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护送淮月回丞相府的轿子已经停在了丞相府的大门口。
按规矩来说,小妾进府只能从偏门进,且只需祭拜天地,告知宗族即可,并没有所谓的正式仪式。可是,淮月进府不仅从大门进,而且韩云辰还特地为她筹备了一个婚礼。
世人皆叹,淮月能得此一心人,是为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但也有人说,这个淮月其实是个狐媚子,不然怎么会让洁身自好,心性高傲的云辰公子如此这般不合常俗。
不管外面怎么说,婚礼还是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而韩大人要成亲的消息,也差不多传遍了整个京城。
……只除了她不知道罢。
慕瑟此时正梗着脖子跪在御书房里的案桌前,两眼睛瞪着慕皇,“我不嫁就是不嫁!不嫁,不嫁,不嫁,不嫁……”
“堂堂公主,怎有你如此这般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慕皇放下手中的朱笔,好声好气地说道:“瑟儿,父皇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嫁,只是让你好好的与他们相处看看。”
“而且,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吗,朕看他俩都长得不错。”
“他俩长得有韩云辰好看吗?”慕瑟脑子一热,这句话就脱口而出,眼看着慕皇的脸色沉了下来,慕瑟急忙说道:“儿臣又不是没和他俩相处过。张庭谦贪色重欲,游手好闲,为人不正,周名轩虽然才性良好,可是性子懦弱,做事犹疑不决,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你倒是把他们看得挺透彻。可是人总会变的,瑟儿你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是你的如意郎君呢?”
“父皇,你就是想让我嫁给他们,就是想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吧?!”
“胡闹!”看着慕瑟油盐不进的撒泼样,慕皇终于龙颜大怒了,“朕看真的是将你给宠坏了!都怪真,你母后去得早,朕没时间管教你,才让你养成如今这刁蛮性子。
“我不想嫁,我就是喜欢韩云辰怎么了?!如果母后还在,她才不会让我这么难过。”慕瑟眼眶通红,冲着慕皇顶嘴道。
“唉……”慕皇看着慕瑟那仿佛受尽了委屈的可怜样,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瑟儿,你可知韩云辰明日就要成亲?”
那一瞬间,慕瑟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
难以置信,犹疑,失落,酸涩,愤怒,各种低落失败的感觉齐齐涌上心头。
“父皇,你不会是想让我乖乖地嫁给那些人,才故意这么说的吧?”慕瑟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慕皇,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一个‘是’。
“瑟儿,这件事是云辰下朝时特意向朕禀明的,朕不必欺骗你。”
“我不信!”如果他要娶妻,那前几天为什么不告诉她。如果他要娶妻,那为什么还要……亲她。她不信,不信!
“瑟儿,他要娶妻,说明他心底并没有你。你再去胡搅蛮缠,只会失了皇家的风度。朕不管你以前做了多少荒唐事,从今日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宫里学习皇家礼仪。”
“不要!”
慕瑟一句‘不要’气得慕皇直接从案后站了起来,一只笔筒就被他甩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了慕瑟的额头上。
鲜血瞬间就冒了出来,鲜红的血衬着洁白的额头,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慕皇从来没有打过慕瑟,连骂都很少,这会儿都见血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惊诧在那儿,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了。
慕瑟平时娇生惯养,连手指甲不小心折了也要大呼大叫半天,可是这下额头都被砸出血来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双大眼睛瞪得滚圆,愈发晶亮地看着慕皇,活像一只被谁虐待了的小兽。
这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从小被他当做明珠一样捧在手上的宝贝哪。慕皇终是心软了,走到慕瑟面前,从袖口里掏出一条锦帕,蹲下|身,轻轻地擦拭着她额头上的血迹,“瑟儿,父皇刚才是气急了,你莫怪父皇。父皇答应你,你不想嫁他们,那就别嫁了。”
慕瑟大喜,“那儿臣要嫁给韩云辰!”
“不行!”
