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知错睁开眼，在她眼前的是李嫣的笑，刚才看到的那个鬼影已经不见了。
“姑娘，我……刚才是……真的看到鬼了么？”她问道。
李嫣笑眯眯地朝她伸出手，说：“胡说，哪儿有鬼啊，你快起来吧！”
不是鬼吗？
来去无影，还自带湿润的凉风，不是鬼是什么？
李嫣把花知错拉起来，问：“看看有没有摔坏。”
花知错看着地上的老江头不见了，惊讶道：“江叔呢？”
李嫣道：“前面呢，拿起东西快走吧。”
只等进了地道，花知错才发现她们前面还有一个人。
他身穿黑衣，肩上还扛着老江头，步伐稳健，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花知错有些害怕，一直躲在李嫣的身后。
李嫣转身把地道的入口关起来，花知错还被石头摩擦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
“爹，你把脸转过来，让知错看看，你有多么玉树临风，她就不怕了。”李嫣道。
爹？
花知错盯着黑衣男人的背影，看了看李嫣。
这个是姑娘的爹爹？
“你是去哪里找了一个那么没胆识的丫头，卖了算了。”李禄沉声道。
他李禄这一辈子，还没有遇到，有女人看到他后，怕得昏过去的情况。
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看不清路的，那倒是有几个。
“我不怕。”花知错一听要把她给卖了，硬气地拍着胸脯，道：“我现在一点都不怕。”
李禄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面具来，飞快地带在脸上，猛地转过身来。
谁也没料到他停了下来，差点迎着撞了上去。
昏暗的地道里，忽然看到一张煞白的鬼脸。
“啊！”花知错尖叫一声，手脚发软，手里的油灯都扔了出去，她捂着脸，飞快地往后退，跌坐在地上。
李嫣快手接住油灯，盯着李禄的眼睛，拉长声道：“爹……”
李禄把面具拿下来，看着花知错发抖的模样，哈哈大笑两声，道：“快走快走，黑呼呼的，闷得慌。”
花知错从手指的缝隙之中偷偷看了李禄，确实是个面容和善的人。
这才知道刚才是故意用面具吓唬她。
李禄已经走了老远了。
李嫣对着花知错伸出了手，道：“知错，你莫与他一般见识，他脾气古怪着呢，连他亲儿子都不想认他。”
花知错又窘又羞，脸上发烫，一骨碌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地道越往里走，越是狭小，只容一人通过。
他们三人只能前后排成一列纵队走。
李嫣知道花知错害怕，让她在中间，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禄。
李禄快，她小碎步快起来，李禄慢，她缓下步子来。
很是恭敬。
李嫣也是第一次走这个地道，她问道：“爹，这个地道是直接通湖心的江家地牢吗？”
李禄鼻孔哼了一声，道：“这还不都是你的馊主意，你倒来问我？”
“您都轻车熟路了，不问您问谁。”李嫣打趣道：“怎么，太湖边上那些想抓你的人，还在呢？”
李禄又哼了一声。
“这可到是随了爷爷的意，他一直希望您待在山庄里，别出去了。”李嫣道：“你现在是想跑都跑不掉咯！”
“彼此彼此吧。”李禄乐道：“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非也，我与您可是有本质的区别。”李嫣道：“我是南飞的大雁，您是被猎人紧盯的雀儿。”
“你若真那么自由，我就不用扛着这人在背上了。”李禄的声音在地道里有轻微的回声，似乎能听出叹息声来。
李禄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我发现他与外人通信，不想让他知道这地道。”李嫣轻声说。
“那么说来，他是细作了？”李禄道：“那我还费劲扛着他做什么，不如杀了！”
“不可！”李嫣严声道。
……
“大帅，那些患病的战士，万万不能随我们回京！”
秦武抱拳跪在两位大帅的面前，朗声道。
军帐中，为了这个问题，已经集体讨论了两次，仍未有结果。
“照你们这么说，该把这些患病的将士如何处置？”段泓问道。
秦武看了看沉默的永康王，严肃道：“不如杀了。”
“不可！”段泓一口回绝了。
永康王虽然也不赞成杀人，可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那群草包的太医，还没研制出能治疗疫病的药，甚至控制疫病都做不到，若是不杀了，疫病扩散到京城……”他低头想了想，道：“这个责任，我负不起。”
一旁的蒙钺开口道：“可这些将士，也是我们大凉的子民，也有亲人，有父母妻儿，我们如此，如何向他们的亲者交代？”
军帐之中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说来说去，又一次陷入僵局了。
“就说是战死了！”秦武咬着牙道：“朝廷会给他们的家属发放抚恤金，至于有功勋的，当赏则赏……”
“那么多的将士都患了病，全军将士都看着呢。如何掩人耳目？”有人担忧道，“若是消息走漏了，那我军的威望何在？”
“以后我大凉的好儿郎，还有几个敢来参军……”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叹息声。
“不可杀！”段泓又说了一句。
其实，杀了也无法控制得住，此种疫病的潜伏期很长，若是开了杀戒，肯定会有怕死之徒，隐而不报。
疫病一样会传回京城去。
刚才不知谁说了一句，往后大凉的好儿郎，还有谁敢来参军，还有谁肯上阵杀敌？
永康王气得把剑给摔了，他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仗都打完了，还不能回去，老子烦死了！”
他的女儿平云郡主，都要嫁人了，他都没能回去看。
女儿要嫁人了，他这个做父王的，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还是嫁给一个傻子，虽说治好了，谁能保证他以后不傻？
想到这个，他猛然抬起头，道：“那个神医娘子呢，不是说她烧伤痊愈了吗？让她来想治疫病的法子啊！傻子都能治好，疫病不行么？”
此时，正初拿着信奔了进来，道：“大帅，快看看，京城的加急密信。”
段泓拆开一看，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有救了，阳荣侯找到了能预防疫病的草药，其孙子亲自去京城外的流民营试药了，能控制疫病扩散的草药，已经在运往前线的途中了，明日即到，传本帅号令，三日后班师回朝，连同患病的战士，一人也不许落下！”
“郑副将，你去何处？”
秦武被正初奔走而出的劲风逼得侧开身子。
他话音落下，正初已经没了踪影。
众人奔出军帐外，看到正初夺马，绝尘而去。
他吼道：“我等不了三日，我立刻就要回到她身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