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远拔出剑来。
他的剑，是斩妖除魔的剑，对人，有义，对妖，无情！
“妖孽，你囚禁仙者，犯下大错，如今还如此执迷不误，看剑！”苏清远爆喝一声，满脸刚毅。
姚妍妍的桃花扇，也化成了一柄短剑，剑刃上，仍是那扇面上的图案，那些朱砂，仍旧是那么鲜红。
“区区一个人间小道士，好大的口气！”
姚妍妍冷眼一横，手中的剑脱手而出。
剑气化成了条条红丝，看似绵绵无力，却每一根都如同坚韧的野草，冲着人的要害纠缠上来。
苏清远掏出了符纸，挥剑切符纸，那符纸化成了无数的碎片，贴在了红丝上。
他飞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带血的手指，在虚空里画了一个符咒。
“定！”
随着他大喝一声。
那些不断穿梭的红丝，如同失去了生气的枯草，定在了空中。
“燃！”苏清远轻轻一声，贴在红丝上的黄色符纸腾地一下，变成一个个小火团，剧烈地燃烧起来。
姚妍妍脸色大变。
“我的扇子！”她惊叫一声，虚空一抓，空中的剑以及红丝，全都消失了。
一柄烫手的折扇回到她手心里。
她着急地抖开折扇查探，发现那绢丝扇面被烧毁了，有一个小洞。
她举起扇子，从那小洞里看着苏清远。
“小道士，你不仅上门找麻烦，还毁了我的扇子！”她咬牙切齿道，“找死。”
苏清远也看着自己的双手，暗自愣神。
刚才这些法术，他并没有练过，也从来不知道可以如此。
是怎么突然就会了呢……
以血为祭，以神画符。
他从来不知道可以这样。
苏清远抱拳道：“姚老板，毁了你的扇子，我深感遗憾。我也不想如此的，我不是故意的。”
“等我杀了你，你也要记得，莫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姚妍妍气急了，闪一下，到了苏清远面前。
她抬掌，往苏清远心口袭去。
苏清远还在愣神，想刚才的法术。
人的速度，永远无法与妖相比。
他躲不过这一击了……
“妍妍，住手！”
苏清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腰间的红玉飞了起来，替他挡了这一掌。
红玉被姚妍妍拍飞了，重重地砸在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痕。
“他娘的，本仙破相了！”刘萤骂道。
姚妍妍飞身掠过，抢在苏清远之前，把红玉拿在手心里。
里面的刘萤捂着脸，有血液顺着他俊美的脸流了下来。
“怎么是你？这个小道士，是你的人？”姚妍妍满脸的心疼。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抚摸上红玉的裂痕，凄凄然道：“你居然如此护着这个不起眼的小道士？为何？”
刘萤道：“妍妍，别执着了，把我放出来，你用你的颜色化成结界，能困住我一时，能困住我一世么？我最喜看你的红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你用最珍贵的颜色来留我。”
世间所有女子，何尝不是如此。
爱上了，甘愿用尽自己的一生，将自己最美的容颜，都拿出来。
想以此为牢，只为了困住一个男人。
到头来，不管值不值，都容颜不复。
姚妍妍留下了泪，她手握红玉，颤声问：“我要你一句话。”
刘萤想也不想，接道：“爱过。”
姚妍妍无奈地一笑。
可唯独就爱上了他的油腔滑调，玩世不恭。
“我不是想问你这个。”她冷声道。
他们在说话，都没注意到，苏清远的眼眸瞬间变成了红色，他捂着心口，有片刻的呼吸不畅。
他脑子里许多杂乱的片段，如同魔鬼一般，不断侵蚀他的意志。
为什么听到这句“爱过”，如此难受。
如万剑刺骨，如利刃扎心。
刘萤愣了愣，道：“妍妍，你想问什么，你先把我放出来，我们好好说，你看我脸上的伤……我在你的结界里，又不能用仙气修复，你忍心看我破相么？”
姚妍妍飞身起，在院子里的那棵乌木白桃之上，悬空而立。
她手掐指决，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她双臂展开，这苍白的小院立刻恢复了生机。
那桃花树从根部开始，渐渐地染了颜色，红得刺眼。
而树上的人，也从下而上染上了颜色。
她清冷的白裙一寸寸地变红，那裙子上，有繁杂的刺绣，有华丽的滚边金线。
衣裳上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飞了出来，在她的周身飞舞着……
她如雪的肌肤上，也多了许多红晕，她的唇，她的眼角，眉梢，她的腮边，全是浅浅淡淡，各式各样的红。
额前一朵细小的桃花，绽放开来，活灵活现。
她睁开眼，纯黑的眼眸在浓墨重彩之下，仍然没有被夺去光华。
苏清远看着她，居然忘了自己的不适，心魔渐渐平静。
原来这才是她本来的样貌。
这样的绝艳之姿，不说人间没有，或许放眼三界，也独此一份。
在妖都，美人遍地都是，可美得这样抓人心，摄人魂者，少见。
她身上，居然没有普通妖孽的媚俗，反而……
苏清远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那么想。
她身上，有淡淡的仙气……
姚妍妍抖开了手中的折扇，宽大的袖子顺着手腕滑落，露出了她皮肤之上的桃花刺青。
她身上的每一朵花，都像是真的，像是真的花瓣贴在上面。
在她飞身落下的时候，风扬起了她的长发。
那洁白的脖子上，也有鲜艳的刺青。
宛若被禁锢在她身体里的桃花魂，不甘寂寞地想要伸出妖娆的触角，想嗅一嗅这污浊的尘世。
苏清远只顾着看她，并没注意到，那桃花树下，刘萤已经坐着喝喝茶了。
“妍妍，这才是你嘛，美！你瞧，那呆子眼都看直了。”
刘萤瞥了一眼苏清远，优雅地举起茶，抿了一口，道：“茉莉与你有什么仇？你这桃花坞，怎么全是茉莉花茶？”
“你当年还夸过茉莉清丽脱俗。”姚妍妍道：“你的心变得真快。”
“茉莉自然不及你……”刘萤不自然道：“你想问我什么？”
姚妍妍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离开我时，说了一句什么话？”
刘萤看着她，叹了气，道：“人啊，太认真了容易内伤。我只不过随便说说。”
“那就是不记得了？”
“我记得。就是太肉麻了，不愿意再说了。”
“你说我是这世间最美的酒，浅尝便走。”
苏清远心里佩服，若是换做他，绞尽脑汁，即使把脑袋想残了，也想不出那么无耻的话。
刘萤脸上的伤还在，姚妍妍靠近他，纤长的手指抚摸他的脸，把他的伤治好。
“你为何又回来，乱我心弦？”她轻声道。
刘萤道：“要我说几次啊，我这趟是公务？”
“是么？不是看上狐族的小妖精了吗？”姚妍妍道：“你还会如此认真对待公务。”
刘萤抓着她的手腕，撇开眼，看到把头别过一旁的苏清远，心想：唉，他才是本仙的公务！
姚妍妍也看了看苏清远，她看不懂刘萤的复杂情愫，但也看出了一些异样。
“刘萤，从前，你是我的求而不得，如今，你成了我的无可奈何。”
她叹了一声，把折扇往桌前一拍，道：“看来我也留不住你了，我与你们去狐狸的老巢一趟，我帮了你，求郎君能记得我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