“为什么?”慕瑟躲开慕皇的手,气闷不解地问道。
“韩云辰是重情之人,倘若娶妻,就绝不会再对他人作他想。就算他答应了,堂堂皇家公主嫁过去,也是做妾。既是妾,又得不到夫君的怜爱,那皇家尊严往哪儿放?”慕皇为了诱导慕瑟,并没有告诉慕瑟韩云辰是纳妾,而不是娶妻。
“父皇,儿臣向你请求赐婚,请给儿臣和韩云辰赐婚!”慕瑟伏地。只要父皇亲口赐婚,那她就是韩云辰的妻子了,那名女子就算再不甘,也只能做小。慕瑟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无论怎样,反正她嫁韩云辰是嫁定了。
诱导不成反而激起了慕瑟的好胜心,慕皇心里既气又怒,但是拿慕瑟也无可奈何。站起身,将手中的帕子扔掷于地上,慕皇冷声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慕瑟挺直了腰杆。
“如果你嫁给了韩云辰,所有的公主特权你将不再享有。”
“……我不稀罕!”
“你还要和别人共享一夫。”
慕皇的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哪儿疼就往哪儿扎。
“……”沉默了片刻慕瑟才说道,“反正我以前也摸了很多男人,就当和他两两相抵了。”
“可是,我也只摸过那些人……算起来,我还是亏了。”慕瑟低着头又闷闷地小声地用慕皇听不到的声音加了一句。
慕皇被慕瑟的话噎住了,半晌,才缓过气,“瑟儿,如果朕要你用你手中的兵权换取这次赐婚的机会,你愿意么?”
兵权?母后唯一留给她的东西?父皇为什么想要这个?慕瑟抬起头问道:“为什么要用兵权换?用我其他东西换行不?”
“瑟儿,你虽然贪玩胡闹,但是自小聪慧,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慕皇面色安然,“在你心里最珍贵的东西,最不能舍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瑟儿你应该要仔细地想清楚想明白。”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告诉朕答案罢。”说完,慕皇又将在门外候着的钱福叫了进来。
“小钱子,你去将太医叫来。”
钱福眼尖地瞧见了地上那沾血的锦帕,面皮一紧,腰一鞠,飞快地退了下去。
慕瑟看慕皇好似要出门了,着急之下,喊道:“父皇,我答应!”
慕皇脊背一僵,良久,才慢慢地转过身,神色莫测地看着慕瑟,“不后悔?”
“不后悔!”
“好,好,好……”慕皇大笑着,笑声中隐隐地透着一丝悲伤,“瑟儿,你真是我的好女儿……罢了,父皇再也管不着你了,你走吧。”
“儿臣……我……父皇……”
“朕今日即会下旨赐婚,明日即可一同举行婚礼。”慕皇说完便转过身不再看慕瑟。
“慕瑟谢父皇。”慕瑟对着慕皇的背影,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踉跄着站起来,经过慕皇身边时,慕瑟还是没忍住,瞅了慕皇一眼,厚着脸皮慢慢伸出手拉住慕皇的衣袖,就像小时候做错事般,一边轻轻地摇着,一边哽咽地唤了句:“父皇……”
“唉……”慕皇重重地叹了口气。
圣旨到达丞相府的时候,韩云辰正站在小桂树下看着小四昂着头,踮着脚,正欢快地摘着那些香囊。
待宣完圣旨时,树上的那些香囊也摘干净了。韩云辰手中拿着圣旨,脸上不辨喜怒,只是轻轻地瞟了眼小四手中那筐香囊,说道:“将这些东西送到我房里。”
小四看了眼手上的五彩香囊,又看了眼正离去的韩云辰,心想,自家公子到底喜不喜欢这些香囊呢?如果喜欢,为什么要摘了它们,脸上还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可是,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又要把这些东西放到书房,为何不直接扔掉?真奇怪啊真奇怪。
走了几步,小四才似乎恍然回过神来,急忙回头,朝韩云辰大喊一声:“公子,刚才是不是宫里来人了?公主是不是要嫁进我们府了?”
韩云辰没有理他,拿着圣旨往外走去。
小四挠挠头,又看了眼手中的筐开始傻乐。虽然淮月姑娘比公主更好养活,但是他心里还是更喜欢公主一点。
如果公主真能嫁给公子……唔,还真好。
只不过,家里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腌那么多的酸萝卜条了。
不过如果公主真能嫁给公子……唉,公主到底嫁不嫁公子啊?
小四站在那儿想着,又回头瞅了韩云辰一眼,眼见着韩云辰朝府外的方向走去,就要没影了,又赶紧地喊了句:“哎,公子,你要去哪儿?待会儿淮月姑娘醒来见不到公子你,又要走了,那怎么办?”
“我去晋王府,稍后就回。”韩云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