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天空中偶尔会划过一道闪电。但听不到雷声，可能是雷在发出声音前捂住了嘴，怕打扰到秦越的声明。
雨气重了会把云层拉低，房间里的光线也就变得有点暗。秦越过去打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光照射下来，程雪瑶的脸显得更加细嫩。
秦越抹了一把头发，站到吊灯的下面，神情严肃，好像在参加重要的仪式。
程雪瑶看着他，衬衣长裤皮鞋，身材瘦高，在灯光下脸型越发的俊朗。别说，他要是少一些不羁散漫，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程雪瑶被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行不行，一个毛头小子怎么能值得托付终身呢？
“喂，有话赶紧说，姐姐我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程雪瑶压着心里自认为可喜的想法，但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挡住眼波流转。
秦越轻咳一声，眼神瞄着程雪瑶，似乎是在掐算说话的时机。程家老爷子本来也没跟他说什么有分量的话，只需实话实说就好了，他突然觉得，不该提什么声明的，事情坏就坏在这声明上了。
“姐姐，你是真的要我说？”秦越探一下程雪瑶的虚实。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麻烦？有话直说，姐姐我还扛得住。”程雪瑶在沙发上拍了一下，绝对有股稳操胜券的气势。
秦越非常配合的全身一震，说：“好吧，我说。先声明两点……”话到此处，他抬起手来，掌心先前在半空里挥了一下：“首先，爷爷没有让我胡说，其次，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秦越表现的很滑头，先把老爷子放在前面打一个马虎，接着把自己真正的观点说出来。他想，只要程雪瑶不出现太大的反应，那今天的事，也就能混过去了。
秦越说完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神情一松。但程雪瑶却是睁大了眼睛。
在说话之前，搞个声明就相当于做个概述。这概述就是个筐，其他不管什么也都能往这个筐了装了。
秦越说爷爷没有让他胡说，那就说明他说的都是实话，但爷爷也绝对不会让他对自己胡来吧？但把雕龙软玉给了他，总要有些缘由吧？
他说喜欢她，程雪瑶相信这是真的。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当然也不多秦越一个。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这雕龙软玉上了，只要把爷爷为什么把软玉给他，也就能知道爷爷真实的用意了。自己跟着爷爷，一直是受尽恩宠的，就不信，他会把他的孙女轻易地许给这个毛头小子。
程雪瑶脸色一沉，问：“说说软玉，爷爷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
见程雪瑶没有因为他说喜欢她而生气，秦越就放心了大半，说：“爷爷给我软玉时，没有说什么。就是说让我好好的跟着你，保护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跟你走到底。”
秦越说的是实话，说的也很轻松。但他说的越是轻松，程雪瑶反而觉得怀疑了。
雕龙软玉是爷爷的心爱之物，二叔称彪几次都想从老爷子手里弄过去，好当成他帮派的信物，爷爷都没有给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给了秦越了？
并且还说的这么轻松？听秦越的意思，爷爷并没有拿她许给他什么，说的也不过是面对集团现在面临的难关，与感情上没有半点瓜葛。
程雪瑶渐渐想通了。秦越有假传圣旨的嫌疑。得到爷爷给他的软玉，就来跟自己胡说，把面对集团困难，共闯难关的事与他喜欢自己的事故意的混为一谈，哼，一定是这样的了。
程雪瑶把眼光在秦越的身上转了一圈：“秦越，你好大的胆子。这雕龙软玉是你在爷爷房间里偷的吧？敢拿爷爷的软玉来诈我，把软玉还给我。”
秦越没想到她会跟自己来这一招。这真是反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啊？为了躲避自己喜欢她的话题，竟然诬蔑自己会偷爷爷的软玉。你怎么不怕我来个偷人呢？
跟着你在这一个房间里住了这么长的时间，本小哥那次动过龌龊的念头？
“我说亲亲姐姐，你能玩点高尚的吗？玩诬赖的事你可不能用到晚点身上。喜欢你有错吗？喜欢你我还需要通过老爷子的暗示吗？告诉你程雪瑶，别把我的真心伤了，伤了我你就修不好。”
