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基缓缓踱步回到书桌后落座,沉思片刻,说道:“懿儿行事张狂,朕原以为他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清醒的,没想到他这般令人失望,正因如此,朕才将其召回,派你赶赴齐鲁。朕年事已高,膝下子息单薄,统共也不过两个儿子,如今这懿儿已是不堪大用,朕现如今已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周承昀赶忙深深一揖,推辞道:“儿臣能得父皇如此信任,实在是惶恐至极。”
周元基又道:“睿儿切勿妄自菲薄,你皇兄与王氏宁氏来往甚密,这王氏宁氏颇有野心,朕唯恐大限将至,若将这两族打压太过只怕反弹更烈,届时只怕这两族登高一呼便有无数士族附和随之。这也是朕日夜忧虑之事,士族之势越大对朝廷的威胁也就越大,但朝廷的平稳却离不了士族的支持。不论在哪朝哪代这都是最令人棘手之事,待你有朝一日荣登大宝,坐到朕这个位置,便知高处不胜寒。你也别怪朕有失偏颇,朕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周承昀不知父皇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重视自己想要将皇位传于自己,但他此时必须保持清醒。
周承昀躬身一揖,急忙道:“北魏如今内忧外患,父皇如今又正直盛年,大限将至之言又从何说起,父皇是知道儿臣之志的,儿臣只想有朝一日能够寻一仙山,筑一茅屋,依着仙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一个逍遥之人。”
周元基面露惋惜之色,长叹口气,说道:“睿儿,你贵为皇子,该有报国之志,有岂能贪图自己逍遥而枉顾祖宗基业?”
周承昀并未从父皇的言辞中听出有任何责备之意,便知自己应对得当,过了此关,便趁胜追击,双手拱拳,说道:“儿臣有一事恳求父皇,还望父皇能为儿臣做主。”
周元基听到周承昀说有事相求,眉毛微挑,问道:“哦?睿儿有何事相求?”
周承昀说道:“父皇有所不知,此次齐鲁破局之策正是户部尚书陆文德幼女陆韶华之策,儿臣与韶华朝夕相对,对其情根深种,此番便想恳求父皇成全,将韶华赐于儿臣为妃,儿臣此生之愿娶其一人。”
陆文德幼女陆韶华?周元基对这个女子有印象,沉思片刻,问道:“这齐鲁破局之策果真是陆韶华所献?”
周承昀暗道不好,自己如此说岂不是让父皇觉得将王氏宁氏粮店钱粮充公是韶华的主意,于是赶忙补充道:“父皇,招募劳工修筑堤坝之策是韶华之策,除此之外,以齐鲁物价飞涨为由散播于邻县,商贾逐利,见齐鲁物价飞涨觉有利可图便携货物奔至齐鲁各地,如此一来齐鲁各地物价回落,这才解了物价飞涨之困。韶华极不赞同儿臣将王氏宁氏粮店钱粮充公,此事乃儿臣执意为之,与韶华并无关系。”
周元基哑然失笑,周承昀对陆韶华的回护之意再明显不过。之前他拒绝周弘致与陆氏联姻便是怕有了陆氏的助力周弘致便急不可耐领兵造反,而周承昀的母妃元卿月并无士族背景,周承昀更无士族支持,在朝廷中维护周承昀的也大多是寒门子弟。
相对于周弘致与陆氏联姻而言,周承昀与陆氏联姻则百利而无一害。周元基细细思之,笑道:“詹公对陆韶华甚是喜爱,睿儿若是想娶其为妻,还需征求詹公首肯,若詹公首肯父皇便成全你们二人又有何不可。”
周承昀大喜过望,急忙躬身一揖,喜道:“儿臣谢父皇成全。”
周元基看了卢成英一眼,卢成英立即心领神会,匆忙上前躬身一揖。
周元基说道:“齐鲁能安然渡过荒年睿王居功甚伟,传朕口谕,拟好圣旨,户部尚书陆文德幼女文思敏捷,才貌过人,敕封其为睿王妃,择日婚嫁。”
圣旨若已下,那这婚事便是板上钉钉了,绝不可能再有变故,双手抱拳,躬身一礼,说道:“父皇,儿臣这便去詹府拜见詹公,若能得詹公首肯,父皇再下圣旨不迟。”
周元基微微点头,说道:“去吧。”
周承昀缓缓退出上书房,而后步履飞快地往宫外行去,他此番入宫收获颇丰,实在是令人欢欣至极。
一想到能够娶到陆韶华,周承昀便觉得有些飘飘然,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这么轻易便梦想成真。
从生下来至今,周承昀觉得自己今日已经用尽了此生所有的运气。
詹子濯回到了詹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见父亲。
詹铭正在书房看书,听闻詹子濯回府,立即放下书卷起身去迎,哪知刚行至书房门口便见到詹子濯。
“父亲,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通知您的。”
詹子濯猜到父亲想要斥责侍从,便抢先替侍从说明了缘由。詹铭走上前,双手扣住詹子濯的双肩,微笑道:“安全回来就好。”
詹铭仔细打量着詹子濯,觉得他的肤色有些黑了,但是看上去比之前更健康了一些,不由地点头赞叹:“子路此次齐鲁之行,收获颇丰嘛,黑了不少,之前你娘亲还在的时候总说你太白皙没有男子汉气概,如今倒是挺像个男子汉嘛,不错。”
詹子濯见父亲说自己有男子汉气概,忍不住笑道:“父亲,孩儿此次从齐鲁归来,有件事非常想做,还望父亲助我。”
詹铭对门口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们立即心领神会,纷纷快步离开了此地,把书房留给了久未相见的父子二人。
詹子濯四下望了望,见并无外人,这才放心地说道:“父亲,睿王终于定了决心,要与懿王一争高下了,不知父亲可愿助睿王一臂之力?”
睿王终于下定决心了吗?看来此次齐鲁之行对他触动颇大啊,之前还以为还得再过几年,詹铭如此想着,也这般说道:“原本为父以为等不到睿王醒悟这一天,这夺嫡不是儿戏,谁都逼迫不得,若睿王不愿外人再着急也只是徒劳而已,如此便好,你打算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