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去了李瓶儿住的院落“燕芳斋”,去看望李瓶儿。
李瓶儿的样子有说不出的憔悴,脸色苍白,眼睛无神,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年那样,与昨夜的神采飞扬,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看到我了,她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给我行礼:“臣妾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安康。”
我扶起了她:“身子不好,不要行那些劳什子的礼。”
李瓶儿泪水连连,又再复跪下来,对我磕头:“臣妾谢过淑妃娘娘的昨夜的救命之恩,淑妃娘娘就是臣妾的再生父母,没有淑妃娘娘,臣妾早已不在人世了。”
我不好意思:“没什么啦。我不过是撞巧而已。”
李瓶儿身边,守候着几位宫女,估计是玳安奉了武大郎之命,派来专程“侍候”李瓶儿的——这“侍候”,实际就是监管。为首那个,是个老宫女,估计名字叫“如意”,别人都叫她做“如意姑姑”,四十岁左右的年龄,倒也善眉善目,她一直朝我看,眼中含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老宫女大着胆子,含笑对我说:“淑妃娘娘的‘撞巧’,可是救了两条人命呢。贤妃娘娘真是好福气,遇到淑妃娘娘舍命相救,这样寒冷的天,想必淑妃娘娘也受了不少的罪。”
我说:“还好啦。回来泡了热水,喝了姜汤,没给着凉,身子也没什么事。”
后来孟玉楼也来了。
李瓶儿精神不济,神情有些恍惚,估计昨夜着凉了,有点咳嗽,身子还不时的哆嗦着,那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我和孟玉楼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在“燕芳斋”坐了好一会儿后,便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告辞了。
走出“燕芳斋”周围走走,散散步。
孟玉楼笑着说:“贤妃有喜了,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儿,她应该开心才是,怎么这样郁郁寡欢呢?”
我也不知道。
也许,这孩子,李瓶儿不想要。我突然想着昨晚武大郎那可怕的眼神,还有他打碎青花瓷金鱼缸时候那吓人的动作和表情,我心里就隐隐约约的猜测,也许,这孩子,也不是武大郎想要的。
我甩了甩头,觉得这事儿挺复杂,我根本想不出,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是果。随即,我又失笑了起来——真是的,这事与我根本没有关系,我干嘛这样傻不拉叽的费时间和费精力,头疼的想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孟玉楼欲言又止:“姐姐——”
我看她,笑着说:“怎么啦?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妹妹想说些什么,只管说,我不怪罪就是了。”
孟玉楼过了一会儿才说:“姐姐,本来妹妹不应该问的,可妹妹还是好奇,因此斗胆的问姐姐一句,贤妃有喜了,姐姐怎么想?姐姐高兴吗?”
我说:“昨晚皇上也这样问我,高兴吗?”
“姐姐怎么回答?”孟玉楼问。她以往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意外的反常。
“我回答皇上说,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回答她:“我当时还说,消息来得太突然,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
“那现在姐姐是如何想?”孟玉楼又再小心翼翼地问。问完后,大概孟玉楼觉得不应该,她偷偷地瞄了一下我脸上的表情,像解释什么似的解释:“姐姐,别怪罪,妹妹——嗯,妹妹只是好奇。”
我想了一下,很认真地说:“其实,我到现在也回答不上来,我到底是高兴,或是不高兴。因为当事人不是我,与我不大有关系,我见不得很特别的开心,也见不得很特别的不开心,只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的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惆怅感觉。”
“哎呀姐姐,话可不能这样说。如果贤妃这次怀的是男胎,这可是皇上的长子,孩子生出来后,贤妃就有可能成为皇后。”
“她成为皇后就成为皇后呗。”
“姐姐不介意?”
“我介意些什么?”
孟玉楼看我,像是分析我的话是真还是假,我也坦然地望向她,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我问心无愧,我真的没有想着要当皇后。
当皇后也见不得有什么好,高高的坐在上面,也提心悬胆着,说不定那天,自己会不小心摔下来——嘿嘿,我这是不是吃不着葡萄,因此说葡萄酸的?
孟玉楼看了我半晌后,点点头,她说:“别人不知道姐姐,但妹妹知道,妹妹相信姐姐的话!宫中传的话并不可靠,那是因为她们都不了解姐姐,说姐姐很有野心,想着要当皇后,因此霸着皇上,不让皇上亲近别的妃嫔侍姬,目的就是为了抢先别人一步,能够怀上龙胎,为皇上生下皇长子。”
靠!我怀个屁龙胎。
我和皇上根本还没有XXOO,哪来的龙胎怀?
不过这事解释不了。女人多的地方肯定是非多。何况在宫中,根本就是女人的世界,而且这些女人一个又一个的都是些怨女,时间太多,人太无聊,唯一可做的,便是嚼口舌,说是非,我哪里计较得这么多?我可不能学了祥林嫂,不分场合,不看对象,逢人就絮絮叨叨倾诉个不停,白白给人看笑话去。
我不以为然地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说些什么,那可是别的人事,我管不了,也懒得管。”
“姐姐真潇洒。”
“活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潇洒点,那就是自讨苦吃。”
孟玉楼笑了,她忍不住的又再赞一句:“皇上喜欢姐姐,不是没有道理的。”
“皇上真的是喜欢我?为什么人人都这样说?”
“皇上喜欢姐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姐姐你想想,皇上有魄力,做事又果断,雷厉风行,可不是任人左右——特别是任一个女人左右的男人。如果皇上不是真心喜欢姐姐,怎么又愿意独宠姐姐?”
我叹了一口气。
我不了解这些古代女人的同时,这些古代女人又何尝了解我?武大郎就是愿意独宠我又如何?我不稀奇,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愿意,也不甘心,做一个男人的众多女人之一。我向往着二十一世纪,一夫一妻,平等自由的生活——尽管,落到古代,这只是一个不可触及的梦想,就像白日做梦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