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不喜欢在通明的帐里入眠。”
卓力格图本想大笑,可刚到嘴边,几下酒嗝便打了出来,女人们连忙抚背拍打起来。
瞧见这副模样,诃伦呼出一阵酒气叹道:“我实在无法想象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首领满脸通红道:“一埠之主多烦忧,为支埠过冬的食物储备操心,这该死的寒冬还不定时地降临。还要担心埠人的叛乱,这几年可没少给我生乱。”
“这孛儿帖人也生乱吗?”
“生性好战,这点所有的原人倒也一致,可孛儿帖人的脑袋里恐怕没装‘畏惧’二字。”首领并不避讳女人,他直言道:“这附近有个地方天堑纵横,远看仿佛是个深裂的峡谷,那要命的地方,你知道吧?”
诃伦摇头,孛儿帖埠方圆几十里除了黄土平原,就只有数不尽的幽密丛林。
首领把手一指南偏西的方向:“龙丘,我曾在部落的皮轴上见过,这些年里金乌陆续派战士继续扩展疆域,回去的战士向他们描述那里的景象后,就因为天堑无数如龙脊龙鳞,所以被命名为龙丘。”
诃伦有了印象,那份部落公开的皮轴上的确让他们争相传阅,南陆偏北的地方本就鲜有奇景,除了络布以东的风谷外,龙丘恐怕是最令这些嫌命太长的老战士神往的地方。那地方犹如一个被巨擘移去土块形成的大坑,由东至西由北向南的壕沟密密麻麻,罗列满地,这些壕沟远看只不过像龙脊上细密的鳞片,“可身置其中。”曾亲临其处的战士描述:“才知道自己不过是龙鳞上的一粒尘埃。”
“那里据说比祈山的气候还令人厌嫌,可为何成了要命的地方?”诃伦问。
“皮轴上的确说龙丘寸草不生,植物比蓬松的黄土地上还要稀缺,可那些探索的战士显然遗漏了重要信息。”卓力格图道:“每年却有源源不断的水流根据不同时间从其中几道壕沟里流过,龙丘其实可以孕育生命。”
“也无非是供养一些山林里出逃的野兽。”诃伦还记得他杀死的那头叫泽鲁的狮子,被络布人民几乎魔化成妖物的野兽,也不过是南方原人的火上吃食:“我想,孛儿帖的战士除了烈鸟这样的稀罕货,怕是无所畏惧。”
“见识过孛儿帖人厉害的我,初到此地的时候,也这样想。”卓力格图回想起他第一次挥着“熊首”参与孛儿帖人的时刻:“可是龙丘里的住民差点让我脑袋留在那里……”
卓力格图将他第一次在龙丘遭遇蛇人的经历告诉了扎昆·诃伦,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孛儿帖人执着追求龙丘的目的,不在于狩猎,而是为了入侵。是一个聚落与另一个聚落的冲突、战争,他向诃伦解释,而且很明显,那些耳穿黄蛇,手握长弓与手杖,身长一丈的蛇人,只是在肆意屠杀他们。
“第一次,就我一人逃了出来。”卓力格图咧嘴,却没在笑,这的确是令人悲伤的回忆,诃伦知道老友是个重情的莽夫:“那些蠢材倒是忠心,拼死护送我出了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