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来京城三天了。”
“是。”
“这三天你每天都在游玩。”
“是。”
“你说你来京城有事要做。”
“是。”
“你要做的事也绝不只是走亲访友。”
“是。”
“那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做事?”
“等我写完这篇剑帖就去,”纪央回答着,头也不抬,手上不停,聚精会神地提笔在纸上写着字。
萧艾艾凑过头去看纪央写的字,只见一上来写的就是“剑者,心也。古来剑客,上者心与剑合,以心驭剑;中者心不见剑,剑不见心,摸索追寻,两相呼唤;下者心不知剑,剑不知心,剑出而心怯,剑收而不能自制,小儿嬉戏而已。”见是说的剑理,她知道纪央剑道高深,心中意动,正要看下去,只觉字字锋锐,竟如一把把利剑一般向他刺来,幻境丛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万剑穿刺,恐惧一起,顿时如同开闸的水一般将她淹没。不禁惊呼一声,连忙别过头去不看,这时才发觉自己大汗淋漓,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你境界不到,大概浏览还可以,不要往深了看。”纪央这时正好写下最后一个字,搁下笔,淡淡提醒道。
“你这是……写的什么?”萧艾艾颤声问道。
纪央双手捧起纸张轻轻一抖,纸上尚未干的墨迹被他用内力蒸干,他将纸张合上,轻笑道:“拜帖。”
“拜帖?用这种东西作拜帖?”萧艾艾惊讶失笑道:“这种拜贴谁敢收?”
“当朝右相。”纪央面色平静,语态认真,“我要去拜见当朝右相房鹤龄。”
“右相为当世大儒,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通,掌儒剑至理,确实能收下你这拜帖,可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见到他?”
“凭这三天的准备。三天虽短,也足够打通关系,让右相见到我的拜帖,不至于石沉大海。”
“你见右相做什么?”萧艾艾好奇问道。
纪央笑而不语,萧艾艾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肯定问不出结果,只得放弃。
把写好的拜贴吩咐人送到相府,纪央整理衣装,面带微笑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侧头似自语般说了一句:“耳听为虚,总得亲眼见一见的。”
萧艾艾怔了一怔,见他就要走出去,连忙喊道:“你要去哪?”
“喝酒!”
醉仙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一壶醉仙酿不知吸引了南北多少贪杯人,六层高的建筑,雕梁画栋,宾客不断,旁边即是盛京有名的明镜湖,坐在窗边向外看,湖水倒映着蓝天,悠悠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纪央就坐在三楼靠窗边,面前桌子上只摆着一壶酒,一碟盐水花生,自斟自饮,目光始终落在窗外。对面坐着萧艾艾,面前只摆着一盘精致的糕点,她的目光同样看向下面,见到湖边越聚越多的人,不禁笑道:“听说‘小剑王’周秦安今日在此约战‘剑狂’苏豫,你说是来喝酒实际上是来看这二人比武的吧。”
纪央点点头,不置可否地道了一声“嗯”。
萧艾艾调笑道:“怎么,莫非你也按耐不住想要和他们比试一番?”
纪央笑了笑,把一杯酒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没有回答。
下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听到消息前来观看的江湖人士,正当大家猜测那二人谁先来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小剑王’来了!”
只见一人施展轻功,身姿矫健地从空中飞过,连踩几个看热闹的人的肩膀跳上早已圈出来的空地,也不说话,双手抱剑,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尽显剑客风姿。
酒楼上,纪央看见这一幕禁不住摸摸鼻子,心中想道:“以前觉得这样子特酷特别帅,现在看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难道这就是成长?”这么一想连他自己都笑了。
旁边萧艾艾见他笑得开心,正要问为什么笑,又听下面喊:“来了来了,‘剑狂’也来了!”
与‘小剑王’不同,‘剑狂’是自湖中来的,乘一小舢板,身姿挺直,青袍猎猎,面色冷峻。舟至岸边,他轻轻一蹬,施展轻功来到‘小剑王’周秦安面前。
两人对视一番,周秦安开口道:“苏兄,当日我就说过,你我必有一战。真正的剑客之间,唯一交流的方式只有剑!你我之间注定有一个要倒下,另一个背负着他的那份对剑的虔诚,继续走下去。”
“废话少说,出剑吧!”