秦越的振振有词让程雪瑶一惊，她只是在一念之间冒出来的一句话，没想到会招秦越说了怎么一大套，还老是在喜欢上打转，这不是在示威吗？
“行了，”程雪瑶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没偷就说没偷的话，闲扯那些没有的干嘛？”
程雪瑶雌威一露，威严立现，秦越立即停了口。
这个小母豹，那天在庄园的健身房戴上拳套时，就是这幅样子。真要把她惹恼了，后果很难定啊。
“你就告诉我爷爷在给你软玉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行了。”程雪瑶好像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秦越冥思苦想，这回来后，两个人搅闹了这么长时间，哪里会记得住老爷子最后说的是什么？
但秦越知道，程雪瑶被自己惹恼了，不过是因为他说了睡觉也在一起，并把喜事也办了的话，又让她见到了软玉后才急了的。
大不了还是把那些不着调的话收回来，不要让这个一贯冷傲的御姐误会就好了。
“其实你也不用发脾气，我也就是这几天没见到你，这回见了就想给你开个玩笑。”
秦越把心沉下来，接着说：“爷爷给我软玉，他的意思是，既然我开口叫了他几声爷爷，就不让我空叫。送我一个见面礼罢了。其实我知道，他还是心疼你，让我好好地跟在你的后面，一起把集团的事度过去，把事业做到顺风顺水就是了。”
程雪瑶回头来看看秦越，见他没有了顽劣之后，真诚就比平常更严肃。心里也就瞬间静下来。
这次她跟着爷爷到省城，希望能找到那些以前建立起来的靠山，直接把集团的困境度过去，但谁能想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人家一听，能推的都推了。
放给她们的话就是一句：都在紧要关头，又是出了人命的大事，还是先拖一下。
这拖一下得是多长时间？当时，程雪瑶和老爷子在省城的宾馆多待了好几天，随后又找了几个人，但都得到了几乎相同的答案。最后不得以，她们郁郁寡欢的回来了。
但回来到了程家庄园后，老爷子好像着急样的要见秦越。程雪瑶才给他打了电话，想不到爷爷把雕龙软玉这么轻易的就给了他。
现在通过秦越的解释，看来爷爷又把解决集团困难的事，压到秦越的身上了。
但就是把他稳固的推到自己的身边，一直的死命挣扎，就一定能度过去了吗？
“秦越，爷爷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他让你跟着我，即便一直坚持下去，我们就能闯过去吗？”
程雪瑶的不自信，到了这时，才让秦越心里感到一点压力。先前所有遇到的事，都没有让秦越像现在这样感到压抑。
“为什么不能？”秦越反问：“前几次百草堂遇到的困难也不小，咱们不是都过来了吗？”
“秦越你不知道这次的严重。”程雪瑶顿了一下脚：“两天前，袁厉把电话打到我那里，问给那些病人家属多少赔偿。我连拍板都不敢。”
说到这里，程雪瑶转身看着门外的雨出神，只顾喃喃的说着：“说的多了，我是不顾集团的利益，那些股东们不同意。说的少了，那些家属还会闹，会把集团推向更加困难的境地。我只能把处理权限全部交给袁厉，让他却处理。我真是有点累了。”
程雪瑶的话里充满了无助，好像一个找不到出口的困兽，在这满是阴雨的天气里，冲不出那阴云的包围。
“爷爷让你跟着我，好像你得到了这块软玉，你也答应了。但这有用吗？”说到这里，程雪瑶顿了一下，然后又说：“我现在就想放轻松，不想再去争了。那样你不必再跟着我，你也就自由了。不是吗？”
秦越站在她的身后，没敢随便乱动。他深知，程雪瑶现在缺少的就是倾诉，等她把心里的怨气随着话语说完，她就又能恢复元气，精神饱满的到集团去，顶风疠雨的对付那些难题了。
如果她想退缩，守着老爷子她就说了，没必要跟他在这里唠叨，她说让他自由，不过是一种放不下的不甘心罢了。这似乎又是在等着秦越给她一个态度。
秦越没有去打断她的说话，而是去倒了一杯水。然后来到程雪瑶的身旁，把杯子递到她的手里。
程雪瑶把杯子接过去，捧在了手里。但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门外。
秦越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与她并列站着，一起看门外的雨。
“我说要放你走，不想你再跟着我了。你没有听到吗？”程雪瑶问的毫无力气。
“我现在就很自由。”秦越觉得到了这个时候，必须要回答她了。程雪瑶在等着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现在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跟着你，保护你就是我最自由的事。没有你在，我会很空。假如空是一种自由，那我宁愿不要。”
秦越没有正面的回答程雪瑶的提问，但这回答，却是让程雪瑶更加为之动容。
程雪瑶扭头看着秦越，眼圈里不禁一热。秦越不失时机的抬手拥住了她的肩头。
程雪瑶这次没有做出任何的挣扎，就让秦越和她并肩而站，一起看雨。
