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嘿嘿，哥儿几个，你们日后可得对我恭敬点了，告诉你们啊，本少爷日后可就是堂堂驸马爷了！”一个身穿墨绿锦袍，相貌还算端正，但是语气笑容略显猥琐的年轻男子猥笑着说道，“慕瑟公主知道不？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晋王爷的亲妹妹！天下第一美人！告诉你们，以后她就是我老婆了！你们以后如果想升官发财，尽可以来找我啊！我张庭谦一定帮你们搞定！”
“庭谦，有这等事？你不会是在诳我们吧？”旁边一人端着酒杯嬉笑道。
“对啊，再说那个慕瑟公主虽然貌美，可是她好色也是盛名其外，你就不怕你成驸马后，她天天给你带绿帽子？”另一人拍着张庭谦的肩膀，调笑道。
“哈哈，冯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爹就希望我娶了那慕瑟公主，我嘛，只要那个女人漂亮，什么都无所谓。而且我爹也说了，夫为妻纲，就算是公主，进了我家的门也要听我的话！让她往西走，她就不能往东！”
“而且，周名轩那小子对公主也有意。你们都知道我和他是死对头，既然那是他喜欢的东西，那我就更应该抢过来了。你们说对不对呀？啊？”张庭谦高举酒杯，醉醺醺地高笑道。
“是呀，谁不知道张勋张太尉家的公子是情场高手，姑娘闺房中的常客。别说一个公主，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儿见着你张大少也会失了心啊，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本少风流倜傥，身经百战，不管多烈的娘们，只要上了老子的床，就保管舍不得下来……”
言辞越来越粗俗下流，不堪入耳。
李莫言听着那些话，脸上是一片白一片红。白的是不知所措，红的是急愤攻心。
还没有弄清自己对慕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却兀然听闻她要被许亲了，心里艰涩抑闷早已不知如何是好。又听着张庭谦嘴中的那下流言辞，李莫言便知此人行为举止不端，绝非良人，若公主不幸许他，那日子想而可知，绝对会不好过。正踌躇激愤间，突然感到桌面一阵晃动，接着便是酒杯，酒壶落地的声音。
李莫言愕然抬头，就看到韩云辰勾着唇角，优雅地掀开隔间的布帘走了出去。
“哎，云辰……”李莫言急忙起身跟了出去。
“我道是谁在这里乱吼乱吠，原来是张家公子啊，在下失敬失敬。”
张庭谦正举着酒壶得意地喝着酒，突然听到这拐弯抹角，指桑骂槐的暗讽话，居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他也不傻，只一下，便反应过来了。
“喂，臭小子，你说谁呢？”张庭谦回过头便想揪住对方的衣领，刚伸出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第一公子丞相大人，揪衣领立马变成了友好的拍肩动作。
“哟，原来是韩大人呐，我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韩云辰不留痕迹地退后了一步，他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别人触碰他。
张庭谦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虽然心里对韩云辰百般的羞辱怒骂，但是表面上却一丁点儿也不能流露出来，仍然谄笑着，保持着明面上的恭谨和睦因为他惹不起韩云辰。
“张公子，在下听闻你前几日在城郊外得了几处田产，可是真的？”
“这个……”张庭谦抹着脑门的冷汗，支支吾吾地说着，“因为那处的户主打算搬家，正好我又想着置办点田产宅基，所以就将那处买了下来。”
“可在下为何听到的是你张大公子强抢民宅，强占良田，使了手段将原住户逼走？”
“这个……纯属造谣中伤……对，就是造谣中伤！”
“哦？造谣中伤？那位户主现就在京城府尹孙大人的府中，嗯，既然事情真相未明，那张公子你明日便去衙内大堂上好好解释清楚吧。”
韩云辰说完，看了眼张庭谦那像是吃了****似的憋屈表情，才面带微笑着对站在旁侧的李莫言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吧。”
韩云辰一走，张庭谦身侧那些默默退开的狐朋狗友这才围了过来，一边拿着酒杯，一边大着舌头问道：“张少，你是不是哪里惹到韩大人了？为什么他就抓住你不放了？”
“我哪知道！！”张庭谦拿过一壶酒，直接往嘴里倒了几口，然后一抹嘴巴，高喝道：“娘的！我爹是太尉，我侄儿是齐王爷，等我做了驸马，就算整不死他，我也要恶心死他！”
张庭谦不知道此事过后，他就注定要倒霉。先是那几处田产没了，打官司时，差点进了牢房。接着，他在酒楼里口无遮拦说的话以及干得那些个坏事，不知为什么就传到了他爹的耳中，挨了他爹一顿好揍。
然后，在某次夜里寻花问柳后的回家途中，又突然被不知名的仇家差点揍成半身不遂……总之，此类事件不胜枚举，害得张庭谦只敢窝在家里躲避霉运，再也不敢出门惹事了。
