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头痛的根本原因，专家已经明确说了出来。萧将军本人也知道，就是在那场战斗中有一颗炮弹开花，有一点弹片嵌入了他的头骨。
当时炮声隆隆，整个战场正在激烈的战斗。
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战友倒下去，萧将军当时窜出战壕，冲向了敌阵。哪有时间来关注头上的这点小伤。别的人就更没有时间来关注他的伤了。
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只需抬胳膊擦一下脸，就端着枪，一边扫射，一边向前冲了。
在当时的情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杀敌和抢夺阵地才是最重要的事。
直到战斗结束，又过了很多个日日夜夜，伤口都愈合了，萧将军当时才随着部队回到了后方。
再后来，给战斗英雄体检，才发现了他的头骨里面，多出来一块小弹片。
当时的医疗条件还不够发达，医生建议他在没有异常感觉的情况下，不要去动它。因为那块小弹片已经长到了血肉里，并没有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要是在那中情况下，再去动开颅手术，反而会更加的危险。
萧将军当时身强体壮，并没有感到不适，就遵从医生的建议，这一待就过去了三十几年。
想不到这次部队拉练，出门才一个月，那遗留在头骨里的弹片，又冒出来作祟了。
本以为随军的医生胆小，是忌惮他的地位才不敢给他治疗，所以请来了京华的专家。为了保险期间，又搜罗能治疗疑难杂症的高手，一下查到能治疗癌症的秦越。
当时的考虑是，秦越连癌症都能当疑难给治愈，偏头痛又算得了什么？
但专家上来就给了个解决不了，这让萧将军心里一惊。但在专家说出这话时，秦越的震惊，在于他没说实话。
秦越的中医手段还没有拿出来，就是说商量好的，扯淡，什么时候跟他商量好了，就说将军的头痛解决不了？
假话当真话来说，那假话就变成了真的。秦越当然要质疑他。
但不等秦越说话，将军阴着脸先问道：“专家同志，我这就是个头痛，怎么就解决不了啊？”
到这依山作掩体的洞穴里来，还未进这房间之前，庄锦就曾提醒过，说话要一个一个来，萧将军最讨厌的就是半截插话。
现在将军既然对着专家发问，那就等着他们把话说完。秦越决定在专家给将军一个完全的答复后，再对这专家发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大家商量好了，就敢说将军的头痛是无法解决的？
将军这次对专家的发问，也让专家心里一颤。
面对国家功臣，他既然说出解决不了这样的话，他还对得起国家给他的培养嘛？
“将军，我不是说完全不能解决，我的意思只是说动手术……现在的条件还是不充分，虽然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但风险太高。”专家说话的时候不停的看萧将军的脸色。
“怎么就风险高了？说来听听。”将军依然面无表情。
“现在那块弹片一定是发生了位置偏移，压迫了脑神经。一旦手术，从血肉之间把弹片取出，就可能伤到神经元或者脑血管。要是出现那种情况，就会有生命危险。”专家越说越觉得胆寒。
听到这里，将军脸色沉下来，一拳打在沙发上：“你是专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嘛？”
专家抬头看看在场的人，舒了一口气，说：“有，就是用药物来解决。”
一说到这里，将军眼前一亮：“这个好嘛，那就用药嘛？”
将军的话音未落，军医张鸿站起来，说：“将军，所谓用药物，也只能是缓解。我当时也曾有过这样的建议，但那同样会损伤脑神经，并且造成人的思维混乱。所以才没有采用。”
没有张鸿的提醒，将军可能还会高兴一会儿。让他这样一说，脸又沉下来。
是啊，一个当将军的，要是用上药物后整日里昏昏沉沉，还怎么来指挥部队？还怎么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分析来指挥打仗？
“张鸿说的，和专家你说的药，是同一种药吗？”将军抬眼再次看到专家的脸上。
缓解疼痛的药物就那么几种，再者说，疼痛本身就是人体一种正常的反应，要想让人不知道疼，就是要麻痹神经。要说不影响一个人的思考，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专家也白搭，他可以利用药品来给病人缓解病痛，但他制造不出没有副作用的药品来。
外科专家很无奈的看着将军点点头：“这药品，确实是有副作用——但这总比冒风险动手术要安全。”
专家不说后面这句，将军还不恼火。一听他提到风险，一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来，啪的一声，重重摔在面前的茶几上。
