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易文奔回云清阁,一路无人搭理他,他跑到冯清的闺房前,才被拦住。
丫头进去禀报说冷家小子求见。
李嫣正在给冯清梳妆,她手笨,本来不愿干这个差事的,怕毁了冯姐姐的美貌。
可冯清旨意让她来梳。
听说冷易文来了,冯清透过铜镜,瞥了李嫣一眼,说:“姑娘,你又惹出了什么麻烦?”
李嫣说:“借你的好日子,我的酒坊开业,能惹什么麻烦。”
她挑了挑眉,对着花知错,“知错,你出去,让他们莫慌,一切按着说好的来。”
花知错刚出去,丫头就急冲冲地奔进来,满脸喜色说:“吉时到了,传话的小厮说,沈公子已经带着花轿出来了,即刻就到了!”
李嫣把凤冠给冯清带上,看着她满身的喜气,由衷道:“冯姐姐,真好!”
冯清甜甜一笑。
“这往后啊,就都是好日子了。”李嫣替她把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嬉笑道:“往后我就要叫你沈家少夫人了?”
冯清嘟囔道:“要赚银子,你就把云清阁管下来,横竖也有你的一份,怎么自己再去折腾什么酒坊?”
李嫣扁了扁嘴,把红盖头拿过来,腾地一下把冯清盖住。
“新娘子呀,这是你该操心的事么?你不如多想想,今夜如何良辰美景,如何洞房花烛……”李嫣打趣道。
冯清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头缩在盖头里,“你这张嘴哟,当娘的人了,不害臊?”
“冯姐姐,我再给你的嫁妆添上一样,如何?”李嫣巧笑道。
冯清掀起盖头,说:“你给我的,已经足够了,莫要……”
“我要让全苏州的人,都为你的美倾倒,让那些臭男人,都倒在你的花轿下,给你行障车之礼,让沈公子散尽钱财,人也不动!”李嫣说。
屋子里的人都呆了。
这是何意啊?
丫头琳儿说:“姑娘,我们东家盖着盖头呢,没人能看到她,如何能因为她的美倾倒啊?”
“琳儿,你别听她胡说。”冯清看了一眼李嫣,鼓着嘴,说:“全是被你的酒给醉倒的吧,还送我一份大礼,你可真会唬人!”
李嫣笑嘻嘻道:“你别管,倒了在你的花轿下就是了。”
嬉笑打闹之间,有小厮冲进来,高声道:“沈家的人到了,在门外催妆了!”
不用人进来说,已经能听到吹吹打打的喜乐了。
“沈公子领了苏州的才子们,在门外一首接一首地念诗呢。”琳儿捂着嘴乐,“我们的姑娘们抵着门,估计一时半会儿沈家的人进不来,才子们已经在往里头抛情诗了呢……”
冯清说:“天气热,莫胡闹了,按着礼数来就行了。”
“冯姐姐是担心,迟迟不开门,沈公子要走了?”李嫣刮着脸,笑她:“莫担心,若是沈桓敢打退堂鼓,我饶不了他!”
冯清被她说得羞红了脸,甩手道:“你们就闹吧!我不管了。”
“琳儿,传话出去,就说沈家财大气粗,听说可不是才子的才哟。”李嫣笑道。
冯清盖着盖头,推了李嫣一把,“沈桓老实,你莫为难他了。”
琳儿忍着笑,低头施礼,半晌之后回来,说:“才子们的诗,都写在银票上了!我们的姑娘,都忙着捡银票,没人顾得上给沈公子开门啦……”
“瞧你干的好事!”冯清立在门上,焦急不已。
喜娘拍手笑道:“哎呀,莫听琳儿胡说,咱们出去吧。”
新娘子上轿,本是要由兄长或者舅舅背上花轿的,冯清在这世上,一个亲人也没了。
本来喜娘是要让人来假扮这个兄长,省得被婆家看不起。
冯清执意要自己走出去,这条路是自己的,人生是自己的,走向自己的夫君,也该是堂堂正正地,自己迈出这步子去。
没必要在意旁人的目光。
李嫣看冯清在喜娘的搀扶下,在一大堆红娘的簇拥之下,缓缓地超前而去。
她的步子,是那么坚定,被一群人拥着,也稳稳当当。
“冯姐姐,愿你往后的路上,再无波澜,盛世流年安好,活出你的精彩来……”李嫣默默念着。
她一天都在笑,只等冯清转身之后,眼眶才灌满了泪。
花知错把冷易文送了出去,两人还在门上捡了几张银票,笑嘻嘻地回来。
看到李嫣呆呆地落在空荡的院子里,她赶紧奔过来,说:“姑娘,怎么不让她们把你推出去看热闹?”
“不想去看冯姐姐上花轿。”李嫣说,“我怕我会哭的。”
花知错笑了笑,“原来姑娘也有怕的时候啊。”
“我怕很多呢。”李嫣说,“若是以后你也嫁了,只怕我一整天都要偷偷抹眼泪呢……”
花知错愣了愣,脸色一红,“为何突然说这个?我不嫁的!”
李嫣笑而不语。
“我真的不嫁!”花知错着急地蹲在她的轮车前,“我陪你一辈子。”
“那你要变老姑娘了。”李嫣问:“冷易文怎么办?”
“我哪里管他怎么办,他死去!”花知错没头脑回了一句,忽然恍然大悟,她赶紧抓着李嫣的手,说:“姑娘,你不会是想把我许给他吧?不行不行!”
“再说吧。”李嫣摸了摸她的头,“你还小呢,我舍不得你,再留你两年。”
“两年?”花知错说:“两年可不行。”
李嫣说:“推我到街上去,去看看咱们的酒能醉倒多少人。”
花知错这才起来,把她往外推,“冷家的瘦猴来说,已经醉了一片了,方才沈家的人,已经清了一回路了。”
李嫣说:“胡家兄弟没把酒缸收起来吗?”
“收了,收不及,那些人像疯了似的。”
大街上,沈家的花轿接到了新娘子,正要往回赶。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除了讨论沈家的婚礼多盛大,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在讨论酒的。
清晨的那一波敬土地,很多人都没赶上,不过街道上,还是充满了酒香味。
“你们可不知道,那酒可厉害了,我亲眼看着一个八尺男儿,两口就醉了。”
“我也看到了。”
“他娘的运气不行,才抢到两口。”
“我才抢到一滴。”
“听凡人居的伙计们说,清晨那是敬土地,等会儿正午的吉时,还有一轮,是敬天,敬十方众神的。”
“唉,好好的酒,敬什么土地,都糟蹋了……”
听到这样的话,喝上的人卯足了劲,要再多喝两口,没喝上的,更是垂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