延续着。
如果不是看见莫仪,往嘴里推送了那么多药,恐怕不会有人看出她的异样。云曦进入莫仪办公室的时候,刚好他看见莫仪在吃药。
自从李云西这个人消失,云曦将自己的小文书打发回了天庭,自己重回了莫仪助理这个职位。当心情不再是鱼跃的,看着莫仪那个样子,他没有发现,心里那残存的一丝一毫的泡妞心情已经离他远去,仅仅就是看着她,他的心境改变了之后,做事也沉下心了。
“Eileen,你的车已经取消!付了两千违约金。”云曦看着正在回着邮件的莫仪说,这辆买给他的车,他去退了。莫仪现在的样子和当初他刚进入PA时候所见没有两样,唯一的差别,只有他心里清楚。在旁人说,莫仪是个无心的女人,连死了丈夫,都能一周后,来主持工作,丝毫没有改变。他却知道,她夜夜抱着照片靠在沙发上,睡梦中泪水湿了脸颊。昨天晚上,他还是没忍住去探查了莫仪的想法,她的感觉是心的一半已经死了,有这个感知的时候,云曦的心,如同一块毛巾,被紧紧地绞了起来,想将所有的血液都挤出来。
“Bruce,谢谢!”莫仪抬头看了看他,粉底无法遮盖那么深的黑眼圈。那一抹的笑容,很牵强。
云曦站在那里,低着头想了想,没有立刻走开。莫仪就问:“Bruce有什么事吗?”
“Eileen,我们家认识一位很好的中医,在治疗抑郁症方面也很有一套。如果,你有兴趣,我介绍他给你认识?”云曦跟莫仪说。
莫仪看着这个小助理,从那天云西出事,就是他一起帮忙料理的,她一直知道这个小家伙很聪明,从他半年不到就能将EA这个职位做的如此贴心就可以看出了。她哪里知道,这半年大部分,真正给她办事情的是已经做文书助理工作将近万年的一个EA中的战斗机,天界的一个文书仙官。莫仪对云曦说:“你费心了!不必了!”
“Eileen,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认真地活好每一天,这是对生命的尊重!不是吗?我建议你去看一看!他和我家是世交,既然你愿意吃西药,何不试试中药?”云曦继续劝着莫仪。
莫仪摇摇头说:“Bruce,麻烦你将这个月Sales&booking的report 给我。”她说这句话就是赶人了,云曦走出办公室,立刻去问销售那里要这些数据。
晚上,云曦拉着百药去了莫仪的住所,隐身催眠了莫仪后。百药和云曦显出身形,百药拿起莫仪的手仔细地探脉。他摸着长长的胡须,一会儿闭眼,一会儿睁眼,一会儿叹气。云曦在胖边急切地问道:“如何?难治吗?”
百药摇头晃脑的说:“惟怡悦开爽,内起郁热可平。郁结不解,徒恃药石,其效不著。”云曦听着百药这句话,他也是知道的,心病需要心药医。他也想过千百次,是否要去跟她明说了。可看她如今这个境况,不知道是否还能支撑地了那样的震惊。
“你先弄点药给她吃好了!”云曦说道。
百药想了想,灵光一闪说:“殿下,我按照那些凡间的话本上说的,研制了一种药物,如果吃了能有选择性的忘记一段记忆!你看要不要给蕊黄仙子试试?”
忘记他们一切,从零开始?他是愿意去重新追求,重新来过一遍。他愿意赌上毒誓,不会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可她愿意吗?
百药等待着云曦的回答,云曦摇了摇头说:“你先给她吃些改善的药,等我问过她以后再做决定。”云曦一扫莫仪桌上的药,壳子依然是抗抑郁药的包装,里面全部改成的维生素。
云曦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莫仪,当初的她是被魇魔困扰,如今却是切切实实地忧思忧虑,白天舒展双眉,到了夜里几乎未曾放松过。
云曦坐到了床边,伸出手将手背贴住莫仪的脸慢慢地往下滑,脸颊上的湿意如同滚烫的开水,将刺痛的感觉从手背传到云曦的心里。
云曦闭上眼睛,开始进入了莫仪的识海,走进了莫仪的梦境。
莫仪睡梦中,身上如负重了千斤,前路没有一丝光亮,她尽全力拖着脚步往前走,她想走出这片黑暗。她在梦中念着:“老公,我走不动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在路的尽头,一丝光亮传来,让梦中的莫仪振奋了起来。她继续往前,往前,走了两步后。她看见路的那头,一个用玉冠束着发,身穿天青色暗纹锦袍的男子缓缓地走了过来。莫仪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那眉眼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无时不刻画在心的中央。
他走到了她面前,如同往日一样轻笑溢上脸庞说:“老婆!我来背你!”
他转过身去,蹲了下来说:“上来!”莫仪看着这个宽阔的背,她扑贴了上去,双手勾住了云曦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脖子里说:“嗯!”。
云曦站了起来,背着莫仪往前走,走向那光亮所在。莫仪紧紧的搂住他,几乎让他不能呼吸,她的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脖里,湿漉漉的感觉让云曦的呼吸更加滞缓了。莫仪在他的背上哽咽地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我连做梦都做不到你?”
莫仪是心太累了,所以才会在梦中出现行走艰难的现象。云曦在前面说:“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没有入你梦罢了!”
莫仪的手伸到了他头上,问:“你怎么穿古装了啊?”
云曦背着莫仪前行,心里盘算着如何跟她说,想了想说:“莫仪,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胸口有月牙胎记的事情?”
莫仪歪着头贴着他说:“记得,你说那是神龙投胎的标记。”
云曦的声音在前面传来说:“我本就是天界的神龙,我只是回了天界而已!如果,你觉得尘世太孤单,不如忘了我?”
莫仪的无声的眼泪多了起来,顺着云曦的脖子挂了下来,她摇着头。
云曦在那里顿了顿对她说:“有一种药吃过以后,就能忘记想忘记的事情。莫仪,别再难过了,重新过自己的生活可好?”
莫仪双手撑了起来推了云曦一把,站直了身体看着云曦说:“忘记了!我以后怎么找你?”
莫仪的脑海中还滚出一句,没有了他的记忆,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是活着的。这句话到达云曦心底的时候,云曦整个觉得一口气闷住了。他说:“好,不忘!老婆,等到了那一天,我去接你!”他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莫仪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嘴里发苦,想来是自己最近一直沉浸在压抑的心情之下。可回忆起昨晚那个梦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如同真实的发生过。也许生与死的距离不是永远的诀别,只是短暂的分开!她看着床头柜上那张李云西笑的非常灿烂的照片说:“云西,我梦见你了!我等着!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