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紫晴突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等她看到眼前的情形时,不由得毛骨耸立,浑身冰冷,黑猫的皮摊开在石桌上,鲜血淋漓,一双蓝色的眼睛是无辜的样子,看到这副情形,紫晴发出一声惊叫。
岳紫阳拿着一把剪刀,不顾鲜血染手,将那一张黑色的皮毛渐渐剪成一个披肩的样子,听到紫晴进来,岳紫阳并不停下动作,只是指着墙角一堆枯骨,“听说,这猫有重生的能力,今天我将它的肉烹了,皮剥了,将它的骨头都埋在地下,我到是想看看它要如何重生。”
“岳紫阳,你为何要如此毒辣,它不过是一只猫而已……”
“不错,它是一只猫,和岳紫晴之前的黑猫一模一样的猫,而且它竟然会流泪,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猫会流泪,你怎么能说它只是一只猫而已。”岳紫阳提起猫头,那只湛蓝的蓝色眼睛里有一滴清澈的泪滴落,那泪落进石桌缝隙,又转而掉到地上,竟然是那么一大滴,大的叫人心惊,仿佛每一点都溅到人的心上。
紫晴捂着脸,彻底崩溃,她倒在墙角,双手颤抖不知道该捧还是该埋,那一堆小小的泛着白光的骨头,竟然有如此之大的伤杀力,让紫晴心间那哀伤如漫天洪水一般涌来,再也阻挡不住。
岳紫阳提起那张血淋淋的猫皮,欣赏着她剪成的月牙形的形状,本试图披在肩膀之上,又看到上面的鲜血,只递给身后的右使舞介子,“舞介子,拿出去洗洗,晾干后放在我的衣柜里,我要当披肩用……说起来,与我身上这件黑袍极其相称,到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一样。”
舞介子没有犹疑,尽直上去捧起那滴血的猫皮,以极其轻微的动作退了出去。
岳紫阳缓缓坐在石桌前,石室里的空渐渐停止了流动,时间仿佛静止,只留下岳紫阳和紫晴浅浅的呼吸声。
“我一直以为,时光可以磨灭心上所受的那些苦。”岳紫阳回眸,看着地上失魂落白魄的紫晴,“我也以为看到你狼狈不堪,痛不欲生,我能解除一点点心头之恨,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我恨不能将你都揉碎,将骨头的粉末再放在烈焰湖里……”
悲伤已经到极至,面对这样强大的力量,紫晴只剩下了微笑,她缓缓抬起眸子掸净了身上的土,从怀里取出一场干净的丝帕,俯身将地上的那些被剪碎的黑猫皮毛收拢一些放进手心,又将墙角的焦骨拾了一段放进帕子,包好,塞到腰间,“既然你是为我而死,我就将你的尸骨带在身上,我若死了你就随我一同去,我若活着,我必将记着这种仇恨,有朝一日,我会为你复仇。”
“哈哈哈……紫晴,你是在天方夜谭,进了我黑巫洗灵池的人,无一不成了我忠实的部下,舞介子是,左使川鲛也是,就凭着你这凡人想与我抗衡,简直就以卵击石……”
“岳紫阳我不知道你跟我到底有何仇恨,我知道的,也不过是黑巫女和白巫女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互相倾轧。但我推想,当初你被关在火焰湖里定是犯下了滔天罪行,若不然,白巫女没有理由让你享受那烈焰焚烧……自古以来,善恶相对,我想那也是你咎由自取……”紫晴言语浅淡,视死如归,她深知这样的话会触到岳紫阳的痛处,她深知,岳紫阳根本不会放过她,但即便如此,紫晴还是要一吐为快。
她不再惶恐,更不再推脱,若她可以在洗灵池里保持最后一点清醒,那她必然将铭记婆婆教诲,不再轻信男人,努力寻找记忆琥珀,更要担负起振兴白巫族大任……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一缕阳光以微弱的姿态撞进了祭坛石室的缝隙,抖动着阳光的羽,形成了一种瑰丽的光影交合,仿佛是在向紫晴证明这世界的黑白分明,是非之界。
只是可惜,醒悟的太迟了。
她跌撞在阳石府的恩怨里不能自拔,竟然一再地为了阳石府而将自己置于生死之地,忘记了婆婆一再的教诲,对她的帮助也觉得理所应当。
“啊!”紫晴浑身突然巨痛,将她从那种种思绪里拉出神来,再看岳紫阳,只见她念动咒语,施“折骨术”,紫晴在巨痛的摧残里不止一次的痛晕过去,然后再被岳紫阳唤醒……“紫晴,我要你在巫祖面前发誓,永生永世愿意俯身做黑巫女,不得反悔,若有悔意,天诛地灭……”
岳紫阳紫色的双眸里闪动着毒液一般的光泽,她说的字字句句都带着毒汁,浸到紫晴的肉身灵魂,在巨痛之下,紫晴翕合嘴唇以及其微弱的声音说,“我阳石紫晴在巫祖面前发誓,永生永世愿意俯身做黑巫女,不得反悔,若有悔意,天诛地灭……”
“好,很好,这是你心甘情愿入我黑巫祭坛,洗灵池内,我自将施展巫术,让巫灵入住,重塑你的巫骨……”岳紫阳狞笑着,折骨术却生生将紫晴周身的骨头折断,发出咯咯咕咕地声音,岳紫阳却在紫晴的呻吟声里快意大笑。
这时凌逸辰突然闯进来,看到眼前血腥场景,又看到紫景双臂抱身,缩骨的疼痛让她咬破双唇,嘴角流血,凌逸辰喝止,“紫阳,你这又在做什么?她不是说了,愿意做黑巫女,愿意进洗灵池吗?”
