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临县,雨也没有停,车夫穿了蓑衣也被淋得如落汤鸡一般。
十三神了个懒腰,道了句“多谢千陌兄。”
“举手之劳,若真要谢我,可否告知芳名。”千陌看着十三,眼中含笑。
十三心道,我还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呢,怎么告知你。面上却巧笑嫣然回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有缘自会再见。“
千陌不再追问,拱手道了句“后会有期。“
十三在街边买了把伞,先去了昨日住的客栈看凤仪是否离去,店家告知今早起来就不见踪影。
雨天路滑,马车不能走得太快,一个时辰的路,足足走了半日有余。此时已至申时,十三要了些酒菜祭了五脏庙,刚刚小了些的雨却又下得大了起来,不知何时才会停。
十三要了间客房住下,拿出萧天易赠的短哨,想了想又放回去了。说不定那千陌已经盯上自己,不知他身份还是谨慎些的好,再说那青鸟这么大的雨也未必能送了信。此刻二师兄应该是在某个地方避雨吧,不知他是否还在气着,以二师兄的性子该是不会委屈自己。不想了,今日这几乎没了的葵水似乎去又复返,肯定是着凉了才小腹有些痛。于是唤了客栈伙计煮了一大碗生姜红糖水喝下便钻了被窝睡下。
这一觉直睡得天色大亮,十三穿了衣裙打开窗户,阳光刺得睁不开眼。雨终是停了,自己这是睡得日上三竿?想着雨过天晴二师兄大概已经动身了,十三便匆匆梳洗一番,出了门。刚出客栈就听得似是马厩里有争吵叫嚷声,隧循声而去,便去探个究竟。一看原来是两个衙役同那千陌看马的小厮。
“县老爷征你这马一用是你之幸,要不是师爷说你这是名驹腾雾脚程极快,我等急着赶去淮洲,才不和你费这些口舌“
“你们去淮洲普通的马也一日可到,怕是要强占这腾雾才是本意。“
“你可知淮王晕倒在湖边被我家小姐所救,耽误了去淮王府禀报你可吃罪的起?“
听到此处,十三不禁一个激灵,淮王怎会晕倒在湖?二师兄穿了裴擎苍的衣服,难道是二师兄?思及此处,十三飞身朝那衙役而去,一把锁住咽喉。另一个衙役抽刀上前来救,被十三一脚踹到三丈外爬不起来。
十三双目如剑,厉色问道那被锁了咽喉的衙役“你可见过淮王,怎知你们小姐所救就是?“
那衙役哆哆嗦嗦的答道“小人未曾见过,小姐说传闻淮王二十几许,清逸俊美,偏爱雪缎,那人与传闻完全一致,况且那人的衣襟里绣着一个苍字,淮王名讳正是裴擎苍。“
十三心想十有八九就是二师兄了,隧一把甩开那衙役道“若说得有假,叫你生不如死。“说罢施展轻功朝那县衙而去,那日半夜打马整个临县兜了一圈,自是知晓这县衙所在。
到了县衙门口,十三拿起鼓槌击了起来,由于用了内劲,鼓声整耳欲聋。不时就有一名衙役开门,不等他开口,便被十三擒住“不想死就带我去找你家小姐救回之人。“
那衙役被反手擒了双臂,只得乖乖听话。可没走多远,闻声而来的师爷与其他一班衙役捕快就上前来阻。十三不想多言,只想快些见到莫询,听到莫询晕倒在湖边说不出的焦急。想着那师爷既然识得那腾雾应是有些见识,于是那开门的衙役如破布包一般被丢了出去,十三从怀中掏出那块黑玉举了起来道“师爷,可认得此物?“
其实只要识得字便可认得这黑玉上的字,一个大大的“萧“字嵌在九龙纹中。几个皇子都有这样代表身份的玉佩,独独五皇子是黑色的,最好认。待那师爷看清手中的黑玉,忙跪了下去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十三没空和那师爷客套废话“带我去找你们家姐救回那人。”
师爷领命在前带路,县衙不大,绕道后堂只一个二进的院子住着家眷,十三被带进的是那小姐的闺房。看来这小姐野心不小,定是想赖上“裴擎苍”。
十三推门而入,不管众人惊异的目光,径直走到床前。那双目紧闭躺在床上的人不是莫询是谁?此时的莫询面颊绯红,双唇干裂,十三看得鼻头一酸,强忍着没掉下泪。“郎中呢?”十三声音清冷。
那师爷恭敬地答道“已经来了,在门外候着,小人此刻就唤他进来。”
“你是谁,凭什么在此发号施令?”那县丞之女终于忍不住问道,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淮王,且对他有了救命之恩,成不了淮王妃,也可当个侧妃,可眼前这女子甚是碍眼,明显要阻她的路。
那县丞忙喝了她一声,吩咐道旁边的丫鬟道“还不快带小姐退下。“原来这师爷一进屋就悄悄对着县丞耳语几句,算是交代了十三的身份。那腾雾也是师爷出了主意想借着淮王府的名义占了那匹马,其实早在千陌进了临县那日就想得了那马,却因那马的主人一看就知非富即贵却查不到身份,不敢轻易下手,今日之事可一箭三雕,一是救了淮王,二是借淮王府之名得了那腾雾,三是借五皇子把腾雾献给皇上。
那郎中给莫询诊过脉之后,十三才知莫询先是急火攻心,然后淋了一天一夜的雨发了热症才倒下的,饶是莫询底子好,若是一般人怕是没命了。郎中走后,十三命人打了热水,熬些稀粥过来,东西送过来之后,打发走了屋里的人,守在门口。
屋里的人都退下去后,十三用帕子沾了热水轻轻地擦拭着莫询的脸,然后解开了里衣,同样用帕子轻轻擦拭,莫询全身滚烫,比那热帕子更甚。十三把莫询扶起来,试着喂他些稀粥,莫询却是双唇紧闭,一口也喂不进去,全从嘴角流了下来。
此时门外丫鬟说药煎好了,十三便吩咐端进来,要那丫鬟放下药出去候着。
十三喂了一勺药,却依然喂不进去,便想起那日莫询看着她那心痛失望的的样子,正自责之时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萧天易咬了自己一口,自己一吃痛就张了口。
把莫询放平,十三俯身凑近莫询的唇,却顿住了,自问道“难道真的要咬二师兄一口?不管了,试试再说吧。心想着,便一口咬了下去,却是轻轻的一咬,莫询微微的张了下口,十三欣喜之下赶紧舀了一勺药,可药到嘴边,莫询的唇又紧紧闭上。十三只得再想他法,想了想决定再试试,这次没有咬莫询,而是自己含了一小口药,如同给婴儿喂食一般,用唇慢慢地度给莫询,莫询终于喝了下去。十三依法一口口把一碗药全部喂给了莫询,然后用帕子擦掉了嘴角些许溢出的药。然后静静趴在床边看着他,想着小时候自己才几个月,也如这般只会躺着,还要要吃要喝,要哭要闹,莫询是怎么一天天把自己养大的,其中辛苦怕是比为人父母者更甚。自己没有牙时,莫询是不是也是这般喂自己?想着想着,竟趴在床边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