韩云辰下马车的时候，脸色似乎很正常。但是李莫言从他那微乱的步履中看出，他似乎有些醉了。
韩云辰喝酒有个特殊的地方。这是李莫言与他相处多年才知道的秘密。一般人喝酒喝醉时，不是大喊大叫，就是呆愣着倒地就睡。可是韩云辰却不一样，他喝得越醉，整个人看起来就越正常，所以不熟悉的人一不注意就会被他那貌似正常的表象所迷惑。
“云辰，你……我送你进去吧。”如果这个时候还看不出韩云辰心情不好，那真就是傻子了。虽然他不知道韩云辰烦闷什么，但是他那十年难得一见的异常表现，就已经让他担忧起来。
“莫言，我后天成亲。”
“成亲？！”李莫言失声喊了出来。这不怪他沉不住气，这只能怪韩云辰成亲这件事让人太过惊讶。
冷情，冷心，冷血的云辰公子不仅看上了一个姑娘，而且就要成亲了！！！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李莫言感觉自己实在是消化不了。
“那位姑娘是谁？……晋王府……不会是……淮月姑娘吧？”
韩云辰没有说话，但是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真的了。
“可是……云辰，不是我有门第之见，也不是我折辱淮月姑娘，只是堂堂丞相大人娶一名青楼女子，这实在是……而且……皇上也不会应许。”
“我知道，所以淮月现在只能以妾的身份进门。”
李莫言被噎住了，停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看着韩云辰的表情，问道：“云辰，你为什么忽然要成亲了？”
“坚持这么多年，我累了，也该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
“既然已经要放下了，但你为什么还要娶淮月姑娘？”
“莫言！”韩云辰脸色已有了微变。
明明就没有放下，还死鸭子嘴硬。李莫言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三年前韩云辰经历了什么，他遇到韩云辰，并将已昏迷的他带回家时，只见他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幅画像，那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拈花而笑，天真烂漫。
如果真的放下就好了，可是啊……
他俩谁都知道，淮月与那画像上的女子有着七分相似。
“莫言，你我相识已有三年，同朝为官亦是三年，你已学会如何看人谋事，我也能放心了。”
李莫言心情还未平静，见韩云辰忽然又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担心。
“你别用这种诀别的眼神看着我。开春三月，先是栗州大涝，现在蕲州又大旱，我已经向皇上禀明，三天后便启程去往蕲州。”
“这次去要多长时间？”
“莫言，你又不是我妻子，问这个问题很容易让人误会。”见着李莫言要开始发怒了，韩云辰才笑道：“来返三个月左右。”
唉，真是，这人喝醉酒了，还不忘损自己几句。不过好歹气氛还是缓和了很多，李莫言跳上了马车，回头对韩云辰说道：“你后天成亲，那我这就给你准备银票去。我回了，你早点休息吧。”
韩云辰看着李莫言的马车走了之后，才揉着额角，慢慢地走进了府。
府中人早已知道他要成亲，正匆忙地准备各种婚庆用品。小四见着韩云辰回来了，高兴地拿着一大匹红色锦毯，走到他面前说道：“公子，这是公主第一次来府里用上的地毯，府里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卖掉，我们就用这个铺大厅吧。”
韩云辰看着那红艳艳的地毯，不知为何突然心悸得厉害，摆着手，对小四说道：“我有点头疼，你看着办吧。”
头疼？咦，好像有股酒味？难道公子喝酒了？
身为府中最伶俐的书童，小四果断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对韩云辰说道：“公子，你先回房歇息，我去准备醒酒茶和热水。”
韩云辰点点头，然后踩着不怎么踏实的步子，走到了自己寝院。
此时还不能算是真正的黄昏时分，但是阳光已经比较温和了。柔和的光线洒在树木，花丛，房顶上，细细地晕开了一层黄。
韩云辰一抬头，就看到了院中的那棵小桂树。小桂树的枝杈都是细细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所以那几百个五颜六色的香囊一挂上去，就把整个枝条都压弯了，让整个树看起来都是无精打采的。
那棵树明明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是偏偏让韩云辰无端地想起了那个飞扬跋扈的人，于是心悸得更厉害了。
韩云辰闭上眼睛，心里盘算着，有时间一定要将这棵树移走，即使不能移走树，也要将那些香囊给摘下来……这样挂着，实在是太显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