看到那双描金云头靴,接着是墨绿色齐踝长袍,上面的袖边依旧是流线形的金色墨线,恍惚之中,紫晴似看到了绿色海洋之中流金一般的美景。
“逸……辰……”声音如丝缕,微弱,伤感,紫晴扯着凌逸辰的袍脚,沾血的手指给墨绿色的袍脚染上了淡淡血迹,那种突如其来的心灵感应再一次让紫晴感觉到希望复苏的痛苦,于是,她忍不住地去拽他的袍子。
凌逸辰后退一步,残忍甩开了紫晴血指,“要做黑巫女,就要懂得顺意而为,总是这么不知好歹,惹事生非,也难怪紫阳要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如今紫阳答应放了阳石一家,已经算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还不快谢过紫阳?”
“谢岳紫阳?”疼痛中的紫晴已经无法移动身体,柔弱的目光扫过岳紫阳的脸,看到她笑得如同那墨色的花一般灿烂,心里,却像是毒药浸染,再也容不得一缕温柔,她生生将心底那抹感觉扼杀,流着泪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如果不是岳紫阳,阳石府怎么会家破人亡,如果不是岳紫阳,哪来的那么多的世间丑恶,哪来的那么多的牺牲和鲜血,哪来的那么多的泪水和痛苦……
如果不是岳紫阳,此时此刻的分离又怎么会如此之痛,心痛的感觉比之身上的巨痛要大数百倍,紫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什么时候进洗灵池?”
“皇上等不及了?”
凌逸辰语气稍顿,接着又说,“朕从来没有见过人进入洗灵池是何种情形,所以想看看……”
他斜睨一眼地上爬着的紫晴,因为缩骨术的折磨,她已经比平日更加柔弱瘦小,脸色白如蜡纸,连嘴唇也干裂生去了生气。
等她再睁开眼睛,眼睛里那一丝活力也没有了,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岳紫阳伸手,一旁的舞介子递过来一块雪白的巾帕,她缓缓地擦了手,才说,“一会就祭祀巫祖,然后开启洗灵池的封咒,在黄昏线到来之时洗灵。”
“是,坛主。”
祭祀巫祖,是祭坛大事。
黑色的乌鸦以遮天避日的势头飞来,而平日里隐藏在暗处的黑色毒蛇也朝四处涌来,祭拜在巫祖座下。
本来数十丈高的祭坛窟洞,此时却显得十分的拥挤。
众巫女一盖以黑色的斗篷遮颜,表情肃穆,整个洞窟里安静的如同是死渊一般。
阳石晓月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抬头环视,一旁的一个巫女小心提醒,“注意你的动作,不想要命的乱你就乱看。”
阳石晓月慌地低头,只低声说,“在阳石府里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即便是皇宫之中也只是百十多个大臣,哪里有黑巫女祭坛祭祀巫祖如此气势……”
“洗灵池本是禁地,开启禁封,施用咒语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每次行此术,都要祭祀巫祖以表示诚意。”一旁的黑巫女不安地看了一眼阳石晓月,低声嘱咐,“一会祭祀开始,千万不要说话……否则会掉舌头。”
阳石晓月惊恐捂了嘴吧,又小声嘀咕,“这个紫晴还真是麻烦,偏偏她能享受此殊荣,还用洗灵池来洗灵才可以做黑巫女,我们不都是验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