好剑狂,不负一个“狂”字,只丢下一句话就悍然出手,长剑出鞘,纷纷扬扬洒下一片剑光。
“小剑王”周秦安也不是浪得虚名,眼见那剑光泼来,挥剑一刺,正刺在剑光接续之处。“叮”的一声,剑光消散,苏豫毫不迟疑,剑势一变,化作滔滔浪潮,一浪一浪拍向周秦安。周秦安就如水中礁石,安稳不动,左一剑右一剑,剑剑刺在剑浪薄弱处,把那剑浪破开一层又一层,蓦地眼前一清,浪潮消散,那隐藏在浪潮中的真正绝杀之剑出现,周秦安一惊,急忙撤剑回防,险之又险地挡下那绝杀一剑,顺势一带,两人剑光一触即分。
这番交手短促又精彩万分,及至两人分开,众人过了两秒才回过味来,纷纷大声喝彩叫好。
“这两个人还是有真本事的嘛。”楼上纪央摸着下巴说,他被周秦安一上来那一段话有些雷到,下意识觉得那家伙有些不靠谱,谁知道现实接着就给了他一个闪亮的耳光。
下面两人又缠斗在一起,一改先前招式变化,进入更凶险的近身战,攻守不断易势,招招看的人眼皮直跳。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周围人看得目不转睛,大气不敢喘一口,概因两人打得太激烈,两道剑光几乎都交织在一起,把两人的身影都包裹在其中。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场中,横插入两人之间,一道光华一转,竟就把两人从中间分开。两人一惊,戒备地看向第三人。
那人是个蓝衫客,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哈哈笑道:“两位都是有名的剑客,在下也是好剑之人,今日见两位斗剑实在精彩,忍不住手痒跳出来,也想向两位请教一番,我想两位乃是为剑而生为剑死的剑客,应该不会拒绝我这个请求吧。”
这时,楼上的萧艾艾分明听见纪央小声说了一句:“妈的,抢我台词。”接着他清朗的声音从这个三楼响起,传遍下面每一个人耳中。
“有趣,既然如此,那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他脚下一蹬,越窗而出,身子凌空飘然落下,衣带飘飘,白衣胜雪,宛若谪仙。
“为了装这个逼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落下时纪央在心里想着,落地后已收起全部杂念,笑道:“以剑会友,倒也有趣,就是不知道三位能接下我几剑?”
“狂妄!”苏豫本就因蓝衫客出现被打断出手而不爽,这时又听纪央这般说,身为剑狂,他哪能按捺得住?一剑化光,杀向纪央。
他这一动,气机变化,其他人立即跟着动起来,周秦安挥手荡剑,斜刺里斩向蓝衫客,蓝衫客不闪不避,挺剑直刺,纪央哈哈一笑,拔剑加入战圈,四人你来我往,不过几招已战作一团,既要想着如何去击败他人,又要时刻防备其他三人的攻击,耗心耗力非两人比剑所能相比。
这时就看出四人风格不同。苏豫是繁,剑招变化万千,衍化诸般剑景;周秦安是简,洞敌先机,攻其不协;蓝衫客是直,任尔如何变化,如何算计,我自一剑破之;而纪央却是飘忽不定,变化莫测,难以捉摸。
这时纪央双眼深处一片璀璨,无数数据光华流转,忽的眼前一亮,哈哈一笑,剑招陡然变化,剑光一圈,竟把三人都圈在一起,以一敌三,剑圈宛如实质,令那三人逃脱不开,只觉四面八方俱是纪央刺来的剑,一时间疲于应对,三人竟渐渐落入下风。
纪央忽然变招,剑圈分化,一分为三将三人各自分开。变招之时攻势陡散,三人顿觉压力一轻,稍得一丝喘息时机,当机立断,把握住这丝一闪即逝的机会,各施杀招,就欲把纪央压下。
苏豫尽显狂暴,剑势如雨,铺天盖地压下,每一剑又如雨滴,无孔不入,无处可躲。纪央长笑一声,长剑送出,破开重重雨幕,一剑轻拍在他手腕上,苏豫再拿不住剑,漫天雨幕顿时消散,竟被纪央一剑破的干干净净!冷不丁一把剑从刁钻古怪的角度刺来,原来是周秦安看到机会,趁纪央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便要将纪央败于剑下!这时又有一道剑光亮了!原来是蓝衫客出剑,剑光笔直清亮,直来直往,透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取纪央面前!陡然之间,纪央落入一前一侧,一直一曲,一堂皇大气一古怪刁钻的夹攻中,大好形势瞬间岌岌可危!
纪央嘴角含笑,不慌不忙,又是一剑划出,剑光似乎跳出时空之外,陡然消失,又陡然出现,竟一前一侧同时撞在袭来的两剑上!这看似无处可躲的两剑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剑尽数挡下,随后纪央手腕一扭,长剑反向一划,顺着原先剑尖走过的轨迹回转,两人围攻之势瞬间崩散。纪央刺出两剑,剑尖闪烁两下,分别与两人剑身碰撞一下,收剑而立。
两人感受到手中长剑颤动,心知刚才若纪央有心伤人,他二人现在说不定就拿不住剑了。心下骇然,却也输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