一见到那把枪，专家一怔，几乎瘫倒在沙发上。
秦越见到这样的情景，赶紧站起来：“将军不要发怒，万事皆有法则，他没有说假话，将军注意怒气伤身。”
萧将军又很盯了专家一眼，说：“张口风险闭口风险，像我们打仗，哪次不是冒风险？我萧胖子最不怕的就是冒风险。你们马上给我拿出方案来解决我的头痛。耽误了部队的行进任务，就要你们来负责。”
将军很生气，竟然称自己叫萧胖子。看来病痛已经折磨的他到了不堪忍受的边缘。
专家看着将军阴沉的脸，不停擦着额头的汗。将军的话似乎已经说出了最后的底线，就是要彻底的解决他的头痛，要不然就把耽误部队行进的责任扣到他的头上。
但就是这样，专家也不敢私自做主，答应给将军做手术。这里的条件根本不具备进行手术的条件。一没有医疗设备，二没有后备资源，说的严重点就是，连一个趁手的副手都没有，怎么进行开颅手术？
假如将军在手术中出现问题，还不如直接把他给枪毙来的痛快。
专家挺了一下脖子，抖了一下胆量，看着还在发怒的将军，说：“萧将军，我还是那句话。你的病痛让我很揪心。但这里的医疗条件根本不适合动手术。”
看到专家还有这股宁劲，秦越眨眼看看他。暗道，这家伙行啊，这么多年的学真是没白上。有这股宁劲就会有和这宁劲相匹配的胆量。
等一下给他点刺激，兴许他就敢大着胆子给将军动手术了。反正将军已经发话，治不了他的病，这几个人都得担责任，好死不死，还不如冒一回险。
假如不能把他救好，还不能把他给治死嘛？有风险大家共同承担，何必在这里活受罪。
这个念头只是在秦越的心里一闪，他就被这个突然闪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靠，这太不靠谱了。面对一个英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幸亏嘴巴没张开，要是把这念头露出一丁点，那他也是枪毙的罪过。
专家的话一说完，萧将军咬紧了牙关，对着专家怒目相视。
停顿了有三秒，将军口里迸出几个字来：“庄锦，把这专家给我送出去。”
看到庄锦过去，只把手往专家的腋下一伸，就半掺半拽的把他带了出去。
秦越暗吞口水，这专家被带出去，恐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吧？就在这时，房间石门外传来‘噗通’一声，秦越心里一紧，我擦，那专家就这么完了？
这也太狠了，只是说了几句实话，就得到这样的下场？简直不敢想象啊。
秦越在心里默念，等下将军问他的时候，一定不能说实话——啐，一定要拣好话来说，一不激他，二不犯他。
人到五十耳顺，顺着他的意思说，应该不会错。
将军果然把眼光停留在秦越的身上。
“你的名头是专治疑难杂症，你看对我这个头痛，有什么高招啊？”
秦越明显的感到，将军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是在压制了心中波澜后平着嗓子说的。声音虽然放的很平，但他头角两侧突出的两根血脉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对将军的问话，当然不能不作出回答。但他问的是有什么高招？这叫秦越怎么回答？
专家不敢给你动手术，我能有什么高招？要是动用中医的方法，倒也可以缓解头痛，比方针灸和真气催动气血的运行。
但这些法子使出来，你还不得把我长期留在你身边啊？伴君如伴虎，这绝对不是秦越的最佳选项。
看着将军还在盯着他，秦越想了下，说：“将军的头痛来的快，应该去的也快。此所谓快病快治，慢病慢医。我的小方术还只能去表，要是专家还在，我们中西合璧，可能还有治根的方略。”
一句话先不说治不了，先稳住他的情绪，然后再把事推到专家的身上。这是秦越的如意算盘。
反正那专家已经让庄锦给干掉了，把责任推给死人，那他们也就怨不着自己了。
但就是这样说，还是让萧将军眼前一亮：“刚才那专家说你们是商量好的，说对我的头痛没有解决方法，你现在又这样说，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呀？”
秦越一直是战战兢兢站着的，听将军这样问，连忙摆手：“还没商量呢，当时我只是说要见了将军后，凭诊断定方术，谁知道他一来就说解决不了。”
将军朝秦越摆摆手：“来，你过来。你是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个我还是知道的。不像他们就会看着片子瞎说。”
秦越强挤着脸笑笑：“也不能说他们是瞎说，西医的外科还是有长处的。”
标榜西医有长处，这是秦越不想给自己落坑。要是说人家不行那就全成了他中医的事，万一他对将军的头痛最后也没办法，那他不也是死路一条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