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横冲直撞间,安亲王已经吓破了胆,怡安郡主符安歌可没有。
“父王,万万不可此时登陆,燕昭那小儿定然早就在附近设伏,等着咱们登陆好瓮中捉鳖”符安歌笃定地说。
“倒是有理”安亲王抱拳道。
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响,一艘战船被那暴怒的怪物掀翻了底。
江上有怪物,岸上有埋伏,一时之间竟无法选择。
符安歌果断地说:“后撤,命令战船迅速沿江后撤,甩开这怪物后再行登陆。”
“对对,我竟是忘了后撤”安亲王立马下令:“下令全军,火速后撤”。
安亲王和郡主在侍卫护送下,登上一艘轻快小舟,迅速逆江而遁。
那些运输火弹,兵器和粮草的船只,因为负重过多,滑动缓慢,远远落在大军之后。
那被射伤眼睛的怪物,不断冲击着这些缓缓撤退的战船,火弹被引爆,火光四射,嘭嘭的爆炸声中,但见两岸山体被震得微微颤抖,不断有石头跌落山崖,那怪物惊的四处乱窜,撞击崖壁,忽然崖壁轰然坍塌,无数如山般的巨石落入江水中,江中乱石如林,竟然堵截了河道。
那怪物停止了冲撞,又蛰伏到江水之下。
安亲王军竭力撤退了百十里,终于在一处浅滩,落帆抛锚,安营扎寨,休息整顿。
这边,骠骑营的韩崇钧和地勇营的彭鼎新本来已经列好阵仗,准备大开杀戒,却不想安亲王水军逆江而遁,气愤不已。
“穷寇莫追”燕昭一行人下了战船,看着群情激昂的众将士说道。
众将士迅速把伤员扶入寨中,燕昭看着战船支离破碎,死者伤员无数,心中竟然无法言语悲戚。
卫邦媛看着燕昭,狠狠抿着嘴唇,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年轻的将军。
在她过往的岁月中,家族虽然没有给她温情,却给了她现世安稳。溧阳城破,被俘虏时,她也曾惶恐不安,她曾想设法逃走,却发现玄甲军戒备森严,插翅难飞。
阴差阳错间,与这玄甲军将领换了魂魄,但见人间修罗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一路杀伐,她才明白,乱世之中,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活着便是最大的运气。
她看燕昭的衣服上又涔出点点猩红,怕是伤口撕裂,赶紧扶他入帐。
卫邦媛唤侍卫入帐,解盔卸甲,小侍卫看到女子在帐中,微微一滞,果断后退,走时碰了门柱,哎呦一声,卫邦媛回头看了他一眼,小侍卫连连干笑。
燕昭躺于榻上,气力有些不支,微闭双眸,一日风雨,这具娇弱身体已经有些吃力。
卫邦媛伸手,正要撕开燕昭衣领,燕昭却倏地睁开眼,钳住卫邦媛的手腕。看见是她,又松开了。
卫邦媛缓缓地解开燕昭衣领,她在燕昭耳边说道:“燕昭,你平素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吗?”
燕昭微微挤出轻笑:“军旅之人枕戈待旦,夜不成寐终是常事”
卫邦媛趁燕昭说话分神之际,“嘶”地扯下那片绢帛,果然已经血迹斑斑,箭伤龟裂。燕昭疼的“啊”了一声。
卫邦媛俯身擦拭伤口,二人呼吸可闻,温厚的气息绵绵缠绕,燕昭拽紧衾被,竭力克制自己想要抱紧卫邦媛的冲动。
他是一军主帅,是军人,更是摄政王的长子,要什么莺莺燕燕,不是手到擒来,为何独独对这女子手足无措。
这大战之际,自己却耽于伤势,不但没换回体魄,却与一来历蹊跷的女子纠缠不休,真是昏了头。
卫邦媛心里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毕竟情窦初开的少女,总以为世间情之所至,必全心全意,哪晓得情最伤人。
卫邦媛擦拭好伤口,却又仔细缠绕起绷带,她狡黠一笑,悄悄给燕昭的绷带系成个蝴蝶结。
燕昭当然不知道这些少女的小心思,他问道:“范执呢,我却需要与他商议”
唤来侍卫,却说范军师在日落时,收到一封信笺,匆匆疾驰而去,并没有交代去了哪里。
此时,月亮已经爬上枯树枝头,荒山野岭间成群乌鸦嘎嘎乱飞,零落的山岗子上点点萤火游荡。
范执一身黑衣,驾马飞奔,仅仅带了一个侍卫,他奔到符离山麓下,那条官道的尽头有个箭亭驿,常年荒废,已经破败不堪。
此次他孤身前往,因为,入夜时分,他回到帐中,却发现枕头下面已经有人悄悄放置一张密柬,上面却有鬼方门的玄武印。
这是鬼方门宗主才能持有的大印,自他被逐出师门,鬼方门已经将他革除名册,当年他试图分辨抗争,然而宗主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这些年他一直背负骂名,若不是起家于微末的摄政王长子不拘一格,任人唯贤,他此时定如一条狗,沦落草莽。
宗主玄武印此时出现,他当然需要会一会这个人。
范执捏手捏脚走到箭亭中,破壁残垣间,但见有人持一盏八角玲珑灯笼,昏黄的灯烛将这箭亭照的明明灭灭。
范执走上前,确见那人脱下披风,回眸一笑,红唇似血。
却是一个胜似月华潺潺的女子,范执呼吸一滞,脸色登时紧张:“是你?”
符安歌盈盈笑意,轻轻靠近道:“大师兄,正是我,义安啊”
范执后退一步,怒意四起:“好一个怡安郡主,我还奇怪何人能大逆不道,动用驭兽道法,搅动这风云,原来是你。”
怡安郡主笑得妩媚,莲步轻移,娇声道:“大师兄如何这般翻脸不认人了,完全不顾念旧情”
范执握紧刀柄:“不必套近乎,此番假借师门,唤我定有深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来找你,当然是劝你好自为之”郡主笑道:“燕昭一个莽夫,你跟着他能成什么大事,何况你也修习道法,晓得天命难违,跟着这等凡夫俗子,能成何大事?跟我皇族对抗,不怕违逆天道吗”
范执知道她手段高深,有些防备:“郡主真是抬爱,我这等师门败类,不劳你费心。
怡安郡主却道:“当年那桩事情,你也不想知晓内情”
范执脸色苍白,却不言语。
范执给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登时明白,却对怡安郡主突袭而来,那怡安郡主果然有些手段,衣袖翩飞,看似温婉,却招招惊险,且战且退,并不恋战,一个转身,飞纵而去。
范执并不追击,转身离去。
怡安郡主并没有想到,范执已经练就如此城府,本想用媚术勾其魂魄,却不想他已经道法自然,无法施展。
范执迅速回营,他意识到,怡安郡主已经安插眼线,而且还是贴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